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碧落之歌 （十一）
出乎苏摩预料的是，这名拥有着举世无双的容颜和美妙歌喉的男子却不是像传说中大海的宠儿人鱼一族那样拥有着长长的鱼尾，而是有着和正常人类一般无异的双腿，侧身坐在一只象征着幸运和幸福的蓝色海豚背上。 就在这时，远处的钢铁海龙兽却是从云层之中抽身而下，来到了这名男子身前，缓缓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而这名男子面上却是没有半点的惊讶，只是平静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钢铁海龙兽头上的尖角，歌声愈发轻柔的同时却是睁开了双眼。 苏摩不由再次失神了。 如果说之前这名男子闭目时的容颜就已经达到了这世间的极致的话，那么此刻当他睁开双眼之后，原本那已经举世无双的完美容颜也不得不为之黯然失色。 这是一双怎样的瞳眸？ 苏摩却是无法形容，无法描述，此刻他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了那一抹蓝色的存在，这蓝色却不是一般的蓝色，不是淡淡的浅蓝，不是深邃的蔚蓝，也不是纯净的湛蓝，而是已经超越了纯粹色彩的界限，达到了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境界。 而除了那超越了色彩的光辉之外，苏摩却无法在心中回想起任何其余的细节，就连意识之海中也只有一个隐约的模糊影子，就好像这双瞳眸的美丽已经超出了世间存在的极限，虽然能够看到，却难以长久地保留。 那名男子转动着目光，视线与苏摩散发着绯红的左眼相对上，身形却是微微一震，与此同时苏摩心中却是莫名地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 默默对视了片刻后，那名男子却是拍了拍身下的蓝色海豚，带着钢铁海龙兽的巨大身影重新沉入海面。 歌声渐渐远去，直至隐约消失，而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片海面上却是渐渐泛起了一点点的荧光。直到这时，斐洛等人才从歌声之中清醒过来，还来不及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又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吸引了。 在风系魔术的辅助下，所有人都飞上了天空，俯望着脚下的海面。这才发现那无数淡淡的光点竟是某种散发出朦胧荧光的不知名的小小鱼儿，也不知是从何处而来，或许就是被刚才的歌声所吸引而在此处海面汇聚，彼此成双成对地穿梭交织着，摇曳起舞着。 不知何时，天空之中的灰暗云层也悄然散去，露出了皎洁的银月和漫天的星辰，在这幽深的海面之下，皎洁的月光，斑斓的星辉，朦胧的荧光渐渐融合连成了一片，经过海面的折射，呈现出了令人为之心驰神迷的一幕。 “这是、”半空中的海拉丁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就是碧落之歌！” 苏摩等人先是愕然，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从空中俯看，眼前的这一幕奇景不就是一朵稀世无双的奇异之花吗？碧落之歌，却是恰如其名，想到海拉丁曾经为了寻找这种稀世奇花而独自在海上漂流了三年，最终非但一无所获还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自己也从此消沉颓废的事情，苏摩几人不由一阵唏嘘。 数年的消沉颓废，重新振作的海拉丁第一次出海就见到了这种与他的过去有着种种分割不清纠缠的稀世奇花，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妙的命运使然。 斐洛等人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微微颤抖着的海拉丁，却发现这名从不流泪的铁血汉子脸上已是泪流满面。许久，海拉丁才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对几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然地望着摇曳生辉的海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苏摩将刚才所见到的一幕有选择地说出来时，海拉丁才有些疑惑地皱着眉头开口道：“那人应该是海族之中的牧者，也就是放养鱼群之人。但这就有些奇怪了，拥有那种歌喉的海族就算不能成为歌者，也不应该会做这种底层的工作才对。” 所谓的海族，乃是生活在七大海之中的异族，相比于黑大陆的各种异族，海族却是俨然自成一体，寻常人根本就不知道海族的存在，最多也就只有那些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海员水手才听闻过一些关于人鱼的传说。 海族之中并没有贵族一说，却有着祭司，公民和奴隶的划分，而且在广袤无边的七大海之中，海族并不是统一的整体，而是类似人类一般存在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国度，互相之间也是征伐不断。