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闻道邪魅在线阅读 - 初悟 第十五章 善恶论

初悟 第十五章 善恶论

    温孤文卯身上伤痕累累,呼吸短促不均,那股吞噬法则几乎溢出,若非「镇狱法则」护体,他也已是口中粮果。

    三尸回体,两盏茶的时间已过,慕容伶三人应该已经离开,欠着的恩情就算是还了,只是便宜了玩蛊的那个畜牲。

    文卯踏步空中,直视那张吞噬万物的大嘴,两手并出,曲于身旁两侧,镇狱法则之力凝化天地,满天昏黑,无云无日,他那幅阴沉的脸显得更加邪狠。

    昏黑的天际缓缓裂出一道窄缝,像是碎裂的瓜果。

    「嗡隆……嗡隆……嗡隆……」

    缝隙之中接连传出声响,又一声震撼邪州的滚雷声发出,窄小的缝隙被撕裂成一滩伤口,昏黑之色愈发鲜赤……

    淅沥的红雨垂在地上、滴落在文卯身上、摔打在那张嘴巴之上,都如同浴血而生一般。

    又一阵阵飓风袭来,腥臭味遍布尸林,真如血雨腥风。

    三纵血色雷劫已至,跳动的身姿让它被琢磨不透,就好似已知天人洞观,文卯索性瞑闭上双眼,法则之力更为肆盛。

    天灾、人祸就此短兵相接,激荡之意已势不可当。

    「镇狱法则——生灵涂炭」

    劈凿而下的血色雷劫被凭空而出的十八条锁链封在裂缝之外,气势不断,似龙吟、似虎啸、似凤鸣、似鹤唳。

    匆忙赶来的三人见此等天地异象皆望出了神,如此看来,真有大乱之兆。

    然不止三人,「百毒邪州」与「福鼎地」内众势力皆是被这一方天地异象惊了一惊。

    天地血劫,自「霍乱天下」与「纵横天下」两位天下领主后,此乃第三次现世,注意到这方异象之人自然也都是各有所图、心怀不轨。

    姜文三人本想上前一探究竟,却全然不敢料想,只是这道天劫的威压都不是三人可企及,只得作罢在一方观看。

    被镇压许久的血劫怒了,冲破十八条锁链,直逼温孤文卯而来,他冷笑一声,左手抬起,又是十八条锁链迸出,临近不足二尺,将血劫牢牢锁住。

    文卯攥住那道血劫,在手中镇压到极点,凶煞的血劫没了气度,他把血劫捏成核桃大小,塞进了嘴里。

    连跨四境,大破「洞观」第五境,仅一步便可入定「淬体」大境。

    一旁观战的三人早已看得发愣,那雷劫能挺过去都算是人中龙凤、世间罕有,他硬是吞了下去……

    血劫消散,天日重现,温孤文卯盯着那张大嘴里来回腾动的法则之力……

    「镇狱法则——大道禁忌」

    镇狱法则之力迸出,吞噬法则黯然失色,温孤文卯两手画开,作拉弓搭箭状,一发天道炁蕴冲出,一如利箭飞去。

    又一阵狂风袭来,卷沙而起,只听一声「长生锁」,那支利箭分崩离析,从中被裂成十三份。

    镇狱大道再上一层,无限制地镇压整片尸林,那张大嘴身旁的天道炁蕴被退散,一身着赤白同错之色衣衫的男子终于出现,伸手挡住身后。

    “真以为天道七法这么好破的?”他伸手又将碎裂的镇狱大道聚拢,塞给了身后的那张大嘴,它直接咽了下去,吞噬感却连续不断,没有一分缓滞的时间,像是瞬间被消化了一样。

    「长生福祸」

    吞噬法则之力泯然尸林之中,竟一丝都不存,又一道长生锁束缚在不远处,一颗残存的吞噬「道果」浮现,他把这颗道果在手中捏碎,挑眼瞅了瞅温孤文卯,

    “你是新一任镇狱法则掌控者?”

    “你是?”温孤文卯只是一眼便觉得此人不投缘,话语间已是针锋相对。

    “傅慎先生?!”

