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有得有失
耳朵里跟塞进了两团棉花球似的，韩震能听见耳边有人说话，可声音细弱蚊吟听不真切。掏出对讲机的无线耳机，耳洞里顿时感觉轻松许多，胀痛感减轻了一些。不过，幸好刚才戴着耳机，爆炸产生的音波冲击被耳机阻塞，威力被缓冲不少，否则此时耳膜受到的伤害要更严重。 回头看了亚当斯，他也是一脸迷茫，正在鼓捣耳朵。再次戴上耳机，韩振就听见马丁在里面大吼，“逃兵！亚当斯！逃兵！！！亚当斯！！！” “在。”向亚当斯打个手势，一左一右向侧门摸过去，韩振轻声应道。 “刚才怎么回事？什么爆炸了？你们没事吧？”马丁连珠炮似的，一连串的问题扑了过来。 亚当斯悄悄移动到侧门边上，侧耳听了听，然后给韩振回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我们没事。”韩振这才稍稍提高了声音，“告诉我他们的位置！” “他们从仓库后面包抄了过去，现在在监控器的死角，我看不到……不好，他们切断了监控器！”马丁的声音听起来比亚当斯还要紧张，“等等，我看见了一个人！” 一惊一乍，还他妈的全是废话！韩振差点扯掉耳机扔了。外面的那群枪手不是人，难道是鬼？但现在不是骂他的时候。 飞快地冲到仓库侧门旁边贴在墙角，韩振慢慢放低身体，正准备出去，马丁接下来的话让韩振脚步停住了脚。 “那个人看起来很面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就是安德森米歇尔！虽然他改换了发型，留了大胡子，但是很像……”马丁坐在地下室里，没有一点战场觉悟，张嘴像打电话闲侃似的，说起来没完没了，殊不知韩振和亚当斯正在外面拼命，一个分心大意就可能丢了小命。而最让韩振恼火的是这家话没头没脑，废话一大堆，就是没有重点！ 快速在脑海中搜索一遍，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安德森米歇尔这个名字的信息，韩振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也没有和他有过任何接触。 咚！一声巨响掩盖了马丁喋喋不休的声音。仓库门口的那辆车在燃烧中发生了爆炸，油箱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像是火箭助推器一样将车子高高抛起，砸在了另一辆车上，零零碎碎的汽车碎片仿佛流星一样带着火苗四散飞溅，巨大的声响在仓库里来回回荡，震地人脸皮发胀。 “不要杀他……”韩振隐约听清了这么一句。 不要杀谁？安德森米歇尔？韩振手里的HKUSPTactical下意识压低了枪口。 韩震的注意力在耳机里，不禁迟疑了一下，这时躲在另一边正盯着侧门警戒的亚当斯忽然转身从门后闪身窜了出来。发现情况不妙，韩振猛然回过神，顾不得听马丁罗嗦，赶紧抬枪站了起来。转过身，就看见有个人从侧门外面冲了进来。此时亚当斯刚窜到门口，韩振想开枪已经来不及，那人进门恰好和亚当斯面对面挤在了一起。 只见面前两道人影一晃，枪声就在韩振耳边响起，随即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影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门外。 “血！”举着枪的亚当斯呆滞地摸摸溅在脸上的血迹。第一次近距离面对面击毙对手，亚当斯还是难以控制地出现了恐惧。门外倒在泥泞里那人的仁中塌下去一大块，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看起来像是被一张被砸落了门牙的大嘴。 这时，一串踩着泥水跑过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 “闪开！”一步跨过去，将亚当斯推到身后，韩振迎了上去。伸手抓住探进来的枪口，虎口卡住套筒，拇指一勾，顶在扳机护圈里，使得扳机无法扣动，韩振使劲一拽，将门口的枪手拉进来，抬腿一脚踢在他的迎面骨上。抓住套筒的左手向外侧一扭，感觉手上咯嘣微微一震，扭断枪手塞在扳机护圈里的食指，韩振举起右手用手里的HKUSPTactical狠狠砸在了枪手的脖颈。面前的枪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叫都没叫出一声，就像根面条一样瘫软在地上。 