第五章 训练往事
在与美轩接洽过后，王浩民打头阵领着众人离开轮机舱，一路上倒还算比较安稳，除了部分敌军残党，基本都是见风使陀船舵的鼠辈。习惯性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战术钟，距离爆破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王浩民心中感叹道。似乎每一次战斗过后都会让人有一种不属于rou体的疲惫的感觉。战斗打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3个多小时，但身在此中的王浩民压根就还没感觉，似乎时间对来而言是停止了的。厌倦了杀戮，没日没夜的看见血与rou，王浩民突然心中泛起一阵反感，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反胃。强忍住呕吐的冲动，王浩民示意队伍停住，自己靠在墙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没有发现敌袭和敌军的身影让杨德没明白王浩民为何停住，于是抬眼看着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王浩民，眼神中充满疑问，忽然间发现脸色不怎么好的王浩民，便开口问道。见到王浩民深呼吸，就没再说话。 “没事，盔甲把老子憋得慌，回去看看是哪儿受损了。敷衍的找了个理由，王浩民没有正面回答，继续深深吸了两口气，稍作休整之后，继续领头跑向登陆艇所在的甲板。这期间不时有新的成员加入，都是从四面八方登陆后赶过来的联邦军人，全部隶属杨德小队。前前后后看下来全队似乎成功登陆的人员全部集合完毕，一齐来到了外舱走廊中，开始准备撤离。 “一个个来!第三、第八、第九组作掩护！”杨德下达完指令后，王浩民开始负责执行。看着眼前的为数不多的队员，王浩民知道，这次回去之后又空出了大片的舱室，自己收藏的士兵牌又多了。这些连襟手足，曾经一起欢笑一起打闹的人们，如今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 三个小时前，都还是活蹦乱跳的鲜活生命啊！王浩民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幸好戴在头上的头盔让人看不出什么。别看他是个大个子的粗汉子，这生死之交的大量亡殒、折损也是折磨精神的。人心毕竟都是rou做的。如果不是战争，这些孩子们或许就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服完兵役然后退伍回家，该享受的享受，或许成为社会精英，或许是个街边酒鬼，但，这一切都在这场冲突中成为泡影。不能带着他们活着回去，这是王浩民最痛心的事情。看看身边的队长杨德似乎已经麻木的神情，王浩民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将这些还活着的带回去。 带回去才有希望。 想着母舰无畏号上空荡荡的登陆队驻扎地，先前还在和大伙们开着玩笑，满满几十个满员的舱室中有多少自己的朋友，前一天晚上还一块喝酒玩骰子，今天回去就看不见人了。出征前王浩民负责集合点名过得人头，此刻只剩下十几个组200人不到。 该死！该死！该死的！王浩民愤愤的想到。如果不是没有掩护，如果及时关闭投放门，现在那些死去的战友们都还活着！该死的情报！该死的指挥系统！王浩民一拳砸像舱壁，正在进入登陆艇的官兵们都楞住了。 王浩民也被自己这一拳下了一跳，回过神来，恢复了自己的性格，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呵呵一笑尔后又一怒说道：“看什么看！你们这帮兔崽子！还不快点！不要活命了？！” 被他这么一弄，全都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谁都看出了他的悲愤，但又怒又笑和突然砸墙，他们这些下级官兵们又不能去表示什么，只好加速撤离。 杨德支走传令兵后，走到王浩民身边，开口说道：“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怎么带兵的？！”