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8章 尘缘旧事
“既然知晓我的名号，你们也当死的瞑目。”恨幽冥声音渐弱，血rou身躯全然已被鬼魂啃食，他已成为一具骷髅，死寂的眼珠平静的注视着剑灵将他的鬼兽吞噬，与云雀遥遥对望，两人间的真气碰撞，卷动起的劲风愈演愈烈，谁也没先行出手，一经打破真气冲撞形成的无形气场的平衡，局面将会是不死不休，作为旁观的魅婀只能在云雀和恨幽冥卷来的真气不断接近时退后，幽幽琴音也不再弹奏，这一战，不论是谁获胜，代价都是惨痛的，她思想着恨幽冥的过去，这个魔道修士，因为以鬼族之法修炼长生之道，是被正道修士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云雀虽然师承泪妖无情，手中有邪剑深渊，但要和这样一个成名已久的魔道修士对决，凶险万分，她的指尖下意识的按中琴弦，脆响一声的琴声就如弦断。 “聚鬼招魂幡与你的深渊剑同为太古灵器之一，如今招魂幡已裂，吸取的魂魄之力尽数跟我合一，如果换做别地，我们间的胜负或许难料，但在这万年古战场，你的失败已成定局！所有掩埋在土下的尸骨都可为我所用！所有隐藏在雾霭中的魂魄都是我的仆从！此地怨念，将让鬼族生灵生生不息！”恨幽冥双臂挥动向空，周遭的地面猛然震动，密集一片的尸骸被他以真气托起，他们空洞的眼中迅速飘起两抹鬼火，骨头吱吱作响，全部活动起来。两股真气因此一阵紊乱，平衡遭到打破，云雀立刻握剑杀出，双眸蒙上一层血色，枯藤回春施展，再加邪魔之力，衣袍被劲力震得粉碎，满身的伤疤狰狞，通灵的剑灵之影像他的影子一样跟从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怒吼的声音将一路踏过的地面震碎粉碎。 恨幽冥以真气托起的尸骸成为一支鬼族军队涌向云雀，云雀纵身杀入尸骸的包围圈，刺目的剑剑芒冲天，天地间风云变色，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大雨，雨滴在半空凝固成冰，坚固的如同剑刃刺落，控制的范围极好，没波及到魅婀的方向。 “御剑风流谁回望…曾是白衣少年郞…血月残照古道旁…幽幽笛声断人肠…一念情思入魔道…十亿光年红颜老…满城烽烟鬼哭嚎…幽冥兵来入云霄…忘川水底埋香骨…看尽三生已虚度…苍茫尘世阴阳路…鬼界今日又飘雨…你可否记得昔日我们的盟约，不羡长生不羡仙，为何生死永隔，我要这天地都成云烟，那阻挡我的尽都陨落！”云雀狂声怒吼，声音孤凄，已非他原本的声音，半空刺落的冰滴将万千鬼卒击散，落地的冰滴碎裂，被他以真气带动，成为一把支离破碎的冰霜巨刃横扫前方，挡路的鬼族在碎冰的淹没中，骨身碎裂成片纷飞。 “挡我者杀！杀！杀！”冰霜巨刃冲向了远方茫茫荒野，像一条冰龙消逝远空，云雀踏步的速度不减，身后残留的一连串残影提起影剑杀向源源不断从地面翻土爬出的鬼卒，恨幽冥飞身倒退，薄薄的雾霭成为雾魂阻挡在前方，不断轰然溅起的尘土早已把整个战场淹没，远观的魅婀再无法看清云雀的情况如何，只能感受他们两股相互对抗的真气在不停的扩张，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所到处，必然土崩，狂风大作。 魅婀无法看清的战场中，漫天刺落的冰刃击穿了尸骸的头骨，他们立即又在恨幽冥的cao控下，随手拾起生锈破损的武器站起，不知退后，不知疲倦，前仆后继的杀向云雀，云雀亦是不知退后不知疲倦的杀戮着他们，任凭刀剑砍中rou身，划过的伤口带来的疼痛，都让他双眸变得狂热，他的神智已经被邪魔之力所控。 “纵然长生！不过云烟！”云雀怒喊的声音不歇，他的面容也在发生改变，道道紫黑的魔纹遍生脸颊，向着全身蔓延，长剑挥过，挡路的雾魂魂飞魄散。 “纵然为仙！不过永寂！”云雀全身的伤疤碰裂，流出的血滴被回流的真气吸离了体内，在他周身飞旋，就像一件血色的战甲，又似一条咆哮的血龙，跟随在他身后的剑灵贪婪的把他流出的鲜血吸食，杀尽的鬼卒都在靠近血甲时被掠过眼睛的血光夺去眼中飘动的鬼火，熄灭了异火的骷髅一具一具倒落在地，任凭恨幽冥如何以法术重新召唤他们，他们也浑然不动。 