跨过地上的枪手，韩振贴着墙根猛地窜过侧门，一眼看见门外墙根站着另外一个枪手，那家伙正盯着地上被亚当斯崩穿脑袋的同伴发愣。发现韩振出来，那人慌慌张张举起了手里的枪。 连连扣动扳机，韩振在他的两侧肩胛和大腿上各开了一枪，那家伙才转过头就一头扑在了泥水里。捡起他的枪，一脚踹晕他，韩振腾出空扫了这两个枪手一眼，俩人都留着胡子，地上的泥浆糊了一头一脸，一时无法分辨清楚到底哪个才是马丁要的人。 “看好这两个人，要活的！”交代亚当斯守住地上昏迷过去的两个枪手，韩振四处一打量，发现两辆车停在仓库的另一边拐角。跑到跟前，车里空空地没有一个人。 “位置！”扶着耳机，韩振轻声在里面问道。 “三个人从东门进去，但是监控器已经被他们破坏，我现在看不到他们……”不等马丁说完，韩振一把扯下耳机，从仓库的东门跟了进去。 仓库里摆放着一排排货架，上面堆放着拆解下来的旧车零件，空气中弥散中呛人的机油味。里面没有窗户，光线很暗，放轻脚步，韩振沿着货架慢慢往前搜索。 走到第一排货架的尽头时，左侧的光线猛然一亮又一暗，闪了一闪。心头一振，飞快移动过去，韩振不禁大失所望，原来是仓库上方通风的换气扇风叶转动了一下。 收摄心神，韩振退到换气扇的下方，贴着墙根继续往前搜索。偌大的仓库里只有不大的一扇门和墙壁上方的几个通风窗可以透进来光线，待在通风窗下方，正是整个仓库里最暗的地方，既可以借助透进来的亮光观察其他位置，头顶上的光线又可以分散对方的视线，不容易发现下面的韩振。 躲哪了？将堆放零件的这间大屋子搜了一遍，韩振没有发现任何人影。戴回耳机，就听见亚当斯正在和马丁确认枪手的身份，“死了一个，没有胡子。还有两个能喘气的，都有胡子，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马尾辫，络腮胡！一定不能让他跑了！三分钟前，他和另外两个人从东门进去，但是破坏了监控器，我现在看不到他们的位置。不过，只有东边那间仓库和紧挨仓库的办公室里的监控器被破坏，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他们，他们肯定去里面的办公室了……” 总算说到有点营养的了！ 除了外面的风吹进来，带起换气扇偶尔动上一动发出点响动，仓库里没有一丝声音。调低耳机的音量，韩振竖起另一只耳朵凝神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说不上是心理作用的错觉，还是确实有人活动，韩振隐约听见前面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别动！”就当韩想要再确认一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把武器放在左侧的架子上，身体慢慢向右侧移动！慢慢地，如果你不想被我打烂脑袋的话！” 终归还是大意了！韩振身子一僵，但没有移动。 “放下武器！”身后的声音高了几分，“否则，我就开枪了！” 要是真想开枪，你他妈的就不会罗嗦这么多了！听到他这么说，韩振反而放松了下来。缓缓向两边张开双手，韩振手一松，手里的HKUSPTactical从掌心滑落，挂在了食指上，向身后那人示意自己放弃抵抗。 “放在左侧的架子上！”身后那人提醒韩振。 “对不起，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你能说英语吗？”后面那人说的是西班牙语，韩振故意装作听不懂，不接他的话，自顾自说道。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握住套筒，枪口朝向自己，反手将HKUSPTactical递向身后。 “把武器放在左侧的架子上，身体慢慢向右侧移动！否则，我就要开枪了！”那人用生硬的英语又重复了一遍。 “OK！OK！不要开枪！”嘴上应着，韩振却没有照做，而是把身后的HKUSPTactical又向后面伸了伸。 脚步声在韩振身后一点点移动过来，韩振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终于，手上一沉，后面那人抓住了HKUSPTactical的握把，而同时，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在了韩振的后脑勺上。 