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历史小说 - 汉启三国在线阅读 - 第四十一章 赏心悦目谁家院

第四十一章 赏心悦目谁家院

    初时赵瀚听到这马元义的名字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若非荀攸就在一旁,赵瀚恐怕已经要失声叫了出来。

    若说后世听说过马元义这名字的人恐怕并不多,即便对三国历史十分感兴趣的人也未必会对这人留意。

    确实,马元义在波澜壮阔的汉末乱世中名气并不算大,充其量也就是个小人物,在数百万字的三国演义中不过寥寥一笔提过而已。

    可就是这个小人物,却促使了那场席卷天下的黄巾起义的提前爆发。

    汉史所记,张角在冀州创立太平道,以符水咒说为民治病,发展徒众,十余年间达数十万,遍及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分大方三十六,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欲行举义之事。则这马元义正是张角的亲传弟子,为荆州和扬州数个大小方的总指挥,在太平道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此时离历史上黄巾起义的爆发不过数月的时间。赵瀚依稀记得这马元义正是因为奉张角的命令进京作起事的准备工作,联络太平道在洛阳中的内应,准备里应外合共同举事颠覆汉王朝,却不料消息走漏被抓捕处死,张角在冀州得到消息后便仓促提前举事,揭开了黄巾起义序幕。

    想到了这里,赵瀚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了起来,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张角派马元义进京是为了联络内应的话,那这么说来岂不是张让也不干净了,要知道马元义刚刚打的正是张让的旗号。

    仔细想想了又觉得似乎不太可能,要知道这张让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如今位极人臣的第一人,这天底下除了天子外没人能够大的过他了,他没有道理舍弃现在的权柄却做那冒死杀头的之事。况且张角能给他的不过的钱财而已,难不成还能让他做皇帝吗?

    所以赵瀚猜想张让知道太平道的事情,却并不知道太平道准备举事的事情。想来张角投其所好,用重金贿赂张让,让他利用手中的权利为太平道大开方便之门,让地方官府对太平道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知道汉朝黄老之说盛行,信奉之人多如牛毛,而这太平道正是立足于道家圣书之一的太平经,宣传的教义也和普通的宗教活动并无差别。所以张让完全可能对这太平道估计不足,以为只是寻常的道家流派,这才会安心的收钱办事。

    赵瀚一路心事重重的模样,就是荀攸和他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只顾着专心想着此事。

    其实来到这汉末混迹的半年多时间里,赵瀚心中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种如同局外人冷眼旁观的感觉。那就是明知道黄巾起义很快就要爆发,大乱之世也即将来临,可见惯了安静祥和光景的赵瀚,却总是下意识的不去想到这个问题,仿佛那乱世仍旧离自己很远。这天下仍旧是太平年间,虽然皇帝荒唐些,虽然赋税重了些,可到底老百姓还能勉强活下去,了不过苦一些罢了,好过乱世中赤地千里,饿殍满地。

    可如今马元义出现在京城洛阳中,却给习于安逸的赵瀚敲起了警钟,那就是他这来洛阳并非是来享乐的,而是努力的去争取改变这场汉民族空前的浩劫。而这场浩劫的开始,正是黄巾起义的爆发。

    他赵瀚一定要做些什么,去改变这段历史,尽可能的将黄巾起义的破坏降到最低。若是朝廷的威严仍在,就不会有接下来军阀的割据混战,这样是否能让活下来的人更多一些?让汉民族的元气保留的更完整一些?

    见身后马背上的赵瀚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荀攸虽然心中奇怪,却也控制住了好奇心,并没有多问。

    在他看来,这个习惯了满脸笑容的青年背后,总是有着太多的欲言又止,就像第一次他见到自己时的反应。

    荀攸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不会去做些自讨没趣的事情,赵瀚既然不愿意说,他自然也就不会去问。不过至少他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赵瀚对自己并无恶意,所以荀攸才会放心与之相交。

    荀攸的住处没多久便到了,到了大门口荀攸翻身下马,见赵瀚仍然心不在焉的坐下马上,便笑着说道;“浩然兄,你还不下马,莫非不肯光临寒舍。”

