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山上迎来不速客 寨中又遇有恩人
那一队人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向天龙寨的大寨行进。老猫带着百余匪兵伏在一处高地，屏气凝神地准备一待这群人接近就开打。 大天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冷冷地带在城墙上，仿佛在看戏一般。孟怀玉打量了一番，心里暗自琢磨，不知道大天龙是对这一队人数明显不占优势的“来犯者”看不到眼里，还是对天龙寨的金城汤池信心满满，倒是这一份镇定自若起到了定心丸的作用。他不由得对这个匪首高看一码，认定这人并非传言中那般。 新的消息不断地从山下传上来，那队人马也离老猫等人的伏击地点越来越近。金百手搭凉棚向山下望去，只见来者虽然浩浩荡荡，也是全副武装，却并没有摆出一丝攻击的姿态，简直像走亲戚一般，不但大红大绿地扯着大旗，一行人还有说有笑。 听着队伍中的喧闹声越来越近，老猫也有些着急，回头看看城墙上观战的大天龙等人，等着金百下令攻击的信号。 天龙寨的信号大多是用灯笼来传递，寨墙上竖着高高的木杆，通过悬挂不同颜色的灯笼，来指挥几支人马的行动以及出击的顺序。因此老猫这边虽然是已经刀枪出鞘，但还是不敢随意打响第一枪。眼看来者的队伍就要到达高地的下方，还不见金百发出指示，老猫急了，准备相机行动。他把枪拔出来，轻轻打开保险，低声吩咐道，“弟兄们，第一枪都给我抬高枪口！听我口令！” 这群匪兵也不是毫无章法，一个个都尽量伏低了身子，拉动枪栓，照吩咐将枪口向上抬了寸许。 老猫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就在来者队伍距离高地不足百米时，一声令下，高地上响起一阵枪声。这只是警告，若是来者还击，那么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那队伍听到枪声丝毫不乱，只是迅速找地方隐蔽，却并未还击，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这时候金百那边的灯笼也升了起来，老猫心里啐了金百一口，“这老金真能扯，妈了个巴子的，都要急死人了。在他娘的晚一下，老子可真要开荤了！” 看了寨墙上升起黄色的圆形灯笼，老猫知道这是要他向来人盘问，先礼后兵。于是他翻身躺在草丛里，一边给自己装烟袋，一边扯着破锣般的嗓子高声大喊，“山下的人，乘的是那方儿的风？俺们老祖先开路，活着东山种田，死了埋在西山，老家里来的有酒有rou，孩子他舅要争家产，先得过了婆家这关！”他这一番虽是黑话，却并不是十分晦涩，因为他也不确定这队人马究竟是何目的，只能出言试探。老猫先是问来人是哪里来的，接着表明自己的立场，这片山头已经被自己给占了，是死也不会离开，如果来人是要与之做朋友，那就好吃好喝地招待，若是来与他争地盘的，那只有刀兵相见。 山下的队伍静了片刻，便有一人出来搭话，“山上的人，风大绕着山岗，想娘家人，孩儿他舅就来了。来的时候满天星，到的时候星满天，带着果子紧赶慢赶也没赶上饭点儿。弟兄们腕子松着点，招子放亮点，别鸡扑狗咬的没个清静。”这是山下的人在表明自己并没有敌意，只是过来拜山的，并且不失幽默地用黑话奚落了老猫一番。 对方虽然说得很明白，不但没有敌意而且还带了礼物，但老猫并不敢掉以轻心，他怕万一有变，于是便命令手下人悄悄绕到了对方的后面，准备万一被人突袭，立刻将这群人包围，切断他们的退路。 刚刚安排完，山下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只听那人冲着高处喊道，“是老猫兄弟吧？”。那声音听着十分耳熟，老猫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于是没有作声。 “喂——老猫兄弟，你看看我是谁？”那人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山岗上挥了挥手。 老猫伸头一瞧，这才恍然想起，那人正是小刘庙的侠医唐一趟，难怪声音那么耳熟，心中纳罕道，“这老小子请他不来，这不请他反而自己找上门来了！”不过也放下心来，虽然一直对唐一趟拒不上山的事情耿耿于怀，但老猫对唐一趟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直觉告诉他他身后这些持枪的人不会对天龙寨不利。于是他赶忙让人收起枪，从暗处走了出来。山下的人也一个个从隐蔽处出来，继续前行。 不多时老猫便来到唐一趟身边，抱拳道，“唐大夫这尊大神，总算是肯驾临了，快请！哈哈……”接着不自觉地看了眼唐一趟身后一个上年纪的老头，那老头儿看着须发花白，老态毕显，可双眼炯炯有神，似乎能看透人心一般。老猫只是与他对视一眼，便觉得这个老头儿不是凡人。那种慑人的目光，老猫只在大天龙眼中看到过。 