大雨不再变为冰滴刺落，就如潸然落下的眼泪淹没了古战场，在雨中的恨幽冥不再后退，看着云雀瞬息间掠至，白骨的手十指延伸变成十把锋利的骨剑，迎着云雀杀去。 深渊剑与十把骨剑在半空对砍，恨幽冥近距离的看着云雀，愕然发现，他已经面目全非，容貌变得诡异而且阴森，雨水湿透了他的脸颊，他眼角也在滴着泪，冰冷的眼睛不带任何的感情，死寂的就如同古井。 “邪魔之力与聚鬼招魂幡的对决，才刚刚开始而已。”云雀孤独凄凉的声音吐出，背后的剑灵张开巨口向着恨幽冥咬落，恨幽冥回道：“如此最好！”他全身缭绕鬼气腾空旋转，把剑灵吞没，扑落的剑灵猛地扭曲，飞离开云雀，飘荡向高空，消失在云霄。 失去剑灵的云雀冷冷的笑道：“逼走了剑灵，深渊剑因此失去了力量吗，我就无力杀你么。” 云雀周身飞旋的血滴突然全部向着恨幽冥涌去，恨幽冥踏步退后，十指骨剑收缩变回骨指，双掌合十，一阵口诀念动，张开吐出腐臭、粘稠的绿雾，血滴与绿雾碰撞，彼此吞噬连绵不绝，从云雀的身上和恨幽冥口中冲出。 云雀的面容在瞬息变得惨白，皮肤开始像草木一般慢慢的枯萎，恨幽冥全身的骨头出现道道裂痕，随着时间的推移，裂痕在龟裂开去。 “你是谁！”恨幽冥声音痛苦的问道，“我以鬼族之法修炼长生已被正道所不容，许多魔道修士也不屑与我为伍，可是你以太古嗜血之法修炼长生，比我更加阴邪百倍，这种修炼长生的道法自从魔祖冷无极羽化之后，已经失传，不想今日重现尘世，羽荒将来定要因此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哈哈！不论我们谁胜！羽荒天下必乱！必乱！哈哈！” 恨幽冥的笑声回荡在古战场，幽幽轻叹随他的笑声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穿透层层真气，响起在云雀耳畔，“如果拼死将他杀死，你也要受鬼魂反噬之苦，日夜受百鬼噬身之痛，如此心性，如此狠辣，难怪天机阁主将你视为‘破军’，将来羽荒动乱的根源，这太古的恩恩怨怨，究竟要纠缠几世才能罢休。” 一袭白袍突然落在云雀和恨幽冥中间，来人卷袖拍掌，掌风击中云雀和恨幽冥的胸口，让他们的对决被迫停下。 云雀被掌风击飞，跪倒在地，以剑插地，止住去势，一口鲜血吐落在衣襟前，抬头注视突然杀出的白袍女子，如雪白发垂落腰际，一张玉颜如同冰雪雕成，她已然移步来到恨幽冥身前，幽幽叹息，声音沙哑的说道：“弹指间你我都已老去，这段尘缘旧事时隔这么久，你还放不下么。” 恨幽冥凄惨的大笑，看着面前衣着端庄，面容出尘的白袍女子，那双死寂的眼睛绿雾浮动，“你既然一心避世！又何必再来管我！我就算永坠成魔！也不需要你的可怜！” 恨幽冥全身的骨头因为愤怒碎裂，最终只剩一颗头颅落在了地上，此时飞入云霄的剑灵和纠缠的鬼气落回地方，分开，剑灵重入云雀的深渊剑，鬼气重入恨幽冥的破碎的骨身。 云雀眼中的杀意慢慢淡去，获得的邪魔之力在失去，神智也恢复正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白袍女子捧起恨幽冥流泪的头颅，侧目看着浑身淌血的云雀，纤纤细指隔空点中云雀眉心，一股清冷的真气就透入云雀的眉心，在他体内游走，将血止住，又治愈好他的伤，“天机阁弟子已经出世，遵从师尊之命，要将他们视为‘破军’的妖星除掉，你好自为之，这枚雪莲制成的清莲戒，是我气血通灵的灵气，可以疗养你受损的心脉，补回损耗的气血，今日赠予给你，只是看在昔日与你父亲的情谊上，你父亲选择身死，已避开这恩恩怨怨，而你却沿着你父亲最不想走的方向，走向一条不归路，这尘世的爱恨纠葛，本就不过一场镜花水月，哪怕在一起又如何，不在一起又如何，何必在意，何必执着不能放下。” 白袍女子带着恨幽冥的头颅御风而去，云雀拾起她丢落的戒指，张口把戒指吞入肚腹，又唤出剑灵，让他把恨幽冥散架的骨身吞食，周边的尘土、迷雾都在渐渐归于沉寂，他无力的倒在地上，任凭雨滴湿透全身，虚弱的盯着古战场混沌的天宇，嘴角浮起满足的笑意，意识昏迷中，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踏来，魅婀将他抱起，眼眶流下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