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班底
不过在此事上沈珉倒是误会了那仙宫司印孙承恩，他虽出身豪门，但超擢为地仙却不全是凭借家世，还是很有些真本领的。 在得了阮元禀报后，他也揣度出沈珉的神通手段必然远强过现在的同阶散仙，而且肯定也比阮元强上一些，故此也吩咐了阮元尽量还了他的人情，就是说的方式比诸葛冰清粗暴了些罢了。 但怎奈阮元道行圆满在即，********只想着渡劫，对其它事不够用心，这几日表现得拙劣了些，没能瞧出沈珉的真正实力，对孙承恩的话也有些阳奉阴违。 阮元本是十分精明的人，表面上对孙家也十分恭顺，孙承恩只当自己吩咐了他自然会尽力去做，至不济也不会输给那个酒色之徒诸葛颖，对这事倒是放心的很，他哪里知道阮元这么早就敢奢望渡劫，已是心不在焉了。 从现下地仙的数目便可知晓，地仙劫岂是好渡的？孙承恩元婴大圆满多少年了都不敢尝试，诸葛冰清亦是如此，故此他未能及时察觉到阮元的心思变化也不足为奇，这也是因缘际会，造化弄人，合该孙家与沈珉无缘。 沈珉正思索中，许裳又匆匆来报，说霍韬带着一家老小，满庄修凡来寻老爷，现在都跪在院外要向老爷谢恩。 沈珉闻报一怔，立刻出院，只见在明灯照耀下，院外空地上以霍韬霍小玉为首跪着黑压压的上千人，男女老幼皆有，老的老到鸡皮鹤发，跪着都要拄着拐棍，幼的幼到未满三朝，叫母亲抱着手中，哭得呜哇作响，心中立时好生不忍。 见沈珉出来这一众庄人立刻在霍韬带领下俯首拜倒，口称多谢仙长救命之恩。沈珉摇头苦笑，亲自上前扶起霍韬与小玉，又请众人起来，众人不肯还要再拜，沈珉谦让安抚了半晌，他们才千恩万谢的起身，接着又是一阵作揖万福，而后才散了。 只有霍韬带着家人留了下来。 他本有两个来意，一是他原以为霍家庄得救靠的是官府之力，后听了霍小玉之言，方知救了本庄的只是沈珉而已，不干什么诸葛颖阮元事，更与申屠兰戴缙辈无关，于是处理完善后，便带着众人前来拜谢救命之恩。 二就是谢沈珉提携之恩了，他方才已得了戴缙的许诺，说即将升他做石渠镇镇长，早就欢喜得难以自己，此次真真是因祸得福了，不过戴缙也点明了这提拔之后的意思，没法子，与霍韬这等没做过正经官的乡巴佬说话不能太含蓄了，天知道他点头是真懂还是假懂，只得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因此霍韬也知晓这是托了沈珉的福，这时老脸堆笑的将夫人与两个儿子儿媳准儿媳引荐与了沈珉认识，又带着全家再次拜谢。 他为何升个九品官便如此欢喜？这也是有道理的，其实阮元这个人情还真不像沈珉所想那般无足轻重。 这虽不比诸葛颖的慷他人之慨，但将霍韬一个无品小吏、临编人员提拔为正式在编的入品官员，等于多送了他一条命，倒也不算是很小气了，老霍家本朝开国以来还未曾出过一个正式官员，现下他得了这个官，不但强爷胜祖，还有了继续上进的台阶，从前途无亮变为了前途无量，他自是大喜过望了。 霍韬这边还没谢完，那边董复也过来谢了。 董复与霍小六给沈珉报完讯后，便又乘着青鸟飞回了霍家庄，比尔朱雪等人到的还要早得多，只是那时诸事已毕，沈珉又在入定，便不敢过来打搅。可他方才被申屠兰唤去，说要上面将举荐他做应奉局临江司主事，他是个心生八窍的主，又是做老了官的，一听之下如何不明白其后意味？当下便向申屠兰表态说，不论此事成与不成，将来绝不辜负上面的恩情。 申屠兰走后，他立刻过来拜谢沈珉。 看着这霍董二人喜笑颜开没口子的称谢，沈珉心中思忖，这二人说起来应算是自己的派系了，他们日后的前程难免与自己息息相关，将来自己也少不得有用到他们之处。 谦让了几句之后便笑着吩咐他们：将来要在新官任上好好做事，莫要给举荐之人丢脸，最要紧的是自身修炼要跟上，不可马虎，有什么困难就说与我听，不必客气，道行是升官的本钱，说不得你们日后前程还远大着。 沈珉虽尚未入教，霍董二人却已做足了沈系官员的姿态，听得连连点头应承。 见这边事了，沈珉便唤来众女，告诉她们可各自从家中荐一人来伺候她们，许裳虽是自己的侍女，但以她的修为地位，独自出行时无人服侍却也不成体统，小玉的从人现在便可定了带走。 霍小玉将这话对霍韬一说，霍韬立时便有了人选，霍小六，为何是他？道理也很简单。 