韩振心里一喜，松了口气。 “马丁在哪里？”枪口在韩振的后脑上狠狠戳了一下。 “他在……”拖长声调，趁着枪口在自己后脑上顶的一刹那，韩震忽然让过了头。 后面那人显然没有想到韩振被枪顶着脑袋还敢动，枪口落空，贴着韩振的耳朵滑到了韩振脸侧。 猛地后撤一步，左臂曲起，肘部狠狠向身后砸去，韩振用尽全力砸在了那人的左肋下缘。肝脏受到重击，剧烈的疼痛足以让人几分钟内失去行动力。那人喉咙里咯地发出一声奇异的声响，身体就往后面倒去，但韩振左手反手抄住了他拿枪的那只手。往前一扯，抓住他的手腕在自己肩膀上一磕，咔嚓的脆响中他的小臂向下弯曲成了九十度。抽回自己的HKUSPTactical，转过身，韩振一脚将那人踹出去。 从鬼门关遛个弯转回来，韩振还没来得及倒口气，旁边的货架一阵叮咣乱响，暴雨一般密集的子弹打地铁架子火星四溅。 矮下身体，韩振连忙向旁边的货架中躲，但腿上忽然一麻，猛然失去重心，差点栽倒在地上。 周围到处都是大角铁焊成的货架，子弹撞在上面四溅，韩震躲地够快，但还是被跳弹打中了。 咬牙拖着伤腿翻身躲在了货架后面，默数着外面的枪声，撞针落空的咔咔声一响，韩振猛地探出手，凭感觉朝着枪手的方向一口气射光了弹匣里的子弹。暂时压制住枪手，韩振拔出肋下的UZI冲锋枪，同时在无线电里提醒亚当斯，“敌人在仓库，我负伤了，需要支援！”韩振故意大吼着，而且说地模棱两可，只说要支援，却不是呼叫亚当斯，希望能暂时唬一唬那些枪手。 话音刚落，韩振还没有收到亚当斯的应答，猛然听见地上叮叮两声轻响，然后模模糊糊看见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嗤嗤冒着烟滚了过来。 手雷！韩振头皮一炸。顾不得自己可能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韩振探身出来，捡起地上的手雷甩了回去。被打死至少还有个全尸，要是被炸到，死相就太难看了！ 咣地一声巨响传来，韩振赶紧伏在地上，尽可能减小自己的受弹面。火光闪过时，除了爆炸的冲击，没有感觉到被弹片击中，韩振连呼上天保佑！可韩振似乎高兴地有些太早了，剧烈的冲击掀翻了货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排排倒下来，上面堆放的大铁疙瘩稀里哗啦滑落一地，那声势砸下来比起山崩地裂一点不弱。 晕头转向从货架下面钻出来，韩振心头大呼侥幸。幸好这些货架一人来高，上面放的都是汽车轮毂之类的大零件，货架很宽，倒下来时叠在一起，下面的空隙足够大，韩振躲在货架下面才没有被直接砸到，只是被掉落下来的零件压了一下，皮rou被割开了几条小口子。要不直接被几吨重的铁架子拍到，直接就成了一滩rou泥。 浑身酸疼，脑袋里晕晕乎乎，侥幸逃过一劫，韩振这时反而不觉得腿上的枪伤有多疼，撕开裤管一看，原来只是跳弹贴在小腿肚刮过，留下一条一指长短的口子，这才放心下来。 仓库里此时静悄悄的，沿着货架下面的空隙小心翼翼地爬出来，韩振抬头张望了一下，手雷爆炸引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还在一明一暗吡吡啵啵烧着。空气中一股皮rou焦糊的味道，却没有瞧见枪手的影子。摸到跟前，韩振看清楚烧着的东西，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 一个枪手半躺在墙角，上半身血rou模糊，半个肩膀和手臂没了踪影，看样子手雷爆炸的位置就在他的胸口附近，破片直接撕碎了他的半个身体，而他的脑袋上，从颧骨斜着往上，被破片切开了一道口子，脑壳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流了出来，在地上落了一滩，和货架上洒落下来的柴油混合在一起燃烧着，里面一个葡萄大小黑乎乎的圆球看起来像是他烧焦的眼珠子。 爆炸产生的剧烈音波冲击到耳膜，又被货架砸了个七荤八素，内耳中的半规管受到强烈刺激，平衡反应被打乱，韩振本来就头晕恶心，看到这么难得一见的诡异场面，差点没撑住一口呕出来。 随后，在七零八落翻倒的货架下面，韩震找到了马丁要的人。络腮胡，马尾辫！只不过，他的下半身被货架砸成了rou泥。一时间，韩震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