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意外熟人
林公子手持一卷长书，刚走到演武场便看到了一个疲惫而沉默的身影。 那人身披浅蓝色的长衫，显得身材修长，风吹之下的一缕飘然只是让他看起来有些消瘦。肩头之上的凝霜告诉林公子，那人在这里已经站了不少时间了。他的头发用一根细绳随意的束在脑后，白净的脸上却满是忧色，那忧色似乎在眉宇之间的凝固住了，化作了霜冻许久的没有一丝变化。手中一柄黑色长刀斜垂在一侧，刀尖点地，刀柄上一束装饰的穗子却是无力的从那人的手腕垂下，仿佛和那主人一般，没有多少精神气色。 “周文，你怎么在这里”，林公子微微吃惊，此刻的天还是雾蒙蒙的，远不到起床的时候。若不是林公子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起来活动身体，吸收朝露来汇聚精气，怕是也看不到这一幕。 站在场中发呆的正是周文。他见林公子前来，却是从烦乱的思绪之中抬起头来，暗自叹了一口气。 昨晚修炼几个新得来的道术，他忽地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从现在开始，无论是修行什么道术，都会或多或少的被以前熟悉的感觉所干扰。一个简单的浮空术，如果是资质一般的人，也会在一天之内领悟并入门。但是周文在残存的感觉干扰之下，竟然没有一次运转成功过，当真是让周文沮丧无比。 不死心的他，寻了一把刀修炼起了刀法。没想到那基础的开山刀法使出了几下，便落入了似是而非的九转金身术…… 前牙的九转金身术可谓是一个集大成的武技修炼之法，涵盖了身体凝练，拳脚技巧，武器支配，甚至还有关节xue窍这种高深武技的修炼。这基础刀法在它面前，怕是连入门都算不上。周文手中的刀法还没有展开，便落入了和浮空术同样的烦恼之中。 站在清凉的晨雾之中，周文身上的汗水却是涔涔而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魔障？ 魔障，有时候也称作心魔。周文熟读诗书，在佛经之中便见过这样的字眼。以往他看到的时候，总是存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对魔障这种妨碍修行、扰乱心态的事物从来都是浅浅的一想便带过了。修行的魔障究竟是何等的模样，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更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遇到。 道门之中曾经有很多关于魔障的传说和记录，周文也听过春公子谈起过。它有时候是一个痛苦或欢乐的记忆，有时候却是灰暗或者灿烂的情感，有时候是低落或者高潮的人生，有时候却是沉寂或热烈的豪情，这种隐藏于阴影之中无形的杀手，却是比那有形有质的刀剑还要厉害。只是所谓的魔障千变万化，从来就没有多少经验可以借鉴，而周文的这个情况更是少见，可以说千百年来没有人和他类似的。 若真是魔障，却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自己以后的道术修炼都是如此，岂不是会一事无成？ 这一夜周文便呆立在了演武场，想着这千奇百怪的困惑，不觉已经到了天亮，直到林公子的这一声问候惊醒了他。 “原来是林公子。早晨睡不着，练了一会儿武技”，周文拱了拱手，疲惫而又礼节性的回答道。 那林公子的眼光何等锐利，他笑了一笑说道：“刀法……你怕是第一次练吧？” 周文说道：“的确是练得不多，不过我以前做过捕快，曾经练过一段时间。只是我对武技甚是不通，算是还不能入门。咳，用一窍不通来说想来是更准确一些。” 那林公子若有所思的看了周文一眼，低声道：“捕快吗？”，他沉吟了一会又笑道，“你当真是刻苦，想必是已经练了很久了。可是有所收获？” 周文叹息道：“若是有收获，我也不会这般模样了。” 那林公子笑道：“昨天在道术交流大会上，我在一旁特地留意了一下你。你换了三个道术，虽然普通却都是很适合你。你原本有了通灵道术，这三个基本的道术正是作为辅助，其实大好！不过修炼之道，向来都不是一步登天，你才修炼了一晚便已经有了自己的感悟，常人或许还是只处于临摹的状态，这本身已是不同……” 周文笑了一笑，他也没有解释自己的状态。 “嗯，一会儿可有时间？”，林公子忽然说道。 “除了修炼，便也没有其他事情了”，周文想了一想说道。 “那好，我要去镇里采购一些东西。你和我一起吧，顺便给你换一把刀”，那林公子说道。 周文有些惊讶，说道：“换刀” 林公子笑道：“这把刀不适合你。这是我们演武场通用的武器，只是寻常的时候拿来练手。如果真的要修炼刀法，就必须找到自己趁手的武器。我看你一袭白身，想来也是没有常用的武器。” 周文笑道：“原本也是有一把贴身的武器，只是后来也丢失了。” 那林公子哈哈一笑，说道：“你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武者。连自己的武器都会丢，可没有‘刀在人在刀毁人亡’的觉悟。我现在大概知道你为何对武技一窍不通了。” 周文也跟着笑了起来，郁闷的心情一时好了许多。 “就这么定了，到了镇上你或许还有其他的收获，可要留意了”，那林公子笑了一笑，却是神色淡然。 －－－－－－《捕妖记》－－－－－－ 道术和武技的修炼双双遇到了困惑，周文倒也没有心情继续修炼下去。他跟着李公子，还有其他坐地盟其他几个兄弟一起，沿着小路步行到了红花镇。东郊和红花镇的距离其实并不远，步行不到一个时辰，上一次周文绕了一个大圈子，从野外而行才到了东郊，因此便也显得远了。 此刻重新回到红花镇，周文下的心思便是放松。 自从他来到了水月仙境，所经历的事情不是修炼就是疗伤，根本都没有心思去仔细和认真的了解这里的风俗人情。那林公子也说过，若是修炼出了问题和难关，最好是能够放上一放，休闲一下张弛有度，或许能够触类旁通有所斩获。 周文知道那林公子说的没错。只是他的性格使然，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得下的人。否则当初他大哥失踪，他也不会茶饭不思，混噩噩的只想着去寻人了。此番在浏览风情之余，心中也想着自己那恼人的困惑，就是不知道那刀法为何在使出一点儿之后，被那九转金身术给弄得似是而非…… 一行人走走停停，去了几个常光顾的店铺，各自采购了一些物品。这水月仙境虽然特殊，但是生活民俗也人世没有多大的区别。衣食住行却是应有尽有，酒肆旅馆，药店当铺，甚至还有风月花楼……连那些妖怪也都开始了适应人类的生活习惯，周文一路倒也见过几个挑着担子做小生意的妖怪大声吆喝着走过。 只是这里人实在是不少，竟有些临州城那熙熙攘攘的感觉。到了那仙门所在的大街道之上，来往之人却是已经铺开了大半个街道，一眼望去却都是身着道装的修士，还有带着各式奇型武器的武者。人类和妖怪拥挤在一起，倒也是一种奇景。 “今日镇子里的人怎生如此之多？”，同行坐地盟一人忽地说道。 林公子笑道：“你们忘了吗？今天可是一月一度的讲道大会。上一次因为天气的缘故延迟了，后来那仙门宣布补上这讲道会，时间便是放在了今日。我之所以选择今天带你们来，便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又是道术大会？这水月仙境的交流氛围倒是浓烈，周文暗道。 其他几人闻言却是恍然大悟，其中一人见周文面带疑惑，便在他耳边低声解释了几句。 这讲道大会是仙门组织的一种交流行为，比起坐地盟这种自行的道术交流会，堪称是官方的行为了。在这讲道大会上，一般都会由仙门的修道者出来布道讲经，讲述一些修道的经历和知识，对于修道者来说却又益处。当然，中间也会邀请两个不同流派的修道之人出来相互辩论，用自己所学的道术相互印证和攻防，当然这都是用言语之上，并不存在于真是的手脚比斗，倒也是一种奇特的交流手段。 而修道中人最关心的，却是能够在这次的讲道会上，拥有免费向仙门提出修道疑问的机会。一般这个机会会随即由仙门在观众之中抽取，被抽到的人可以提出三个问题，这三个问题却是在私底下问答的，并不会公开宣讲。 这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提问者的隐私，而且能够解答一些疑问的，因此也更加能够受修道者的欢迎。 周文还没有听完，便知道了这个讲道大会的价值所在。他心中一动，心道若是自己能够被那仙门选中，岂不是可以正好可以解答眼前的困境？ 念头所想，他目光延伸到那远处的台上，却见一个紫色面堂的老者正端坐在一张红色木椅之上，犹自闭目养神。无数人和妖怪正围聚台下，目光纷纷盯着那老者，似乎正等待这正戏的开罗。周文看了一会，正是心热的时候，眼神忽地被一个绿色的影子给吸引了过去。 那背影绰约，却是极为眼熟。周文惊讶异常，脱口道：“她怎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