此次霍家庄得救，功劳最大者除了沈珉，便该数这霍小六了，虽说他在府城赌博犯戒，但却正巧因此躲过了贼人围庄，若不是他及时回转发现异常，并求来救兵，霍家庄现下恐怕已经不堪设想了。 因他是霍家的私人，赏罚均有家主决断，官府便不曾与他记功，奏报上也只有义仆报讯几字一带而过，更不会有什么奖赏，但霍韬心中极是感激于他，一直在寻思该如何重赏他，听小玉来要人，便没有考虑素来服侍女儿的奶娘侍女们，而是荐他去沈珉府上去做事。 随着自己与随着一位散仙，哪个更有前途不必说了，霍韬寻来霍小六一问，果然他十分开心，满口应诺，谢过霍韬，便过来拜见沈珉。 对这个肤色稍黑长相精神的孩子沈珉亦是很满意，若非他机警，霍家上下这时恐怕已遭难，霍小玉如何还能有平常心来修道？说是挽救了她的前程也不为过，当下吩咐他在府上用心做事，将来必有前程与他，接着便带着众人登辇回府。 勇将兄是战乱年代过来的人，几乎什么都会上一些，驾车自不必说，乃是必修之技，当下沈珉一路手把手的教许裳驾车，待飞回临江，她已是学得有模有样了。 回到仙客来，天色已近亥时，四方车行早将三辆车送了过来，佟二娘见沈珉回来，亲自带了车过来交接，她消息灵通，沈珉擒住张闯刘龙之事才过几个时辰就传到了她的耳中，又发觉前番误会了沈珉，原来他似乎不是那么好色，此时便顺道带了几样精致的小菜，来谢沈珉为民除害。 沈珉自又谦逊了一番，礼送她去了，众人用过宵夜，各自打坐用功，一夜无话。 次日九月初六，众女家的仆人们相继到了。 尔朱雪唤来的是她贴身的丫鬟碧荷，一位二十上下，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居然亦有凝真初成的道行，还带了一辆素雅小巧的六品宝莲香盖车来。 董家连夜派来的是董双成的奶娘董三娘，三十多岁的一位清爽妇人，与霍小六一般是练气大成的道行，这都罢了，许裳回家之后引来的人却叫沈珉小吃了一惊，你道是谁？ 原来便是那位发现陆七郎隐事的女子，天赋异禀的林灵了。 沈珉好奇之下一问方知，原来许裳家中没有什么像样的仆人，许谷虽是个村长，但长乐村却是个穷地方，原比不得霍韬那般的土豪地主，虽说村再穷也穷不了村长，许家也是有些钱财，但却都要拿去供许裳念书，如此便养不起什么修道有成的仆人了。 许裳回家之后正为难间，正巧林灵因陆七郎之事又来寻她问计，林灵家传的功夫，练气有成的修为，与许裳本是极好的发小闺蜜，许裳知这林灵家中困难，做那事亦是迫不得已，否则哪个好好的女孩子是愿意自甘堕落的？当下便将此事一说，林灵这才知晓好友竟然在散仙府上谋到了差使，还能提携她一并前去，虽要失去些自由与许裳做侍女，但可比现下的光景要强出百倍了，哪里还有不愿意的，当下千恩万谢的应了。 听罢许裳之言沈珉打量着这个穿着朴素容颜秀丽的圆脸小姑娘，沉吟了起来。 他倒不是嫌这孩子做过那事，自古笑贫不笑娼，那等事原也不算什么，而是思忖她与陆七郎的关系，他们二人已是结下了不小的因果，陆七郎身上必是有古怪的，自己当时知道后为了避免麻烦，便暂且放下了招揽之心，不料现下府中又来了位与他有因果的女子，难道是天意？只怕这麻烦早晚是避不开的。 林灵见沈珉沉吟不语，只当他看不上自己，一路过来热乎乎的芳心立时凉了半截，小女孩使劲眨着眼睛不让泪水流下来，上前对沈珉深深一福，“上仙见谅，小女子知错了，小女出身寒微，又做过贱业，原不该有此非分之想，还请上仙莫要怪罪裳jiejie，实是小女一意相求，裳jiejie方不得不带小女前来。” 言罢又向许裳一福，哽咽道：“灵儿谢谢裳jiejie，今日难为裳jiejie了，灵儿知错了，灵儿这就回去了。”说到此处珠泪终是忍不住流下双颊，转身欲走。 许裳眼睛忍不住也红了，急忙伸手拉住林灵，取出块帕子与她拭泪，而后向沈珉深深一福，哀求道：“老爷，灵儿她父母早故，家中弟妹无人抚养，她做那事亦是迫不得已，裳儿与她自小结识，知她心地善良，虽家穷却仍乐于助人，挣来钱财除去供家中弟妹修炼外，还时常接济村中穷苦，遇上催租争水等村中公务她亦是从不退缩，赳赳不让须眉，这些我长乐村老幼皆知，裳儿绝不敢妄言，老爷您看是否能法外开恩……” 沈珉听到此处觉着心中软处似乎被撩拨了一下，也有些酸酸的，轻叹了一声，缓缓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