当然也不是只有鱼人一族，所以苏摩所见到的那名美男子拥有双腿并不奇怪，只是对方究竟是什么种族，海拉丁就不清楚了。 很显然，这些情报并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的，对于海拉丁曾经在海上消失的那三年的去向，其实众人心中都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当事人不愿多说，几人虽然心中好奇也不好开口询问。 回味着刚才发生的种种，苏摩却是突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之前所见的那名美男子身上居然没有任何的力量波动，不是那种修为到了极致处的返璞归真，而是确确实实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这一点苏摩还是能够确定的。 但是仅仅只是用歌声就能够让这么多人不觉沉醉其中，甚至还收服了一只九阶上位的钢铁海龙兽，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苏摩不相信，却不得不相信，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那名拥有着举世无双美貌的男子绝不会是普通人。他甚至隐隐有种奇妙的预感，这一次的相遇却是让两人的命运轨迹都发生了改变，今后两人必定还会有再次相见的时候。 “安东尼和克拉拉是什么人？”暂且放下了那名神秘男子的事情，苏摩忽然开口问道。 海拉丁不由一愣，然后神情有些复杂道：“这是在海族之中广为流传的一个爱情传说。” 传说中，安东尼是一个在战争中被俘送到碧落海圣庙的奴隶，而克拉拉则是碧落海圣庙中一名纯真的见习祭司，两人意外的相遇而后相爱。海族的祭司并不是不能够结婚，只不过因为身份的问题，当两人的恋情曝光之后却是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并遭到了碧落海圣庙的严厉处罚。原本安东尼是要被当做献给海神的祭品而直接处死，却在克拉拉的求情之下换成了数千年来无人通过的碧落海之试炼，而作为交换的代价，克拉拉将不得不在海眼最深处的忏悔室中度过余生。 最终，安东尼出人意料地通过了已经数千年没有人通过的试炼，但也失去了一身的力量和大部分的生命力，在离开圣庙之后就不知所踪。直到三十年之后，一个海族国度在碧落海中突然崛起，几乎统一了整个碧落海，而最后的战争就是发生在碧落海圣庙所在的海域。当战争结束后，这位新的碧落海之王在众多祭司恭敬的邀请下登上了碧落海圣庙，而后取下了一直以来戴着的面具，却是三十年前消失无踪的安东尼！ 而在这个传说的结尾，在海眼最深处的忏悔室，白发苍苍的安东尼与容颜依旧的克拉拉再次相见之后，终于因为生命力耗尽溘然而逝，而在那之后克拉拉便走出了忏悔室成为了海族之中的首位女圣主。 “安东尼与克拉拉的传说也就从此在海族之间广为流传。” 听完这个带着些悲剧色彩的传说，苏摩等人一时间不由默然。 世间之事，莫不是如此，曾经的欢喜，曾经的感动，曾经的悲伤，曾经的忧愁，曾经心中的一切所有，在百年之后再度回首，又能剩下多少？ 不如意之事十居八九，当漫漫时光褪去一切色彩之后，再度回首，再度相遇，不过是相视而泯然一笑，滋味自酌而已。 “这里或许就是不久前赤血但丁斩杀钢铁海龙兽的地方吧，”良久，苏摩才开口，算是解决了众人心中的最后一个疑惑，“而刚才的那只钢铁海龙兽大概就是为此才会出现在这里，并袭击所有过往的船只。” 虽然苏摩等人也遭受到了这种袭击，而且玛格丽特号还被彻底摧毁，但是刚刚听闻了安东尼和克拉拉的故事，众人心中却是始终对那只钢铁海龙海兽生不起多少敌意。 “呃，我们是不是好像忘记了什么？”听见苏摩提及那只钢铁海龙兽，斐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声说道。 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而后五人不约而同地皱眉，扭头望向一边，正好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直直坠入海水中。还不等几人从这边赶过去，那个人影又猛地一下从海面下钻了出来，抖落一身水花，在半空中四处张望了下，急冲冲地朝着这边飞来。 那个人影还未靠近，苏摩几人就已经可以感受到一股冲天的哀怨之气扑面而来，却是都不由头疼起来。 PS：碧落之歌的部分终于写完了，接下来就是游历的最后一部分伊古纳西斯篇了，等到伊古纳西斯篇结束后主线剧情就会超速展开了，各种坑和人物都会渐渐浮出水面。呃，稍微剧透下，关于这章出现的书中美貌第一的男子的具体身份还要等到后期才会揭晓，总之会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 另外安东尼和克拉拉原型是莎士比亚的《安东尼和克莉欧佩特拉》，可以说是还要超越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爱情悲剧，有条件的读者可以去翻翻原作，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