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铁蒺藜设计营救 东成县百姓送别
且说这边孟怀玉心急火燎地要找到铁蒺藜等人，以搭救身陷囹圄的成安澜与薛神医。待孟怀玉赶到分手时的树林时才猛然间想起，他离开之后没有办法出城，更加不知道铁蒺藜等人现在何处。孟怀玉心里一阵焦急，怎么当初就忘了约好让他们每天都在树林等自己呢。他暗暗后悔自己做事情考虑不周，一方面是没有料到能这么快得知二人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却是考虑不周全。他在心里狠狠地把自己责备了一番。若是因为自己的轻率耽误了营救的时机，那么自己真是百死莫赎，也辜负了铁老伯的期望。 他心里焦急万分，忍不住大声喊起来：“铁老伯，铁蒺藜，你们在哪儿啊！”他一边喊着一边向着不远处的小村子里跑去，希望他的喊声能够让铁蒺藜等人听到，并出来找他。但是事与愿违，他扯着嗓子喊了半天都没有听到有人回应。“成先生，薛神医，是我害了你们啊！现在找不到铁老伯他们，如何去救你们啊！”孟怀玉懊悔地对自己说着。 顺子也跟着着急起来。两个人顾不得暴露铁蒺藜等人的行踪，在村子边大声地呼喊着。村里有人听到两人的喊声，感到很奇怪，有些人就从大门里探出头来观望。 好在铁蒺藜办事比较稳妥，一方面派了胡疯子去城门口附近打听，另一方面按照约定在村里找了户人家借宿，还派了马猴子每天在村口等待消息。马猴子正躲在村边一个背风的草窠里无聊地眯着，忽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正呼喊铁蒺藜的名字，就赶忙从草窠里蹦出来，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孟怀玉身后，从后面捂住了孟怀玉的嘴，急急忙忙地说：“别喊了！快跟我走！” 孟怀玉看到马猴子，沉重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孟怀玉一边拉着马猴子小跑着，一边对马猴子说，“马兄弟，大事不好！咱们得赶紧走啊！”马猴子也觉得孟怀玉面色不好，知道事情不妙，紧跑几步在前面带路。三人一同向铁蒺藜借宿的地方奔去。 到了院门前，孟怀玉顾不得礼貌，一把推门走了进去。 “铁老伯，铁老伯，你在哪儿？大事不好了……”孟怀玉一边大声地喊着一边四下扫视。铁蒺藜正在里屋炕上坐着抽旱烟。这是听到外面哐铛一声门响，接着就是一片嘈杂的脚步声。他赶忙从里屋出来看个究竟，看见孟怀与他们神色慌张地闯进门，心里咯噔一下。 “铁老伯，成先生明天就要被押往省城，薛神医……薛神医明天要被砍头，快……快想办法救……就他们呀！” 铁蒺藜赶紧让孟怀玉坐下，又倒了杯水对孟怀玉慢慢说：“孟老弟，你喝口水，慢慢说！” 孟怀玉赶紧平复了些气息，赶紧把自己去长乐胡同宅子的所见和顺子在外面看到听到的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铁蒺藜一听脸色立刻大变。本以为还能在拖些日子，能想出万全的办法来营救两人。现在看来没有时间了，容不得他们迟疑。 铁蒺藜又掏出烟袋，装好一锅烟叶，叭嗒叭嗒地抽了起来。屋子里立刻弥漫起一股呛人的烟味。见铁蒺藜默不作声，孟怀玉沉不住气了：“铁老伯，你快想想办法呀！再不去就可就真的来不及啦！” 铁蒺藜一摆手，示意孟怀玉不要讲话。这是他的脑子里正在迅速地形成一个又一个的计划，然后又一个接一个地否决。很显然，对方是害怕自己去营救，才使出兵分两路，分别进行。这样自己若是贸然出击，必定会顾此失彼，总有一个人要牺牲掉。而现在二郎山的兄弟们还远在百里之外，即使现在就赶路恐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怎么办？怎么办？