    赵瀚见他喊自己,不由一征,这才回过神来,忙随之翻身下马。神情有些尴尬的笑着解释道;“这几日公务有繁忙,每日晚上还要巡视城中,所以刚刚在马上竟有些犯困,让公达兄见笑了。”

    荀攸笑了笑,将马缰递给了迎上来的家仆,笑着摆手道:“无妨,我有时候若是忙的天昏地暗时,也犯过不少傻事。不妨告诉你,更离谱的事情我都做过,有一次我神不守舍的时候竟然将蘸着墨水的毛笔放入口中,害得我漱口漱了一天,因为这事我可被同僚们取笑了不少时候。”

    赵瀚听荀攸说的有趣,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时倒暂时放下了刚刚忧虑的事情。也随着荀攸将马交给了下人,两人有说有笑着并列进入府中。

    荀攸这处府邸虽不算大,家中的布置却还算精细、院落不大,却却出心裁的引进了一潭活水作为池塘,其上有荷叶覆盖,塘边又栽种着不少树木,夏赏莲冬赏梅,不难看出此处的主人是个雅致之人。

    此时正是寒冬季节,正是梅花开的极好的时节,赵瀚随着荀攸一路走向客厅,迎面扑鼻而来的都是阵阵梅香,闻之沁人心肺。饶是赵瀚心事重重,来到这清静素雅的地方,倒也是轻松了不少,只是专心一边和荀攸说笑,一边赏着梅花。

    快到客厅门处,隐隐的听见屋中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想来就是荀攸口中夫人的闺中好友们了。荀攸进了庭外的廊间,正要伸脚迈入,却见赵瀚有些迟疑的站在原处。便笑着问道;“怎么了浩然,难不成来到为兄寒舍中还显得拘束。”

    赵瀚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这倒不会,只是想到嫂夫人的闺中好友都是些女眷,我一大男人跑进去,好像有些不妥当吧。况且我若进去了,她们也会觉得拘束的很。”

    荀攸笑道;“这你就不必担心了,这些丫头们平时喜欢@吟花赏月,最喜欢那些风雅之事了,所以素来和京中的才子们走的很近,平日里习惯了和男子相处。贱内未出嫁之前也是她们中的一员,所以如今虽然已经成婚,却还是旧时的性子,我也是个惫懒之人,见她开心便也随着她去了。”

    “说谁是惫懒之人呢。”荀攸话声才落,就听到门内一声娇哼声响起,随即一阵香风袭来,只见一红裙女子俏脸含嗔的走了出来,看摸样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正笑吟吟的看向二人,想来这就是荀攸的口中的‘贱内’了。

    荀攸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倒是耳朵好得很,不过我说的可是我自己。”

    说罢便指着女子想赵瀚介绍道;“这是贱内李氏,平时我们随意惯了,到让浩然见笑了。”

    赵瀚向李氏拱手行礼,笑着回道;“见过嫂夫人。”

    又看向荀攸笑着说道;“哪里会见笑,我倒是觉得你们两位般配的很,远胜于寻常中规中矩的家中,若是夫妻也做到相敬如宾的话,那还有什么乐趣。”

    李氏听赵瀚说话不禁笑吟吟的点头,道;“这位公子说的有道理,公达,你还没为我介绍这位是……”

    荀攸微微一笑,“赵瀚赵浩然,你们想必定是听过的。”

    李氏一怔,望向赵瀚的眼神有些惊喜,惊呼道;“你就是子将先生评的‘济世之才,国士无双’的赵瀚赵浩然?”

