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只是当时已惘然
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凌小宇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曾经以为幸福离自己很近，近到只隔着一张纸的距离，然而现实却无情的撕碎了他的憧憬。 实在心烦，索性推开窗，凌小宇从窗口探出大半个脑袋，望着楼下那一桌桌热火朝天的麻将军团。也许只有这些喧闹的东西才能让自己忘却烦忧吧！每次只要一静下来，心底总会涌现林娴说的那些话，就连当时她的表情神态，无论多小的细节都历历在目。 “自己存在于这世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凌小宇微微叹了一口气，从窗口下来，打开了桌上的电脑。 登陆QQ，从校友群空间里找到了高中毕业时的合照，上面第一排最中间位置站着的那个女生，笑容还是一如从前般甜美，那个时候的她，比现在要高傲多了。自己整整三年高中，和她说过的话一共不超过二十句，现在已经可以和她随便说话了，甚至，甚至还有一次几乎成功了一半的约会。和从前相比，自己其实已经进步多了哩！ 凌小宇不断的在心中开导自己，虽然明知道其实并不怪任何人，人家林娴早就有了男朋友，并不是任何人的错，只不过一想到自己以后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心中就有某种难以形容的难过。 凌小宇正在暗自伤怀，QQ上的一个女生头像却闪动了起来。 “难道是她？”凌小宇去点这个头像的时候，手都有些抖了。 可惜事与愿违，QQ上和凌小宇说话的并不是他满心期待的林娴，而是魏晶这小妮子。 要是在平时，凌小宇还挺喜欢跟魏晶聊天的，这漂亮小女生总是会带给自己一些新鲜的东西。许多生活中的新资讯都是通过她才了解的。自己在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偶尔浏览魏晶的QQ空间。因为魏晶对摄影情有独钟，经常会把一些自己的生活照放上去，美女嘛！无论怎么看总是挺养眼的。 平时当面沟通不觉得什么，背地里偷瞧小美女的照片还是挺来劲的。不过凌小宇此刻很明显没有什么精神去搭理她。 “你在干什么呢？” “别跑！不许隐身，不许下线，不然我打电话吵死你！关机的话我明天烦你一整天！” 凌小宇一见这丫头连珠炮似的发过来的消息，简直不想言语了，刚刚准备关掉QQ的举动也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他不希望跟任何人说话，更不希望明天被某人纠缠一整天。 “有事吗？我很累，要睡了。”凌小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出一行字道。 魏晶回了一个坏笑的表情，回复道：“没事，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我不想聊天，我要出去转转了！” “好啊！我们一起去酒吧玩吧！我介绍漂亮女生给你认识好不？” “谢谢！不用！我不去。我现在想睡觉了，你自己去吧！” “胡说，刚刚还说要出门，现在又要睡了！你这家伙，不想混了是不？老娘今天心情很郁闷，你必须陪我！” 凌小宇见魏晶在Q上这么蛮横，心中一动，要是林娴，决不会这样和别人说话。唉！这么好的女人，可惜她永远都不会是属于自己的。想及此处，凌小宇的心中又是一阵绞痛，更加不愿意说话了。现在无论做什么，凌小宇总会很容易的联想到林娴，然后心头又涌起一阵阵难过，看来自己真的是睡不着了，不如出去走走。 “不跟你扯了，我出去打酱油！”凌小宇随手敲下这句之后，立刻关上了QQ。 很快，凌小宇的手机响了，取过一看，果然是魏晶发过来的短信。 “我去太子酒吧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一直喝酒，出了事也不用你负责。”魏晶的这条短信发得莫名其妙，凌小宇心想，你出了事，当然不用我负责，这小娘们平时跟自己也是太熟了，今天就凉她一回，让她也知道被人拒绝的滋味。 念及此处，凌小宇心头闪过一丝快感，原来当自己被拒绝的伤痛转嫁到他人身上之后，竟然会有一种反虐的快感。 走到楼下，果然心情变得平静了许多。这些熟悉的街坊邻居，每天重复着一样的欢乐与忧愁，他们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有现在这样的心情呢？ 经历了一场说不上恋爱的恋爱，凌小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一些，成熟了。漫步在午夜的街道上，心绪慢慢的平复，似乎看待身旁的一切，都有着与平常全然不同的味道。 