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溟
摆脱法鲁卡斯后，苏摩就直接回到了宿舍，一幢位于时钟塔附近的小湖畔，两层的复合式建筑。 宿舍楼的地下有存储室和用来修炼的静室，一楼是客厅、厨房和盥洗室，二楼总共有四个独立的房间，也就是卧室。 不过大概是因为学院师生数量相对过少的缘故，这个四人合住的宿舍小楼一直以来就只有苏摩和法鲁卡斯两人，剩余的两间空房自然被两人毫不客气地挪作他用。属于苏摩的那间空房被改造成了书房，相比隐约泛着股阴暗潮湿味道的地下静室，平时他更愿意在这里进行修炼。 进入书房，随手将门反锁上，苏摩眸中掠过一丝难掩的疲惫，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闭上眼睛进入了冥想。一阵模糊扭曲后，他的意识由虚凝实，出现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是个异常广阔的圆间，光是房间的直径粗略估计就在就在千米以上，地面铺着厚厚的不知名材质的漆黑地毯，四周的墙壁则是竖立着一圈高大的红色书架，上面整齐地放满了无数的精装书籍。至于这些书架的高度，苏摩仰头望去却根本看不到尽头，这里与其说是间书房，倒不如说是一座由无数书籍堆砌而成的通天高塔。 圆间里并没有什么照明设施，但每一寸空间都会自然散发出朦胧的光芒。望着充满视野的书之海洋，苏摩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股无比深沉厚重的气息，不由心神肃然。 “呀，终于有时间进来了吗？” 在这圆间的中央矗立着一席华丽玉座，一名白衣黑发的男子手执书卷端坐其上，正是那个自称魔王的神秘人。 “嗯，现在的情况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望着眼前这个面容与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的神秘人，苏摩眼中闪动着深沉的光芒，五天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那一天，从崩溃的神秘空间脱身后，他就开始准备离开黎塞留，毕竟图拉真已经见过了他的真面目，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很容易就能查出他的身份，因此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要不是因为还要做一些具体安排和准备的缘故，早在第一时间他就会远远离开黎塞留。不过还没等他开始行动，圣帕特里克就带着那些圣堂骑士匆匆离去，本地的教会则因为接下来的入教热潮而忙作一团。 这也让苏摩暂时中止了离开黎塞留的计划，在这种怪异的情况下与其冒然离开黎塞留，还不如在城里找个地方暂时藏身，暗中观察事态的变化。再怎么说这里也是至高神教会势力薄弱的南方，而且现在的黎塞留因为圣帕特里克这次的突然举动聚集了南方诸多势力的力量，如此复杂形势下，苏摩相信即便是至高神教会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他也是不大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黎塞留的风波渐渐平息，至少表面上看上去和圣灵节之前并无两样，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圣帕特里克在罗兰行省的边界处遭到了不明势力的袭击。所谓不明也只是表面上的说法，其实所有人都猜到了这是百教联盟的手笔，除了百教联盟，在南方还有什么势力能够一口气调动超过十位圣域境界的绝顶强者？ 不过如此豪华的阵容却被圣帕特里克一人的风采彻底掩盖，这位向来低调的圣徒第一次展现出了无可匹敌的恐怖力量，仅是随手一击便击溃了超过十位圣域强者的联手伏击，同时还护住那些圣堂骑士，没有一个人受伤。 这场惊世之战也随即迅速取代黎塞留的神迹成为了人们争相谈论的焦点，而当事人的圣帕特里克更是渐渐被公认为完全凌驾于各方诸多强者，甚至压过五大剑圣一头的当世第一强者。 不过这一切风波却是和苏摩没有多少关系，在经过几天的暗中观察后，他才确定本地的教会并不知道他的存在，甚至连神秘空间的事情应该也不知晓。这倒也不奇怪，以这次的任务的隐秘程度，除了图拉真和已经葬身于空间风暴中的四人以外，应该只有圣帕特里克一人知晓详情，但是后者却出于某种苏摩不知道的原因匆忙离开了黎塞留。 如此一来以本地至高神教会的实力，就算收到指示要调查他的事情，也很难采取太大的动作，毕竟诺亚学院中可是有着整整两名圣域强者坐镇，只要他小心一些尽量不离开学院范围，安全问题应该可以得到保证。 就这样苏摩回到了诺亚学院，生活也看似回到了从前的平静，然而他心里却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莫名其妙地被卷入神秘空间，莫名其妙地觉醒魔眼，莫名其妙地遇见自称魔王的神秘人，而后平静的生活，过往的人生，所有的一切都在莫名其妙间被无情粉碎、否定，虚假的记忆、扭曲的世界、过去的敌人、心中的空洞……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 苏摩望向神秘人的眼神一片冷然。 “呵呵，这种眼神，很不错哦！”神秘人放下书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摩，意有所指道，“看在这眼神的份上就好心提醒你一下吧，刚才的那个金发小子可是很不简单哦，啧啧，这么妖孽的家伙我也是头一回碰见呢，比起你来可是超出太多了，要是唤醒我的是他的话……” “抱歉，让你失望了，”苏摩面无表情，“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嘛，从自知之明这点来讲，你还是不错的，值得鼓励。” 苏摩微皱眉，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这么说来你能够感受到外界的事情？还是只能做到窥探记忆的程度？” “这个嘛，到底是那一种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面时你就知道我的名字，还有那些记忆，也就是说你能够读取或是cao纵他人的记忆，是因为那双魔眼的能力吗？” “啊啊～～～，”神秘人打了个哈欠，摆手道，“好了，收起你那拐弯抹角的试探吧，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吧，当然，我不保证一定会回答。” “很好，那么，首先是你的名字。” “名字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完全无所谓，随你高兴怎么称呼，不过个人强烈推荐魔王大人这个……” “免了，”苏摩毫不犹豫否定道，“说起来，你真的是魔王？” “哦，你不是调查过了吗？”