，但似乎又重新陷入沉思的王浩民并未听见他说话，眼中蔓延开来的血色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生吞活剥掉一样。。。。。。 一滴。 又是一滴。 鲜血在水中像雾一般绽放开来。 眼前遍布疮痍的海滩上是倒下的战士。逐渐恢复的听觉轰隆隆的传来机炮声、嘶吼声。王浩民缓缓的从掩体中站了起来。身边是一剧早已血rou模糊的尸体。提着枪，感觉不到疼痛。天空中来回交错的战机相互吞噬着对方，最后都化作巨大的礼花炸散在苍穹。而云层之上，是比战机庞大数千倍的太空战舰。而失去防护罩被折损的战舰突破苍穹带着浓烟翻滚成一团巨大的火球在行星强大的引力下从太空坠落人间。庞大的躯体在海面上不断激起惊涛骇浪，带着最后的咆哮，这只钢铁巨兽悲壮的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连同舰内未能逃离的数万人就此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宇宙的尘埃。 而活着的幸存的人们，同样也不得不再次投入另一场对抗rou搏的战斗——地面战。 降落在行星上的登陆艇和逃逸艇中不断有人员爬出投入战斗。王浩民就是其中之一，被近距离爆炸而掀翻到弹坑的王浩民作为幸存者又一次保住了性命。弹坑是天然的掩体，懵懂了数十秒后，王浩民想起了被掀倒之前，正和战友攻打着一处重行机炮堡垒。那是突破到敌军地面后方的一处缺口，只要攻占了该堡垒，就能让大部队进入敌后直捣黄龙。他所在小队的任务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项特殊的任务：营救出被困敌后的一只小分队，当局处于人权的考虑，要求必须保障这只队伍中的一个士兵的存活。原因无他，只因为该兵士谎报信息，家中除他之外别无子嗣。此人就是后来成为无畏号登陆作战队队长的——杨德。 这个家伙，自己非常熟悉。杨德入伍的时候，王浩民已经当上大队长了。负责训练的新兵中，杨德就是自己带出来的。当时是个非常不起眼的小白脸。一看就是那种家境富裕，被父母逼迫到军队来锻炼锻炼之后好回家去炫耀的废柴。王浩民当时对其非常不屑。但往后的训练中王浩民不断的改变了看法。。 一次是实弹训练，杨德被王浩民任命为小组代理组长，组织队伍在练兵场中进行攻占演习。都是一群富家子弟，谁也不好得罪谁，但军中下级服从就是天职。王浩民本身并不期望杨德组能有怎样的战绩，但出于好奇，还是拿着望远镜坐在cao练场的观摩席上看着。 一开始和想象中的一样。杨德组并未给人多大惊喜，无非就是一些常规战术，于是王浩民觉得刁难刁难他们，私下命令加大“敌军”的攻击力度。于是，一开始还让杨德他们觉得轻松的演练变成了模拟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真实战场环境。所有人都开始小小翼翼。在冲击到了最后关卡的炮塔下，由于缺失远距离攻击武器，高高在上的炮楼虽然无法再最大角度上攻击到杨德组，但杨德组也拿炮楼没有办法，战斗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中。王浩民看在眼中，决定结束这场训练。 就在他准备按下红色的安全按钮之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放弃了这个决定，他打算看到最后。 被火力压制的杨德组，在杨德的指挥下，机炮手身先士卒，率先冲出掩体吸引火力，而杨德和剩余其他人就乘着这一瞬间，一次冲到了炮塔的立柱之下，搭起了人梯，之后杨德沿梯而上，一个三百六十度的高难度旋转，准确的将一枚手榴弹掷入喷涌着火舌的炮塔观测窗。 胜负一分。 而就在此刻，意外发生了。 获得胜利的杨德，将一名同僚受损的钢盔取下，想帮其进行维修，而尚未关闭的炮楼机枪就在这一瞬间射出一道能量，将这名失去钢盔的士兵给爆头了。 王浩民二话没说就按下了手边的紧急制动安全按钮。而杨德正抱着同僚大喊：“医疗兵！” 此次事故的后果相当严重，在批判了杨德未遵守战场守则的同时，军方也准备结束了他的军旅生涯，将他强制退役。 王浩民在军区大会中做出检讨，失职官降一级，转为副队长，并即刻前往无畏号服役。 两个同样失落的人就这么碰到了一起，夜间的酒吧中，歌舞撩人，但王浩民和同样没有心情的杨德正坐在不同的吧台上喝着同样的威士忌。 