凌小宇走得极其缓慢，体内的一冷一热两道气流不知不觉的自行发动了起来，随着凌小宇的步伐摆动与呼吸间的深浅不一，动静结合，张驰有道，渐渐的融洽无间，形成了一个独特而又自然而然的微循环。 “夫天地之大，以太虚为体。心虚则万有皆备于是矣。 盛服清心，先炼已后度亡，内炼形神，及混沌之初，玄、元、始、三气化生，其本则一。 如欲存身，先须安神，如欲安神，须炼元气。气在身内，神安气悔，气海充盈，心安神定，如安而不散，则身存永年。 一边默念着《夺舍诀》当中的口诀，一边放松全副身心去感受体内的一冷一热两道气流，凌小宇在自身躯体的不断运动当中，成功的排除了脑中杂念，进入一种玄而又玄却又微妙不可言的境界，连带着为了林娴而伤心的那一点点哀伤的念头也渐渐的化解了。 也不知走了多远，凌小宇只是随性的走着，突然感觉到身体下方有一丝微弱的震动，从那微妙的境界中脱身出来，这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又是魏晶打来的。 凌小宇先是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通过修炼来忘却了心中的伤痛，这烦人的小家伙又打电话过来打扰自己，真是有点磨人。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刚才经历的那种境界，太上忘情，似乎令自己心中所思所想越来越冷清，仿佛置身于茫茫宇宙之中，偏离人世间越来越远的味道。倒是这个电话让自己感觉到了一丝来自于人间的牵挂，犹如冬日冰天雪地当中的一点嫩绿绽放，令自己的心头重新现出渤渤生机。 凌小宇并不知道，刚才的那种练功的感觉虽然舒服，但是对他这种门外汉而言，却极其危险。 因为失恋造成的伤痛，特别对于凌小宇这样执着了六年的人来说，已经构成了一定程度的心伤。强行运用炼气之法来化解心伤，虽然可以暂时忘情，但是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却会令自己的心智脾性造成损伤。就好比倒退回初生的婴儿，虽然不懂什么是哀伤，但是别的情绪也没有了。 “喂！有事吗？明天还要上班，没事的话我睡了！”凌小宇还在回味刚才的那种境界，不愿多说。 “你，你是谁？”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声音，语调中透出几分焦急与惶恐。 凌小宇呆了一呆，仔细看了看来电显示，确实是魏晶的手机号呀？ “我是凌小宇，你是谁？这不是魏晶的手机吗？”被电话里这个焦急的声音令到凌小宇心中一紧，马上问道。 “我是魏晶的朋友，我们在太子酒吧！你是魏晶的男朋友吧！快点过来帮忙，她出事了！让我偷溜出来打这个电话的。” 话一说完，听筒里这个陌生的女孩子就立刻关了手机。 凌小宇的思绪停顿了半秒钟，立刻撒开腿朝街对面的出租车跑去。 还好太子酒吧离这里不算太远！虽然凌小宇并不想这个时候见到任何熟人，但是也不能坐视魏晶出事不管。 很快，凌小宇赶到了太子酒吧门口。这家酒吧的生意很一般，也许它曾经辉煌过，但是正如所有的娱乐行业一样，到了一定时间每家店都会有一个衰退期。其实人又何尝不是，哪有一直顺水顺风的道理。 凌小宇大步流星的闯入太子酒吧内，里面坐的客人不算多，刚刚好坐满卡台，并没有热门酒吧里那种火爆拥挤的场面。 舞台上的鬼佬乐队正在演绎一首节奏缓慢的抒情英文歌，黑人女歌手其实唱功一般，胜在表情投入。 反正谁都不知道这些老外到底是哪国人！这几年随着中国的经济高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外国人来中国讨生活。像这样的外国乐队在深圳的酒吧里驻唱已经屡见不鲜了。 凌小宇将目光逐个扫过酒吧的各处角落，很快就发现了魏晶。 魏晶今天穿的是一身性感的白色小礼服，下身是黑色的蓬蓬裙，裙下一双纤细修长的美腿诱人之极，这小女生的脸上化了一点妆，令她那原本就明朗的五官更显得立体动人，一颦一笑间，勾引着酒吧里许多人的目光。 魏晶身边还坐了两个女生，全都是面容姣好，身材超辣的那种。 左侧这位鹅蛋脸美女面带桃花，眼眸之中尽是风情万种，正在满脸娇笑的朝旁边朝自己敬酒的男人摆摆手，意思当然是不希望人家过来这边打扰。 坐在魏晶右边的另一位瓜子脸美女皮肤生得极白，一身淡紫色的连衣裙，静静的侧坐在一旁眯着眉眼倾听魏晶说话，此女气质超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 这三个气质各异的漂亮女生坐在一起，无疑是整个酒吧今天晚上最抢眼的亮点。很显然，隔三岔五总有些不肯死心的男人上前搭讪，各种套路十八般武艺用尽，可惜这三位美女对于这些男人的搭讪全都仅仅止于礼貌，心中只怕是不屑一顾的。 凌小宇望向这边的目光正好和魏晶对了个正着。 魏晶一见凌小宇出现，俏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满是欣喜的表情，她的两名俏丽同伴也随之转过头来，将目光聚集到了这个胖胖的年轻人身上。 