神秘人嘴角微微翘起。 “随意窥探他人记忆，这可真是令人讨厌的恶趣味。” 苏摩没有否认，事实上这些天来，除了注意至高神教会的举动以外，他还特意进行了一些调查，像是诺亚学院的事情，神秘空间的事情，过去那些魔王的传说之类的，只是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情报罢了。 “既然如此，我就直接问了，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嗯，魔王、贤者、神、恶魔……你喜欢哪个就是哪个吧。” “……” “嘛，这种小事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就是我，这就足够了。” “……，那个神秘空间是怎么回事？你和诺亚学院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那天我会出现在那里？” “这种事就算你问我也……，毕竟一个人待得久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神秘人耸了耸肩，嘴角的笑容分明带着几分玩味，哪有半点记忆模糊的迹象？ “那么故意放走图拉真的事情，你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 “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知道？”神秘人无辜地眨着眼睛。 …… “最起码，是不是该告诉我契约的内容，你的愿望？” “这个，啊，忘了。” “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 “哎呀，真是让人头疼哪，对别人隐私纠缠不休什么的，实在是太差劲了。” （这个家伙！） 一直以来苏摩都从未有过特别想去做什么的想法，然而现在看着对方那一脸欠揍的笑容，他第一次有种想要不顾一切直接挥拳砸在对方脸上的冲动。 就在他暗自计算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时，对面的神秘人突然收起了笑容，低低说道：“溟。” “呃？” “你可以这样叫我。” “溟？”苏摩有些不习惯地重复了一遍，“这是你的名字？这么古怪的单音节？” “很不错吧？”神秘人，也就是溟，一扫刚才的深沉，颇为自得道，“这可是我刚刚才想出来的，怎么样，是不是有种特别神秘的味道？” “……” “嘛，无关紧要的闲聊就到这吧。” （无关紧要？闲聊？） 苏摩深深吸了口气，算是彻底了解了对方那恶劣扭曲的性格。见此溟得意一笑，伸手一招，从四周的书架上不断飞出一册册书籍，静静悬浮在苏摩面前，不过这些书籍并不都是纸质，至少排列最前面的就是一方薄薄的翡翠玉版。 目光从那方翡翠玉版上掠过，苏摩拿起一册纸质书籍，稍微翻了翻：“《个人的心灵现实，论斗气的本质》，作者是菲尼克斯，从来没有听说过。嗯，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些就是你接下来一段时间所要学习的内容。” “这些全部？”苏摩眉毛一挑，“斗气？我可是炼金术士……” “有区别吗？”溟无所谓道，“无论是炼金术，还是斗气，或是魔术什么的，力量这种东西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不过是追求虚幻中的真实罢了。而且这些也只是用来给你打基础的，在这座真理之塔中共有十亿三千万法书，几乎涵概了世间所有的力量奥秘，什么时候你能够把这些全部都学完也就差不多算是合格了。” “真理之塔！十亿三千万法书！”苏摩微微屏息，随即有些怀疑地看向溟，“我想问一下，这些你全部都读过了吗？” “当然，”溟自信一笑，“没有。虽然我很闲却还没无聊到那种地步，不过，偶尔为了打发时间还是有看过那么，呃，大概十多本吧。” “十多本？”苏摩面无表情地说着，“刚才你要求我的好像是全部吧，还是说我听错了？” “真是遗憾，你并没有听错，”溟无奈地摇着头，却是幸灾乐祸地打击道，“嘛，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差距，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你自身的原因，啧啧，瞧瞧你都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有些不忍心看了。”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拍手安慰道：“所以呢，接下来你可要好好学习，不能再偷懒了。放心吧，有我的帮助，就算是一头猪也能成为绝世无敌的…，呃，那个，神猪？” “结果还是一头猪，”苏摩无力地吐槽着，“不过话说回来，把我和猪相提并论……” “啊，不好意思，实在是不知不觉就……”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对了，你不是对那些琐碎小事有兴趣吗？”连番打击后，溟适时地抛出一个诱饵，“等你达到一定实力的时候，说不定我就会想起什么来，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有些动力了？” “什么样才算是一定实力？”苏摩平静问道。 “嘛，基本上领域境界就可以了，圣域巅峰的话也勉勉强强了。” 领域？！ 苏摩目光一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世间修炼者无数，但明面上的所有圣域强者不过千人而已，这还是圣域强者能够存活五百年的结果。至于领域，那更是数百年乃至上千年才会偶尔冒出一两个的绝世强者。在圣帕特里克之前还从未听闻世间存在领域强者，五大剑圣虽然未必逊色，但终究也只是二十级的圣域巅峰。 确实苏摩对于自己的天赋还是有几分信心，却也没到这种程度，那已不是自信，而是自大了。 “怎么，你认为很困难吗？不过是区区领域而已，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到的话你又凭什么去改变这个腐朽的世界？就算没有力量，至少也要怀抱有毁灭自身的觉悟，”溟冷冷笑着，毫不留情道，“还是说你的觉悟也就只有这种程度？这个世界可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天真，不是随便说几句漂亮话就能改变的！” “呵、呵、呵、……” 苏摩轻笑着，抬头仰望无尽的书海：“你说得很对，所以我会做到的，这十亿三千万法书。” “哦，这种勇气值得赞扬，不愧是我选中的人，”溟摸着下巴打量着苏摩，“不错，正如你所想，任何凡人只要能够通读这十亿三千万法书，就可以得到不下于那些诸神的力量，但是，” “但是？” 溟抿嘴一笑，右手抹过双眼，现出一对蕴含黑翼的赤眸。 “这些不过是钥匙而已，开启这唯一真实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