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碧落之歌（三）
一边赶路一边调养，在坎特伯雷兽潮过去两周之后，斐洛三人的伤势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而这时黒渊冒险团一行人也来到了海滨城市尼洛斯，打算由此转水路前往伊古纳西斯遗迹。 尼洛斯港口附近，一家名为蓝色海豚的小酒馆。 苏摩五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每人面前都摆着足有一大杯据说是尼洛斯最受海员水手欢迎的美酒。然而对这种一入口就仿佛化作一团火焰从喉咙一直燃烧到胸腔的美酒，苏摩、斐洛以及菲奥尔都只是浅尝了一口就再没有动过，只有法鲁卡斯和杰克两人毫不在乎地往嘴里灌着。 只不过相比已经满脸通红兼满头大汗的杰克来说，法鲁卡斯的脸色却是完全没有变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得周围的那些酒客眼睛都有些发愣。 “没想到那之后竟然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近千条人命，那个拉还真是肆无忌惮。”说起里昂发生的事情，斐洛不由摇头，却不是为了那罪有应得的千人，而是为拉这种直接挑衅法兰帝国，挑衅整个贵族阶层的狂妄举动。 “嗯嗯，”法鲁卡斯一撇嘴，有些遗憾道，“倒是个有意思的家伙，真可惜没能见上一面。” “喂，你只是想将曙光骑士团团长的位置夺过来趁机胡闹一番吧，”苏摩一眼就看穿了法鲁卡斯的意图，没有理会后者的白眼，微笑着道，“不过暂且不论其他，比起那些只会说些漂亮空话的人来，能够将理想付诸行动，这份勇气和行为倒是值得认同。” “这么说苏摩你是赞同拉的想法了？”对于拉的那番宣言，斐洛本身倒并不排斥，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怎么会？”苏摩不由失笑，摇头道，“所谓的理想国，不论许诺的未来多么美好，终究也只是空想罢了，是不可能变成现实的，即便是诸神的天国也不过是个更高级的牧场罢了。” “以一方的牺牲成就另一方的荣耀，这世间便是如此残酷。” “呵，苏摩你这句话说得相当帅气哦。”法鲁卡斯举起手中的杯子比划了个庆祝的姿势，看着苏摩苦笑着喝下一大口烈酒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起来这一次贵族议会那帮脑子里成天只想着捞钱的家伙倒是做了一件漂亮事。” “确实，”面上浮起一抹潮红，苏摩赞同道，“只不过那一系列干脆利落的手法和以前完全判若两样，大概是另有高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吧。” 这种似曾相识的手法，苏摩心中已是隐隐有了些猜测。 “嘛，管他呢，反正和我们无关，随便那些家伙怎么闹，就当是看戏好了，能为这无趣的世界增添些乐趣，那些家伙的人生多少也算是有些意义了。”法鲁卡斯很快就对面前的这种烈酒失去了兴致，唤过服务生重新点起酒来。 继堪比北国豪迈之风的烈焰美酒之后，五人面前却是换上了一种宛如小家碧玉般的特酿果酒，清新中带着淡淡甘甜的口味让几人不由细细品味起来。 一边品味着杯中的美酒，苏摩的思绪渐渐飘远。 在坎特伯雷兽潮后他就将曙光骑士团的事情全部交给了塞巴斯蒂安，以后他只有在某些特殊场合才会以拉的身份现身，平常的活动都交由乔装成拉的塞巴斯蒂安来主持，以虚月之面的效果加上塞巴斯蒂安的力量也不用担心会被人识破。 这也是苏摩本来的计划，让塞巴斯蒂安为他培养出一支只属于他的黑暗力量。 光明世界中，至高神教会的强大是毋庸置疑，即便得到法兰乃至整个南方的力量也只能做到与其抗衡而已，而在那黑暗的最深处还隐藏着一个极其神秘的黑暗七灯。 光明与黑暗，两面的战场都是不容轻视，都必须竭尽全力。 但是相比于光明世界的种种秩序束缚，黑暗世界中的势力提升无疑要快捷许多，而且最重要的是黑暗世界中并不像光明世界中那样是一家独大的形势。 黑暗七灯、黄昏教团、四大帝国三大公会在黑暗世界中扶植的势力…… 黑暗世界的水无疑很深，但机遇也一样很多，塞巴斯蒂安的真身本就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高位恶魔，想要将曙光骑士团培养起来也不是太难的事情，至于能做到哪一步就不好说了。 对于曙光骑士团最近销声匿迹的行为，苏摩并不认为是因为法兰帝国官方那些动作，真正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大地母神教甚至是南方七大教派的介入。 他在使用荆棘圣剑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却也没有办法，以当时的那种情况荆棘圣剑的力量是必须的，只是为此过早地引起七大教派的注意却是一件不小的麻烦。 