或许是有些负气，也许有些武断，但是看到眼前这幅情形，凌小宇第一时间断定魏晶根本没有危险，完全是用法子诓自己过来而已，为什么女人都这么讨厌！ 凌小宇眉头微皱，目光一沉，转身就走。 魏晶见状，连忙起身追了上去，害得她身旁的那两位漂亮女生也都一起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见过魏家小姐对男人这么紧张了？也许这个胖胖的家伙会是她的心上人呢！”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均带着淡淡笑意。 也是事有凑巧，魏晶追出去的时候追得急了点，一步没踏稳撞到了坐在旁边桌外侧的一个中年胖男人身上。 谁都没有料到，那个被魏晶撞到的中年胖男人借着酒劲，狠狠在她屁股上拧了一把。 “呀！”魏晶大叫了一声，反手一巴掌抽在了那胖男人的脸上。 听到魏晶的尖叫声，凌小宇回头望了一眼，再次皱起了眉头，因为那个被撞的胖男人居然拉着魏晶不放手，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嚷道：“臭婊子！你敢打我！” 魏晶脸色涨得通红，恨恨的看着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明明都是胖子，可为什么有的胖子会这么讨厌呢？ 中年胖子身旁坐着的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妇女，明明自己脸上画得跟唱大花脸似的，居然也站起来叉着腰，添油加醋道：“瞧她打扮得跟个妖精样儿，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打这个小sao货！” “快放开我！你有毛病啊！”魏晶被这两人一骂，眼眶立刻就红了，使劲挣了两挣也没脱身。 这中年胖子不依不饶，嘴里继续骂道：“我抓你怎么了？你还想叫人不成？今天就非礼你了！” 亲眼看着这胖子欺负美女，再加上酒精的关系，周围不少的男人都在跃跃欲试，盘算着上前英雄救美。 这中年胖子感觉到周围的不善眼神，酒也醒了三分，急中生智的猛喊了一嗓子道：“我是西园路派出所的，我怀疑这女的想偷我的东西！故意撞我还敢打人？他妈的！守了三天，可算逮到这个女贼了！” 见到这边吵闹，酒吧的服务生和保管纷纷朝这边过来，一听说这胖子是派出所的，而且是在抓贼，立刻止住了脚步。这年头，谁都不想莫名其妙被牵连进去。魏晶的两位美女朋友一见魏晶被人拉住，脸上立刻变了颜色，齐齐跳下吧台，一边拔电话，一边朝这边赶过来。 突然冒出这么一对极品中年男女向自己身上沷脏水，魏晶气得浑身发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凌小宇隐约听到三人争吵，随后又看到魏晶一副又气又怒的模样，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拔开人群，凌小宇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左手一把扣住那个大胖子的右腕，使劲一掰，然后顺势反扭，在转臂的同时腰板猛然前挺，直接来了个痛快淋漓的扣手过肩摔，也就是俗称的大背口袋摔法。 酒吧内的众人只来得及见到一个肥硕无比的身躯腾空而起，掠过所有人的头顶，自半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有力的抛物线之后，重重的摔在舞池当中，蓬的一声发出巨响。 “疼，疼啊！”这个念头几乎自所有人脑子里都转过了一转，大伙定睛一看，舞池里的那位硬是生生摔得晕死了过去。 “过瘾，我的娘咧！舞池里的地板砖不晓得结不结实，不会被砸坏吧！”一名年轻男酒客吓得嘴里叨的烟都掉了，讪讪说道。 “估计够呛，那小胖子好大的力气，像怪兽一样！”另一名女酒客同样也惊魂未定的答道。 凌小宇对于自己使出这一记过肩摔还是挺满意的，不枉自己和唐松那傻鸟互摔了这么多年，练得最他妈熟的就是这一招了。 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小胖子一出手就摔飞了自己身边的男人，那名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吓得惊声尖叫了起来！ “啊，啊！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不要走，你等着！” “砰！”凌小宇恶狠狠的一巴掌拍到桌面，震得杯中酒水四溅。 “给我闭嘴！再啰嗦一句，把你牙全给敲下来！” 这中年女人明显不愿吃眼前亏，立刻收声，只是缩在座位里，低头在手机上猛按个不停。 “走，回去喝酒！”凌小宇瞧了一眼对面舞池里依旧躺得四抑八叉的大胖子，心情似乎爽气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