铁蒺藜心急如焚，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三人见铁蒺藜默不作声地抽着烟袋来回踱步，都用焦灼的眼神望着他，希望听到铁蒺藜斩钉截铁地对他们三个说出自己的营救方案。 但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四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压得众人都喘不过气来。 忽然铁蒺藜眼中爆出一到精光，他拿着手中铜烟袋在鞋底上把烟灰磕掉，一字一顿地对孟怀玉说：“孟兄弟，你说成先生明天要先在县城游街示众？” “是啊，怎么了？”孟怀玉不解地问。 “那咱们就有可能把两个人都救出来了！”铁蒺藜有些兴奋。 “铁老伯您快说，怎么办？”孟怀玉急切地问道。 顺子和马猴子也几乎异口同声地问，眼睛里满是期待。 “来来，大家过来！”铁蒺藜招呼大家围到桌子旁。他拿了几个茶碗扣到桌子上。指着其中的一个道：“这就好比是县城，要去省城就必须从城南的通乐大街走。告示上说他们要在城北的处决老薛。咱们必须先去救老薛，然后在去省城的路上拦住他们，救出成先生。” “好，这样好！”众人心里刚刚有点高兴，接着就沉了下来。因为如果从城北救人出来，就算是顺利要想再到城南去设伏救人根本就赶不上。况且龙长兴在游行完之后肯定会用汽车带着成安澜快速地撤离，到时候恐怕怎么追也追不上了。 铁蒺藜看出了众人的担忧，“大家恐怕担心从城北出来在去设伏救人，恐怕时间来不及。” 孟怀玉等人点头称是。铁蒺藜接着说：“这就对了，咱们觉得时间来不及，那么龙长兴设这个圈套的目的也正是如此，让咱们顾此失彼。我想过了，咱们即使骑马一来一回也至少需要一个时辰，况且对方可能会以更快的速度撤离。另外即使咱们赶到了，他们还能再将成安澜押回县城，让咱们根本无法靠近。” 众人都竖着耳朵听他分析，铁蒺藜似乎若有所悟地对大家说：“所以，我觉得，这次最凶险的还是老薛。龙长兴既然要把成先生押到省城，那么成先生至少在到达省城前还是安全的。所以咱们就集中力量先去救老薛。不过成先生那边也要作考虑。” “铁老伯您快说！咱们该怎么做！”孟怀玉又一次地催促到。马猴子也急切地问，“大当家的，您快说，我们该怎么干？” “孟兄弟，你和顺子去过城里，一定要想办法尽量拖延时间，不要让他们那么快出城，最好能取消明天的押送。我打听过，成先生好像组织过一个‘奋进社’，就在东成中学里。你赶快想办法去联络他们，最好能在城内制造些混乱！” “马猴子，你现在就出发到二郎山上领兄弟们去省城，就在进城的路上等着。对了，孟兄弟的牲口还都在山上，都用上，越快越好！若是到了后天还等不到，就说明我们得手了或者出事了，马猴子就带领弟兄们先到孟家沟周进山师兄那里躲躲。如果我们没事，会到那里跟你会合。”铁蒺藜对孟怀玉讲完后又仔细地嘱咐了马猴子一番。 “胡疯子出去打探情况还没回来，估计天黑之前肯定能回来，我就在沿途给他留些记号。我先去城北，胡疯子看到记号会立刻赶过去跟我会合。我们俩救出老薛，应该有七成的把握，大家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铁蒺藜把他的想法都说给了大家。 其他人都指望着铁蒺藜拿主意呢，而且事情紧急，一时间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连忙按商定的计划分头行动。 铁蒺藜跟孟怀玉在城门前分手后，直奔城北而去。孟怀玉和顺子二人则又进城回到了客栈。这时，天已经快黑了。 孟怀玉在回来的路上就在想，到哪儿才能联络到“奋进社”的人呢。他想开口问，但从铁蒺藜的话里的意思，他也只是听说，就算问了可能也得不到答案。孟怀玉心中焦急万分，最终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只能自己干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孟怀玉就催着顺子起床。 街上行人很少，这个时候只有早起做早点的人在忙碌着。