王浩民感觉有点微醺了，打算在喝掉一杯就准备离去。刚准备叫酒保给自己添酒时，抬眼看见了杨德。王浩民端着酒杯走了过去，轻拍了一下杨德肩膀。 “长官好！。。。”回头发现是王浩民站起来就准备敬礼的杨德被王浩民一下按回了自己的位置，看着这个大块头教官，杨德醉意全无，他以为王浩民是过来找他麻烦的。 “怎么？东西收拾好了？明天就准备回家了？” “长官！是！长官！” “行了，这儿没什么长官不长官的，再说你也没有军职了，你小子还不错，可惜了啊。。。。哎，别愣着啊，来来来，陪我喝一杯。”王浩民斜着眼看着杨德，发现曾经的小白脸瘦了黑了，举手投足全是一股子军人的风范。 “告诉我你为什么参军？好玩？还是？。。。。” “。。。因为喜欢！” “别扯了，一看你们就是富家子弟，是不是被逼着来锻炼锻炼的啊？也好，你看看你，也好，提前退役，回家多去陪陪父母吧。好好找份工作，军队不好混，说不定哪天就被掰弯了。” “长官你说什么？。。。”杨德一脸惊恐。 “哦，没什么，我就说不相信你是自愿来参军的。” “我。。。没考上大学。。。” “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浩民楞了一下，喷出一口刚喝下的酒之后忽然开口大笑，巨大的笑声引得周边的人群都被吓了一跳。 “我就说呢！怎么看你都不像是自愿来参军的家伙。。。。没考上大学！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呃。。长官。。。。”杨德感觉丢脸。准备偷偷离去。不料还是被发现了。 “长官你为什么参军呢？” “为了能正当的杀人！”王浩民目露凶光的凶神恶煞的说道。刚刚准备在王浩民身边坐下的人看见之后，一声不吭的走开了，边走还边对杨德露出同情的表情。 翌日，被王浩民灌得鼎铭大醉的杨德从酒吧的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趴在吧台还在熟睡的王浩民，杨德轻手轻脚的缓缓离开了酒吧。刚一出门，刺眼的阳光照射而来。杨德一时无法适应。 好不容易能看清东西了，空袭的警报突然响起了。正走着的人开始慌乱起来，还好这是军营，秩序一会就恢复了。所有人都在往训练场中央的露天大屏幕走去走去，越来越多的的人开始聚集。杨德拉住身边一名跑过的同僚问道：“怎么了？” “开战了！太白星系开战！听说敌军用新武器直接射杀了一整个星球呢！” “一整个星球？！知道是哪个么？”听到太白星系陷入战争使得杨德心中一紧。他就是太白星人，自己的父母还在那边呢。 “什么情况？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王浩民不满的伸着懒腰衣冠不整的也从酒吧出来，看到杨德站在门前，便问道。 “开战了。。。”失魂落魄一样的杨德喃喃道。 “恩？什么？怎么？开战？哪里？” “太白星系。” 王浩民一听，想了一下，突然明白了杨德异常举动。“跟我走！”说完一把拉住杨德，两人并肩奔向指挥室。 突如起来的闯入打破了指挥室内沉静的气氛，第一舰队第八团的指挥官们全都恼怒的看着王浩民杨德两人。 “怎么这么没素质！你们是军人！。。。。。”一名高级将领刚想发火将二人赶出去。 “报告长官！第八团九连一排三大队列兵杨德，太白星系人，此次遭受攻击的正是他的家乡！请长官指示！”王浩民看着没有反应的杨德，于是便代替他大吼了一声。 “你是太白星系人？哪个行星的？” “编号YH－阿尔法3604，斛煦星。”听到杨德报出自己家乡所在行星后，在座所有人都唏嘘起来。杨德感觉很不好。 “列兵，你还有其他亲人么？” “我的父母全家都在斛煦星。。。。。。” 看了王浩民一眼，团长在四下扫望了一眼，看到其他人肯定的眼神后，问道：“列宾杨德，你为何退伍？” 杨德懵了，退伍和自己的家乡有什么关系么？ “长官？。。。” “回答我！” “因为实战训练中失误导致同僚丧命！” “这样么？那这份协议可否是你所签署的？”团长从桌面上的一沓文件中拿出杨德签署的退伍书面材料递交给王浩民。 “是！长官！” “你们有谁看见了？” 王浩民听到团长说完。心中一喜，不等其他人回答，便大声说道“没有看见！”之后随手就将杨德的资料撕碎扔进了废纸篓。然后拉着杨德离开了指挥室。 虽然感激王浩民，但杨德还是止不住悲伤起来：“我的家乡啊我的父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