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战争博弈
针对驻阿富汗美军和北约联军的连续恐怖袭击很快收到了效果，坎大哈的安全警戒级别一路不断攀升，最终一跃回到了自阿富汗反恐战争以来的最高级。但这一切仅仅只是坎大哈局势恶化拉开的序幕，帷幕推开，真正的恐怖袭击接连粉墨登场。 伊斯兰大饭店枪击和美军巡逻车队遇袭像是点燃的*，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就在连续袭击发生的两天时间里，先后有三股不同派别的极端反美武装势力公开宣称对袭击负责，接着，这些极端反美武装组织仿佛是为了证实自己的“圣战”决心一般，坎大哈一天之内出现了数起自杀式恐怖袭击，临时建立起来的阿富汗政府军和北约联军成为了这些极端宗教分子走向天堂的陪葬。 在阿富汗，虽然北约联军是以美军盟军的身份加入这场打着“反恐”大旗的战争，但实际上他们彼此之间分工明确，美军才是这场战争的主力，前线打击以及所有围剿消灭塔利班武装的任务完全由美军负责，北约联军则是负责在美军抢占的地盘上维护治安，保证阿富汗的重建。说白了就是美军冲锋陷阵，攻城掠地，北约联军在山姆大叔后面收拾烂摊子。当然，北约联军也不是白忙活，负责阿富汗重建的承包商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欧洲，其中就包括舍普什科。可是，驻守在坎大哈的北约联军部队刚从美军手里接过坎大哈的防务指挥权，还没有尝到战争带来的甜头，坎大哈的局势就在一夜之间恶化，彻底成了头顶流脓，脚底生疮的烂摊子。一时间，北约联军按下葫芦浮起瓢，顾此失彼忙地焦头烂额，数名北约联军永远留在了这块永远不可能征服的土地上。 袭击驻阿美军和北约联军，韩震的根本目的就是浑水摸鱼。因此，在将坎大哈搅成一潭浑水之后，韩震及时退出那个堆满火药桶的是非之地，“摸鱼”的工作则交给了马丁和舍普什科。 阿富汗不同于哥伦比亚，虽然它们同样局势混乱，战火频发，以毒品和恐怖主义闻名于世，但哥伦比亚的正规军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实际战斗力，与美军及其同盟北约联军相比都不可同日而语，和哥伦比亚的*武装之间也不过只是蟾蜍和蛤蟆的区别——名字上好听而已，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差异。可在阿富汗驻扎的可是数万人的美军正规军和大批北约联军，它们拥有精锐的地面装甲部队和强大的空中力量，尤其情报机构更是世界一流，将坎大哈折腾地鸡飞狗跳之后继续待在那里不啻于送死。于是，在袭击美军车队之后连夜撤出坎大哈，韩震决定向赫尔曼德河谷地区前进。 阿富汗南部赫尔曼德省地区一直以来都是塔利班的聚集地，这里地形复杂，完全可以用穷山恶水来形容，举目望去到处都是崎岖的岩石山地和陡峭的断崖纵谷，一方面便于塔利班武装的藏身，另一方面对于大规模地面武装推进和搜索目标极其不利，远远看去直线距离几百米的目标，实际上因为断崖纵谷的割断可能会是装甲部队一天的路程。 这些断崖纵谷构成的复杂山地却对熟悉地形的当地人十分有利，分割包围、游击sao扰、伏击偷袭，想怎么打就怎么打，70年代末苏联入侵阿富汗的军事行动就因此遭受了重创。当时的抵抗武装利用复杂的山地展开游击战术，使得苏军的摩托化部队根本无法发挥优势，反而因为挪腾不开手脚常常遭到游击队的伏击。现在，比当年苏军强大数倍的美军和北约联军也陷入了同样的境地，即便他们拥有绝对优势的制空权和强大的空中打击能力，依然对此束手无策，地毯式轰炸也没有办法从根本上打击到山洞中深藏的塔利班武装。 除了地利之便，塔利班武装盘踞在赫尔曼德地区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赫尔曼德河谷是阿富汗最大乃至全世界最大的罂粟种植地，其非法种植面积已然超过了缅甸！毒品贸易所获取的暴利正是塔利班武装获取资金，换取武器的重要途径。 全世界最恐怖的极端武装组织盘踞在世界上最大的*产地，稍稍想象一下就能明白赫尔曼德地区的局势。赫尔曼德河谷地区现在是驻阿富汗反恐美军最束手无策的地方，自然也就成了韩震最安全的地方。 黎明时分，韩震顺利脱离北约联军控制的坎大哈城区，进入了它西边的山区。 对照GPS和美军作战地图，确定了自己目前所在的具体方位，韩震抬头望了望对面黑黢黢的群山，说道，“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阿尔甘达卜河，然后向西北方向前进不到一百公里进入赫尔曼德河谷，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越过阿尔甘达卜河，过了河我们才能休息，而且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 “逃兵，还要翻过前面那座山？你杀了我吧！”亚当斯累地站都站不稳，靠在旁边的岩壁上还腿软地想往地上滑。 自从进入坎大哈到现在，只有头天晚上在承包商的营地睡了个踏实觉，连续的奔波又时刻保持着高度警觉，这时不光亚当斯累地受不了，其他人和他也差不多，此刻都眼巴巴地注视着韩震，但马布他们说是游击队也好，*武装也罢，不管怎么说，毕竟算地上半个军人，军人服从命令的天职还是明白的，加上对韩震一贯的敬畏，所以不敢公然反对韩震的命令。 “酋长，两点钟方向警戒！秃头，十点钟方向警戒！其他人原地休息，十分钟后立刻出发！”布置个简易的警戒圈，韩震抱着自己的枪退到山坡上，找了一块大岩石作为了自己的警戒位。 阿富汗山区的温差很大，白天在太阳的暴晒下地面温度能达到摄氏四十度，到了晚上几个小时就能降低到几度，跑了一晚上带着一身热汗猛然趴在冰冷的岩石上，浑身过电了似的，毛孔一紧收缩了起来，精神也随之一振。想到自己在坎大哈留下的那招棋，韩震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说不定北约联军精锐部队甚至是FKA已经出动开始寻找自己。调整好热成像仪，韩震在淡绿色的视野中居高临下仔细地巡视着周围的动静。 阿富汗的山大都是裸岩，几乎没有任何植被，放眼望去除了光秃秃的石头还是光秃秃的石头。没有风，没有植被，更见不到野物，山谷中一片死寂，亚当斯他们几个进食的响动这会儿听起来异常清晰。瞄了一眼下面，亚当斯蹲在石头后面正在狼吞虎咽地撕咬着牛rou干，看地韩震口水四溢，赶紧挪开视线。 寒意从身体下面的岩体中不断冒上来，透过薄薄的沙漠迷彩钻进韩震的身体，驱散了些许困意，但几分钟之后身体就没有了知觉。紧贴着冰冷的石头，体温在抵御寒冷中不断从身体中流失，带走了韩震本来就残存不多的体力。 稍稍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韩震又伏在在了石头上。如果没有冰冷的刺激，盯着眼前山谷中枯燥的石头，韩震担心自己一闭眼就可能被一波波席卷上来的困意吞没，再也抬不起眼皮，只能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坚持！再坚持！翻过身后那座山就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短暂的休息过后，清理掉进食时遗留在地上的痕迹，水手接替了韩震的位置充当先锋，亚当斯和金刚接替了酋长、秃头断后，向山上开拔。山不高，但非常陡峭，人几乎是贴在山壁上往上爬，趁着行进速度的放缓，韩震立刻抓紧时间补充了体力。 到达山顶时，身后的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韩震正要催促其他人加快速度下山，前面的水手忽然停了下来。 “逃兵，情况不妙！”水手趴在山顶的岩体后面向韩震招手。 “发现了什么？”一边问，韩震一边手脚并用赶了上去。 “自己看！”水手把手里的望远镜塞到了韩震手里。 接过望远镜，向山下扫了一眼，韩震心头一惊，“不是吧，我们运气这么差？撞枪口上了！”山下公路上荡起的漫天尘土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地清清楚楚。毫无疑问，那里有大批车队行进，而在阿富汗能有如此规模装甲部队的除了美军和北约联军还能有谁？！ 盯着远处向这边疾驰而来的装甲部队，水手咽了口唾沫，“亚当斯，联系马丁，看他能不能进入美军的无线电频道搞清楚眼前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发现了我们，也不该搞地这么热闹啊！这个欢迎仪式太隆重了，我可承受不起！” “老老实实把心放肚子里吧！”韩震白了水手一眼，“要收拾你，坎大哈基地里出来两架‘阿帕奇’就绰绰有余了，还需要另外从别处抽调装甲部队？拉倒吧！你的赏金还不够给这些铁家伙喝油呢！这条公路是坎大哈通向赫尔曼德以及阿富汗第三大城市赫拉特的交通要道，他们从西边过来向坎大哈方向前进，可能是例行巡逻的车队。但是，这么大的队伍也不像是普通的巡逻队伍啊！” 数十辆装甲车的出现让韩震也有点迷惑了，但想来想去，这队装甲部队都不可能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就算是美军发现了自己故意留下的破绽，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前来围剿，因为他们的秘密不想也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即便是穿一条开裆裤的盟友。 韩震话音没落，水手翻身滚向一边，嘴里骂道，“我cao！你还真是乌鸦嘴！” 天边突然出现的几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过来，片刻就听到了螺旋桨的轰鸣声。一把将刚爬上来的马布按下去，韩震转身提醒亚当斯他们，“就地隐蔽！”说着，飞快地滑下山顶退到锋线以下，韩震蜷着身子缩在了陡崖下面。 直升机编队越过山顶带起的巨大风压仿佛一双看不见的大手重重地拍在韩震的脑门上，耳鼓嗡地一声就暂时失去了听觉。似乎在急匆匆赶路，等到韩震在荡起的土尘里恢复视觉时，直升机编队已经到了对面的山头上。 看着直升机编队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水手拍打着一头一脸的灰土爬了过来，“妈的！这群王八蛋赶着奔丧？” “那队直升机的武器挂架是空的，我想应该是刚刚执行过什么行动，回去补充弹药或者完成任务返回基地的。”秃头抱着M82A1慢慢靠近过来说道。 “马丁回话了！” “怎么说的？” “刚才那队直升机编队和山下的装甲部队是一伙的，它们只是路过。”