孟怀玉叫上顺子来到离客栈不远的一个早点摊上。两个人要了几张烧饼和两碗热粥坐下来。孟怀玉边吃边向摊主打听。 “老板，听说今儿个有个犯人要游街是吗？您知道在那儿吗，我想去凑个热闹。”孟怀玉表面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嘿嘿，”摊主是个老头儿，带着一个小姑娘正在忙活着，听到客人发问，就憨厚地笑着，瓮声瓮气地说，“您二位是外地来的吧，是有这么个事儿，不过我劝二位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嘿嘿……” “是，”孟怀玉点头，“我们俩是从外地来，到县城办点事情。老板你说不让我们去凑热闹，这话怎么说？” “二位有所不知，明天的这个犯人可是在东成有名的主儿。连县太爷都怕他三分，明天啊肯定会派很多人跟着，那帮家伙的眼睛贼着呢，可别被当同伙给抓起来，那多冤呀。所以我老头子劝你们还是安安稳稳地呆在一边儿，不要去凑这份儿热闹的好！”那老头儿说得挺厚道，出门在外的的确不能好奇心太强了，否则容易给自己找麻烦。 孟怀玉听罢笑了一下，“老板，您不知道，我门兄弟二人刚从乡下过来，头一回看见犯人游街的，就是好奇想看看是怎么回子事儿，您还是告诉我们吧。我们小心点，远远地看看就成了，嘿嘿！” “唉，小伙子，别说我没劝过你啊，出门在外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在城南那个钟楼后边的广场上，要去你就去吧。”说罢老头不住地摇头，“还是年轻啊……”一边又忙活着收拾碗筷去了。 孟怀玉吃完抹了抹嘴，丢下几个铜板，就带着顺子奔钟楼去了。在钟楼后广场上等了快两个时辰的时候，孟怀玉就发现原本冷清的广场开始聚集起一群一群的人来。 昨晚回到客栈之后，孟怀玉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个办法。就是在游行结束之前，在押解的队伍前面点着用两瓶火油做成的*，扔过去之后再大声喊几声“冲啊，杀啊”之类的，制造出有人要截走犯人的假象。顺子看到起火后，在钟楼广场人群里再零星地点几个炮仗，如果能让押解的队伍误认为是枪声，那么就可能制造出不小的sao动来，到时候人群一乱想要出城就得费点劲儿了。 “咣咣咣”一阵锣响，就看见长长的一队士兵走了过来，队伍中的囚车上站着两个衣衫褴褛的人，都已不成人形了。前面鸣锣开道的人大声地叫喊道：“共.党.分子成安澜，秘密结社，聚众围攻县政府，造成多名政府人员伤亡，罪大恶极，经县法院审定，判处死刑，押往省城执行枪决。同伙薛贵，绑架治安军军事人员，企图营救共.党.成安澜，今日城北斩首示众。希望众位市民朋友引以为鉴！大家快来看啊！”“咣咣咣”又是一阵锣响。 人群开始向押解的队伍涌去，不少人脸上都悲悲戚戚的。也许他们并不清楚这个薛贵为什么成了成安澜的同伙，又为什么去营救成安澜，但他们几乎都知道这个曾经慷慨激昂地领着群众攻击县政府，迫使龙长兴承诺不再设卡逼捐的人。在被欺压和奴役习惯了的人们心里，成安澜的举动无疑给了他们巨大的心灵震撼，那就是被欺压和奴役的人们团结起来的力量足以令人震慑。 人群默默无语地慢慢跟着囚车的移动而向前移动。押解的队伍似乎是在做一场表演，走得并不快。他们所要的就是要从心理上对人们起到威慑作用，以儆效尤。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成先生慢走！成先生走好！” 这个声音如同打雷一般惊醒了在场的人们。广场上的喊声顿时此起彼伏。 “成先生一路走好啊！” “薛好汉慢走！” “成先生无罪！成先生是好人！”“放了成老师！”一群学生模样的人拦在了押解队伍的前面，两伙人对峙了起来。负责押送的士兵们排成一排，用枪拼命地向外驱赶想要冲过来的人们。孟怀玉的手下意识地伸向了怀中，握住了藏在里面的一个火油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