但老猫觉得现在并没有必要去问东问西，唐一趟无事不登三宝殿，接下来不用自己问，他自己自然会开口，于是只是招呼他们向寨子里走，摆出一副好整以暇姿态。老猫派回去报信儿的人很快返回来，贴耳回禀军师要他安排来人直接去议事厅等候。 来到大寨门前，老猫向唐一趟身后的队伍拱手道，“诸位，对不住了，寨有寨规，还请大家行个方便，都把枪放在门外。诸位尽可放心，临走时兄弟必定如数奉还！” 唐一趟看了看身后的老头道，脸色有些不太自然，“铁大当家的，你看……”只见那老头儿大手一挥，手下人便稀里哗啦地把枪卸下来交给老猫的人保管，跟在老头儿身后进了寨门。这老头正是二郎山的铁蒺藜。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进了议事厅。铁蒺藜只带了胡疯子和马猴子两人进来，其他的都留在了门外。分宾主落座后，金百便迎了上来，头一句话便给足了唐一趟面子，“远近闻名的侠医登门，天龙寨真是蓬荜生辉啊！” 唐一趟不知道金百的身份，于是笑着谦虚了几句。老猫走过来介绍金百，道是天龙寨的二当家，唐一趟才又起身施礼，但表情还是不太自然。铁蒺藜见人家只招呼唐一趟，对自己等人视若无物，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并未表现出来，待唐一趟与金百二人寒暄完毕，便自报家门道，“二当家的，在下二郎山铁蒺藜，这儿有礼了！”说完不等金百回话，便自己坐下。 金百眼珠一转，立刻重新换上一副笑脸，忙不迭地赔礼道，“哎呀，原来是铁大当家的，大名如雷贯耳，失礼了，来人给唐大夫和铁当家的看茶！”接着解释说大天龙腿疼病又犯了，这会儿正在针灸，让大家稍等片刻。 唐一趟呷了口茶，开门见山道，“二当家的，此番上山是有事相求啊！我那师弟上山已十日有余，却不见回来，音讯全无。这不老汉我等得心焦，就亲自上门要人来了！还请二当家的给几分薄面，放他出来与我相见。” “哎呀，唐大夫误会了，自从薛大哥上山咱们一直待若上宾，何来放与不放之说？只要薛大哥想走，我们夹道欢送，绝不会为难。” “那就好，那就好！”唐一趟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原本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下来。 金百转而问道，“不知铁大当家的此来有何见教？” “一样，一样，我和唐老哥都是为了薛老弟来的！”铁蒺藜听对方说没有慢待薛贵，先前的忧虑一扫而空，脸色也变得和蔼许多。 “噢——”金百似懂非懂地回答道，“难不成二郎山也有人病了？” “哈哈……”铁蒺藜朗声大笑道，“二当家的看我二郎山的弟兄像是有病的样子吗？” 金百有些愧色，迅速地扫了铁蒺藜三人一眼，只见三人虽然衣着显得落魄，但却精神抖擞。胡疯子那一身腱子rou更，是让人觉得他像座黑铁塔一般矗立着。金百连忙轻轻打了一下嘴巴改口道，“呸呸呸，瞧我这话说得，见笑了啊！那你们找他为甚事？” “啰啰嗦嗦地做甚，听你们讲话真他娘的费劲！姓金的，赶紧把我们三当家的交出来！惹急了老子，老子拔了你的寨子！”胡疯子有些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铁蒺藜立刻皱着眉头训斥道，“疯子，干什么！这说的什么混帐话？还不快给二当家的赔罪！”铁蒺藜知道胡疯子有些耐不住性子，在山下就嘱咐过他，只要天龙寨的人不动粗，他也不能动，无论如何也要先把事情讲清楚。这时候，铁蒺藜真有些后悔把胡疯子带进来了，这家伙在二郎山横点儿、直点儿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到了人家的地盘也不知道收敛点呢？ 见胡疯子有些不情愿，铁蒺藜只好自己出面替他赔不是，“二当家的莫怪，我这兄弟被我惯坏了，说话不知道轻重，您别和他一般计较！”不等金百说话铁蒺藜便对胡疯子吼道，“疯子，你，你给我滚到门外边去！不喊你不能进来！” 胡疯子愣了一下，怏怏不乐地瞪了已经泛起怒容的老猫一眼，转身走出门去。铁蒺藜看得清楚，金百身后的老猫在胡疯子话音刚落，那手已经伸向腰间。不用说，若不是他反应够快，一定会引来老猫等人激烈的反应。 看着胡疯子踏出议事厅大门，金百微愠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语气冷了一些，“好说，好说！”然后就与唐一趟提起大天龙的病情来，说是治了这么多天已经好了许多，但还是需要薛贵再调养一段，彻底治愈才好，因此薛贵还要在山上多待几日。 唐一趟则一面建议说要去亲自去看一下大天龙的病情，若是差不多了就弄些丸药即可，一面征求铁蒺藜的意见。铁蒺藜与唐一趟是商议好了才上的山，因此对此并无异议。金百很是高兴，只说是有侠医出手必定会妙手回春。 屋里人正说这话，忽听得门外又传来胡疯子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哎呀，兄弟！你咋会在这儿！”把议事厅里的人又惊了一下，不知道他又出了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