    赵瀚现在听到这个有有些条件反射般的汗颜,心想这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让嫂夫人见笑了,在下正是赵瀚。”

    李氏笑吟吟的说道;“既然是我夫君的贵客,那还站在门外做什么,快快进屋入座,莫要让人说我们荀家没了礼数。”

    一旁的荀攸点头笑道;“贱内说的正是,浩然还请快进。”

    赵瀚笑了笑,便随着荀攸夫妇走进厅中。厅中此事已经坐着七八位妙龄女子,正在那说笑着十分开心。见荀攸进来也不陌生,纷纷笑着打着招呼,唯独见到赵瀚时一怔,齐齐将好奇的目光留在这英俊的青年身上。

    赵瀚面带微笑,始终保持着从容神色,余光扫过厅中诸女,见有年岁小一些的做少女状散开长发披肩,亦有出嫁者如同李氏般将头发盘起,想来都是李氏闺中的好友。

    目光扫去,却意外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赵瀚不由一征,目光却再也移不开了。

    只见厅中右手的末位,一名白衣少女正面露微笑的看着赵瀚。肤光胜雪,眉目如画,虽是在一群莺莺燕燕的佳丽之中,却依旧显得那么清丽脱俗。

    吕涟见赵瀚怔怔望来,便回之甜甜一笑,并未开口打招呼,想来这里人多口杂,不方便说话。赵瀚这才回过神来,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当是回礼。

    这时李氏已经笑着将赵瀚介绍给众女子,赵瀚目光望向众女,皆微笑欠身,倒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让众女对他印象不错。

    再次望向吕涟时,赵瀚目光却停了下来,微笑着看着她。

    李氏见赵瀚目光盯在吕涟身上,便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新结识的好姐妹吕涟,你别看她年纪小我很多,论才情却是在我之上。到不知道你听说没听说过,她是司隶校尉吕强大人的侄女,才来京中不久。”

    说罢李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不由微动,目光有些紧张的望向赵瀚,留意着他脸色变化。

    要知道吕强虽为司隶校尉,素有贤名,却是不折不扣宦官的身份,与张让等十常侍同为中常侍。此时的风气是人人对宦官避而唾之,所以她们这些人将吕涟介绍给别人时,对方经常故作清高,面露不屑之色。

    吕涟却不以为意,只是微微一福道;“之前已经见过赵公子了,到不是生人。”

    赵瀚笑道;“数日未见,不知吕大人身子可是安好。”

    吕涟嘴角微微上扬,浅笑道:“劳公子记挂了,伯父一切安好,倒是对公子十分记挂,若是得空,不妨来府上一聚。”

    李氏此时已经看出二人关系非比寻常,便笑容满面的取笑道;“我道这位赵公子至进门来怎么就魂不守舍,眼神老是不精溜的瞅向别处,原来是和meimei有旧,难怪难怪。啧啧,赵公子名满京洛,年轻有为,meimei花容月貌,温柔贤惠,这倒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李氏一阵取笑,旁边的诸多女子听着有趣,也纷纷起哄。赵瀚倒还好些,仗着脸皮厚依旧笑嘻嘻的,倒是不在乎。可这吕涟到底是姑娘家,顿时被笑的满脸通红,手抓着李氏的衣袖不依道;“李jiejie,就你嘴坏平白无故的取笑人家,我哪里得罪了你呀。”

    话中羞意七分,到有三分微怒,想来是不愿意别人拿这开玩笑。

    荀攸素来和这些女子相熟,见玩笑开的有些大了,便笑着回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莫要取笑吕小姐了,若是传了出去到坏了人家的名声。”

    又朝李氏连使了个几个眼色,李氏这才醒悟,想起这个时代女人的名声最是重要。吕涟不过二八待嫁闺中的少女,要是和赵瀚真的郎情妾意到还好些。若非如此的话,被外面传的不清不楚到是害了她。

    便忙笑着道歉道;“meimei别生气,jiejie我素来心直口快,到没有别的意思。今天这话不过是开着玩笑的话,各位姐妹也是知道轻重的,不会乱拿这个出去开玩笑的。”

    赵瀚虽然并不介意和吕涟传出绯闻的,但见她一脸窘迫的模样到有些不忍,便开口笑着解释道;“我想嫂夫人是误会了,我因为公事和吕大人打过一次交道,承蒙吕大人厚爱,待我如同子侄一般。我和吕小姐虽然之前见过,但也就是匆匆的一面之缘而已,并没什么太深的交情。”

    吕涟本也就也有些恼羞罢了,倒也没真的生什么气,见状也就笑了笑,并未介怀。

    荀攸见事了,便招呼众人纷纷入座,又让下人送上了酒菜,因为在座不善饮酒的女眷多些,所以荀攸便特意吩咐了用甜米酒代替,这种酒水入口轻柔,度数却是不高,正适合女子所饮。