    姜文赶来,似与此人已是老相识一般,傅慎点头应答,又打量了几眼这新一任的镇狱法则,没有自己印象中的极邪极恶之气,反倒是有些像上一任。

    傅慎打了个响指,带着四人置身在一方新的天地之中——崖上瀑布飞流直下、湖中涟漪圈圈漾起、日光温曦又不灼肤、微风气爽且不刺骨、地上的青草根根挺拔,躺在上面如寝在褥。

    时时传出几声鸟鸣,花的芳香与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他带着四人走到一处石桌前,刚好五个石墩,似早有准备。

    五人一同落座,先前的相斥之意全无,这方天地在潜移默化人的意识?

    “别误会,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那么大的火气不好聊天。”

    温孤文卯点了点头,他说得不无道理,姜文所交之人,又称其为“先生”,想来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辈。

    而且,这个人身上的炁蕴没有一丝外泄,哪怕是天人洞观都未能察觉一二。

    更像是,神莹内敛、返璞归真。

    四人一同看向姜文,傅慎道“姜文,介绍一下。”

    “傅慎先生,实不相瞒,我只知他名作温孤文卯,其余两人,我也不知。”姜文指了一下文卯,同时疑惑地看向墨夷珺与慕容伶。

    文卯伸手抵住要介绍的慕容伶,盯着傅慎道,“这位先生,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不认识傅慎先生?”

    此话一出,疑惑片刻,这氛围又戛然而止,除了自己外,其余三人应该都没有离开过邪州,自然没听说过这位同天地齐寿的长生客。

    “小子,不是我不跟你们讲,也不是我以大欺小,只是我的经历实在难讲。”

    一番话说得云山雾绕,三人自然是都没听懂,也自然是都不买账,姜文索性与三人解释了一通……

    这傅慎已有万万岁,与天地齐寿可不是说说而已。

    世间法则本是天道所赐,可他这道长生法则却是个例外,天下修士多百万元寿不到,虽参差不齐却也无几个大寿之人,可他却连破百万元年,又大破九道千万年岁之劫,已有四分天道之姿。

    故而自创了一道长生法则,此等法则凌驾众生之上——「天地不灭,长生不亡」

    颇有几分「窃盗法则」的“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之姿。

    然而此人最为冠绝古今的不是天地齐寿,而是他的修行之路——以大多修士摒弃的七情为基、六欲为道。

    红尘百圣,得道天下。

    寻常修士戒骄戒躁,而他贪恋荣华富贵却依旧得大道。

    此等履历实在令三人惊诧不已,墨夷珺起身拱手作揖,“墨夷珺。”

    慕容伶也跟着作揖道了一声,“赶尸族,慕容伶。”

    “赶尸?这么说……尸祖方相是你所唤出来的?”

    傅慎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倘若这般年纪就能唤出尸祖,那日后定也是天下一方豪杰,印象中有此等天赋的女子屈指可数。

    “不是。”慕容伶瞥了眼姜文,“是他不知道怎么唤出来的。”

    姜文以笑示人,解释道“师尊生前留下的一章尸经,可唤尸祖而来,只不过需要有行尸作介才可,故而一直没能用出来,今日也是巧了。”

    一听姜文说出“巧了”二字后,他脸上又加重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傅慎环顾四人,才注意到眼前四人乃是昔日「盛州四毒」传人。

    傅慎调侃道“还真是年纪大了,你要是不提这一嘴,我真没看出来。”

    姜文闻声一笑,二人亦如师生一般攀谈了许多,似已将三人排除在外,然而在姜文提出自己对这大乱之兆的看法后,傅慎明显与其不合。

    镇狱法则距今仅有十人领悟,眼前之人不确定,上一任不算,其余八人无不是兴风作浪者。

    业火定将焚身,不存在涅槃重生一言。

    温孤文卯识趣地去了湖边,捧起一手水洗了遍脸,拜那地龙所赐,洗下不少的尘垢,他盯着水中的倒影……

    像是在大僵境内的那条河边一样,望出了神。

    “先生,哪怕凶恶之人遍布天下,如昔日「霍乱天下」一样,可是不也有为大义赴死之人?这世间的事不应当绝对。”

    傅慎连连叹气,只觉他已无可救药,“姜文,现在不是绝对与否,而是此人,善否?”他伸手指向温孤文卯,没有一分犹豫。

    二人选择的路相背而驰,姜文反问,“那我们善否?”