南方七大教派镇教神器失落的事情苏摩从塞巴斯蒂安那里得知了一些大概，解析荆棘圣剑就是为了日后与七大教派打交道而提前做的一手准备，或者说是筹码，只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不过这个麻烦的问题还是交给塞巴斯蒂安去头疼吧。 苏摩抿了口酒，就听见斐洛说道： “现在尼洛斯没有船只肯去伊古纳西斯，若是走陆路的话要穿过乌拉尔山脉，恐怕就不能在丰收祭前赶到亚琛了。” 算算时间，三个月的假期已然过去了近半，现在已是金秋十月的季节了。丰收祭是十月份的第三个星期天，若只是赶路的话时间倒是绰绰有余，但苏摩等人还打算在伊古纳西斯遗迹逗留一段时间历练一番，所以时间就有些紧张了。 “那就直接租下一艘大船呗。” 杰克的话音刚刚落下就遭到了法鲁卡斯的鄙视。 “光有船有什么用，谁来驾驶，你吗？要是那样的话估计我们都得在大海上漂流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那你说怎么办？”许是因为之前那些烈酒的缘故，杰克瞪眼反问道。 “哼，”法鲁卡斯抿了口酒，这才冷冷笑道，“直接连船带人一起打包就是了，反正到了海上也不怕那些人不用心，嗯，干脆去镇海军团……” “驳回！”苏摩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想也不想地直接打断了法鲁卡斯的话。他不用猜就知道法鲁卡斯打算到镇海军团做什么，不外乎用非正常手段“借用”一艘军舰，而且还是连人打包的那种。 这家伙还真是随时都不能大意。 不过几人现在也的确没有什么好方法，最近一周来所有往返尼洛斯和伊古纳西斯之间的船只都接连发生了意外，没有一人回来，原因不明，所以从前天开始，尼洛斯到伊古纳西斯的航线就已经完全停止了。 因此即便苏摩他们想要连人一起打包租下一艘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是动用强迫的手段，而想要等到负责法兰南方海防的镇海军团调查清楚并解决这件事，又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苏摩沉吟道：“现在最首要的问题不是船只和水手，而是以我们的力量能否护住船只平安抵达伊古纳西斯。” 如此说着，苏摩将目光转向法鲁卡斯，目前五人之中，斐洛、杰克以及菲奥尔重伤方愈是不用指望什么了，他自己要隐藏实力，无法动用诸多手段，真要遇上什么危险的情况能依靠的就只有法鲁卡斯了。 对于法鲁卡斯的实力，苏摩毫不怀疑，但问题是这家伙能靠得住吗？ “喂，苏摩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法鲁卡斯一翻白眼，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不屑道，“放心吧，本少爷亲自出马就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是吗？”苏摩平静地收回目光，“那么就简单了，若是能够确保船只安全，再加上提高报酬的话，总会有人甘愿冒险的。” “切，何必那么麻烦，要我说还是直接……” 完全无视法鲁卡斯，苏摩对斐洛三人道：“等下我们就去附近码头转转吧。” 就在这时，酒馆里的嘈杂声音一下子变大起来，苏摩等人循声望去，只见到一个下巴满是长短不一的胡茬，穿着身油腻发黑短袖衬衫的落魄汉子在周围酒客的起哄调笑声中，一步步向吧台走去。这人的身形虽有些摇晃，但脚下却是很稳，每一步的距离更是几乎完全一致。 苏摩眼睛微眯，随意地抿着酒，渐渐地从周围酒客的喧哗交谈中大致了解到了这人的事情。 这名看上去不过中年左右的落魄汉子名叫海拉丁，原本是尼洛斯中颇有名气的一名航海家兼冒险家，不过在十年前因为与人打赌而独自驾船出海，深入碧落海寻找传说中的稀世奇花“碧落之歌”，却不想就此消失了整整三年时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去的时候，海拉丁又驾驶着几乎快要散架的船只一无所获地回到尼洛斯，而就在他回来之前的三个月，他的妻子就已经带着年幼的女儿改嫁他人。 三年辛苦飘零，非但一无所获，到最后却换来了妻女离散，家财尽空的结局，对这一切，海拉丁只是默默地独自承受下来，也没有再去打扰妻女的新生活。 而对于在碧落海消失的三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海拉丁一直缄默其口，最开始还有人看中了海拉丁的经验和技术想要聘请他，却全部被海拉丁拒绝了。 自那以后，一无所有的海拉丁就开始整日流连于各大酒馆之间，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渐渐的，来自海拉丁原先朋友的援助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到现在，海拉丁已经成为了尼洛斯人尽皆知的反面教材，废物的代名词，然而海拉丁却依旧我行我素，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颓废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