马丁传来的消息证实了秃头的推断，“美军在前几天刚刚对赫尔曼德河谷发动了一次清剿行动，拔掉了一个塔利班武装的据点，从清剿行动的时间和下面装甲部队的规模来看，初步可以断定它们就是参与清剿行动的其中一部分美军。” “秃头！”韩震指了指山顶，示意他警戒可能再次出现其他的返航直升机，然后拿出了地图，在军用冷光灯的照射下找到了目前所处的位置，“这是坎大哈通过赫尔曼德和赫拉特方向的公路，前往赫尔曼德河谷方向又能通行大规模装甲部队的只有这条路，如果按照原计划路线行进，我们很可能会再次和美军的装甲部队遭遇！而且，这么大规模的清剿行动肯定不只有直升机出动，上面可能还有无人侦察机协助，这样我们暴露的几率就更大了。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塔利班的恐怖活动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否则美军也不会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清剿行动，因此，我认为美军的清剿行动肯定不仅限于赫尔曼德地区，沿途一定有其他地面部队相互接应。这里的地形复杂，非常适合伏击，美军很可能会在附近的区域里有相应的部署用来防止塔利班武装在半路上偷袭，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放弃原定路线！这样，沿着山脉向北前进，然后在这里越过阿尔甘达卜河，避开美军主力部队，向赫尔曼德河上游河谷方向前进——谁有意见吗？” “没有意见，上校！”酋长毫不犹豫地表了态，他的意见也代表了其他革命解放游击队士兵的意见。 亚当斯和韩震碰了碰拳头，“你是头儿！”说完，便溜到一边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 “你呢？”韩震瞟了水手一眼。 “少数服从多数！”水手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 “cao！”韩震狠狠给了他一拳头。 接下来可能又是一整天的翻山越岭，有了山地行军经验的士兵们不等韩震提醒，便和亚当斯一起开始整理各自的装备弹药，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装备贴身束紧减少山地行进时带来的不便以保存体力。 收到其他人准备妥当的消息后，韩震拍了拍头顶负责警戒的秃头的靴子，“出发！” “上校！”秃头回头看了一眼韩震却没有从警戒位上撤下来。 韩震一下子就从秃头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明白了他的想法，一口打断，“想都别想！撤！” “上校，你来看！他们想要通过公路穿过山谷必须从我们脚下这座山跟前绕过去，完全在秃头的射程之内，他们的装甲车根本抵挡不了大口径穿甲弹，秃头可以打掉第一辆装甲车，金刚用火箭筒从车队中间把他们拦腰截断，我们最少可以吃了前面这几辆悍马！”猎人越说越兴奋，脸红脖子粗压着嗓子说道。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酋长和其他人的响应，子弹上膛的声音哗啦响成一片，金刚更是扛着火箭筒一跃趴到了秃头身侧，一个个都盯着韩震，等着他下攻击的命令。一口气吃掉美军数辆装甲车，对于这些自从能扛得动枪就和政府军，和美军打仗的游击队士兵来说，的确是个难以抗拒的诱惑。 因为靠近坎大哈北约联军基地的缘故，局势相对来说要比赫尔曼德河谷地区稳定许多，附近没有相应的联军接应部队，韩震也不得不承认猎人的分析非常在理，“下面美军装甲车上面的炮塔没有足够的仰角攻击到我们这个高度，我们只需要干掉中间那两辆自行迫击炮就行了，对吗？我可以帮秃头在同一时间干掉装甲车上的机枪手，但是你想过没有打掉了他们之后我们怎么办？待在这儿当靶子？坎大哈到这里只有几十公里，美军基地里的直升机飞到这儿最多十分钟，十分钟你能跑多远？”不等他们回答，韩震扛起自己的M4A1就走，“撤！” 小时候在村子里，韩震在农闲时常常跟着爷爷到村头的大槐树下面看别人下棋。那年头没人打麻将，闲来无事女人就串门唠闲话，而男人们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聚在一起下棋。据说，韩震的爷爷是村子里的下棋第一高手。当然，这个“据说”是“据”韩震的爷爷自己所说，韩震从未见过他出手，因为没人愿意和他下棋。至今为止，韩震也不知道爷爷的棋艺究竟如何，但带着小韩震看棋时，他对韩震说了一句话，直到今天韩震依然记得清清楚楚：贪子的棋手永远成不了大器！ 很简单的道理，沉浸在贪欲之中会让人失去应有的冷静和理智，只能看到眼前的局部利益，从而失去应有的大局观。此时的韩震就是一个棋手，对手则是包括CIA在内的北约联军，如果贪图眼前这几枚无足轻重的棋子，韩震就可能丢掉整盘棋的输赢，而韩震想要的自然绝不会是几个棋子的得失，让莫克和他的FKA保镖公司以及CIA，为他们在巴基斯坦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才是韩震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