    “自认为,尚且为善。”

    姜文驳道,“可圣人有云,善者不辩,辩者不善也。”

    傅慎摇头的频率越来越多,训道“姜文,我说过,你太过于纠结书经之上的一文一字,反而把自己读傻了。

    理论与实践之间的鸿沟如云壤之别。”

    闻傅先生这般教导,姜文送出一口凉气,“先生,我早就知道尽信书尚不如无书的道理。

    所以在很早之前,我就有过一种极其荒唐的想法。

    善恶之界存于何处?何为善?何为恶?因何为善?又因何为恶?”

    原以为亲如师友的二人竟如此针尖对麦芒,慕容伶和墨夷珺也识趣地退到一旁。

    姜文这一连串地发问的确让自己愣住了,也好在自己活得久,懂得自然多一点,傅慎答道,

    “以旁人为界,自上为善,反之为恶。”

    又闻此话一出,姜文的面色沉了下去,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先生,这也是你的理论吧……”

    姜文面冲傅慎,指着慕容伶,“她这么认为吗?”

    又指向墨夷珺,“他这么认为吗?”

    再指向温孤文卯,“那他呢?”

    “亦或者说,我这么认为吗?”姜文身上那股书生的雅气荡然全无,垂头丧脑,“先生,我一直在逼自己别这么想,可是我做不到。

    我想过,当年「霍乱天下」的樊逆,纵使他烧伤抢掠,无恶不作,可是未伤百姓分毫,甚至依然在危难之际救边境将士于水火。

    你要我怎么为他定上“恶”字?

    当年「纵横天下」的古剑,大斩天下持剑者,杀得天下无人持剑,剑道炁蕴几乎崩离,可也只是为追寻剑道极致。

    您也说过,他当年更是一剑出鞘秋水关,妖诡断运三万年。

    这种人,我也定不上“恶”字。

    常言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圣人窥道,不遗余力。

    在我看来,他们不过为慕大道之巅,善恶反而是世人定下的。

    先生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可这义不如我意。”

    傅慎一惊,竟不知如何反驳,自己这长生老鬼居然被一个晚辈驳得不知作何解释。

    亦或者,他是对的?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这一番对谈全部入了文卯耳中,三人坐在湖边,他突然发声,

    “阴阳善恶两相对。”

    傅慎与姜文明显一愣,文卯继续说道“善恶之界,应当无为无性,天下间不乏无为之人,但是无性之人少有,无为无性者更是没有。

    以旁人为界?”

    文卯再不屑道出二字——「谬论」

    傅慎打断了姜文想要说的话,示意温孤文卯继续说下去,与其跟姜文争辩这善恶之分,倒不如看看这新一任的镇狱法则掌控者究竟是何等心性。

    “天下之人心中自有一杆秤。

    何为善?何为恶?自己心里应当清楚,却也只是自己清楚而已。

    每个人的善恶观都不同,一个江洋大盗劫富济贫,于富人而言,为恶。于穷人而言,为善。

    于旁人而言便是难以决断,那便非善非恶,是善是恶。

    如姜文举例,善者不辩,辩者不善,若辩者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为国开疆拓土,你可以说他不善吗?那他国会说他善吗?若善者不屑于争辩,执意救下悉数罪恶滔天之人,从而养虎为患,你可以说他此等义举不恶吗?那被救之人可以说他恶吗?又或者说,他若善者不辩,怎会执意救人?这不就是与旁人争辩的行为吗?

    再换句话来说,我若为兄友灭仇人满门,于兄友而言,我极善。于仇人而言,我极恶。

    于旁人而言,我应当善恶难分,若旁人予以善恶之评那定是随波逐流,此事不干旁人,旁人如何定善恶?

    我认为善恶共存,正如阴阳,昼阳夜阴,若在昼中分阴阳,便清晨为阴,晌午为阳。此阴阳便不再干夜之事。

    人心成见如山,受人无妄之言如吞剑一般。

    若是姜文句句属实,在我看来,樊逆与古剑皆是中性者,他之事不干我,那我也应当不言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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