    待一切妥善,荀攸便端着酒杯站起,笑吟吟的看着在座的诸人道;“各位,今日是拙荆的生辰之日,能有幸邀请到各位前来助兴,实在是幸哉。仅以此酒,敬各位一杯,还请饮尽。”

    李氏见荀攸站起,也随着一并站在他身旁,侧着脸满脸幸福的看着自己的夫君。

    她出身于兖州陈国大族李家之女,自小聪明,以才名为人所知,因为李家和荀家交好便定下了这门婚事。起初嫁给荀攸的时候听闻他是荀家旁枝出身,家道中落,原本还有些担心荀攸粗鄙难容,待和荀攸相处久了才发现荀攸竟是个难得的夫婿。

    论才情,荀攸十六时就已经得到了南阳名士何颙的极力称赞,称呼他为少年才俊中的翘楚;才相貌,荀攸不但生的仪表出众,而且相貌堂正;论性情,荀攸更是温文尔雅,待人谦和。婚后荀攸非但不像当世流行的那般要李氏禁足家中不出,反而鼓励她多与闺中好友来往,甚至对李氏异想天开的在京官女眷中组织起了诗社都表示支持,荀攸真的可以说是这个年代完美夫君的代表人物了,倒是将她闺中的好友们一个个羡慕的不行。

    李氏笑吟吟的看着夫君,待荀攸话声落下便接口道:“各位姐妹们,多谢今日特意前来为我庆生,只有以此薄酒代谢,请饮。”

    赵瀚听着这倒好,直接把自己忽略了。李氏真才看见笑容有些尴尬的赵瀚,嫣然一笑道;“到忘记还有赵公子了,也敬赵公子。”

    赵瀚举酒笑道;“嫂夫人客气了。”

    众人饮尽,气氛一时极好。这些女子本就是闺中好友,平素里往来极多,今日凑在一起自然交头接耳的说着私房话,不时格格直笑。赵瀚起初还竖着耳朵认真的听着她们说话,但听来听去只是些风月和闺中的事情,自然不感兴趣,便专心于喝酒吃菜。一边酒rou,一边眯着眼欣赏着身边的莺莺燕燕,倒也感觉不错。

    虽然眼神装作自然,可余光却时不时的瞥向吕涟所在的方向。吕涟此时正和挨紧着的一名年岁稍小一些的少女咬着耳朵说这话,俏脸上满是笑容,看上去很是投入。原本肤光胜雪的脸庞上因为喝了一些浅酒而泛起了些许红晕,再配上眉目如画,以及顾盼间不时流露出的小女儿态,当真让赵瀚垂涎不已。

    大概是感觉到了有人看着自己,吕涟微微侧头过往来,赵瀚忙避开眼神,依旧神态自若。心中却有些心痒难耐,他到底是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前世里因为学校和工作的特殊性几乎就没有接触过什么异性,生活中总觉得缺些什么。如今看到吕涟却不由自主的怦然心动,心中泛起了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想要改变这么时代,不妨江山美人一并坐拥,岂不快哉。赵瀚心中美滋滋的想道。

    目前看来自己给吕涟留下的印象很不错,吕强也对自己也是颇为看重,这倒是个不错的开始,想来若是多费些心思的话,得到佳人垂青未必不可能。

    正当赵瀚心中专心的打着小九九的时候,却听见一名女子笑着站起说道;“空坐在这厅中也是无趣,倒不如找些寻开心的乐子玩玩。”

    众女子皆拍手叫好,纷纷出着主意,有说行酒令的,有说弹琴助兴的,甚至还有异想天开说要出城踏冬的。赵瀚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心想这些千金小姐们娱乐生活还真是丰富,一点都不比后世喜欢泡吧K歌的美女们差,想来也算得上这年代的潮人一族了。

    这时一名淡绿色长裙的少女忽然拍手笑道;“我刚刚进门时见李jiejie家中的梅花开的甚好,倒不如我们出去赏梅吟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