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鞠躬尽瘁
许峰睁着眼睛，任由水滴从头上喷洒下来。他开始明白了。 他选择了进入游戏。 他并不需要虚拟头盔一类的东西，地球上到处都覆盖着虚拟信号，虚拟头盔不过是用来放大增强信号的，普通人肯定需要虚拟头盔来稳定信号，不巧的是，这游戏就是按照许峰自己的脑波设计的，其他人戴头盔更多的为了适应和匹配专属于他的脑波，所以他可以随时随地的进出游戏。 他站在一处枯黄的草地上，浑身的水滴甚至都没流干净，风一吹，掠过枯黄的草地，也沿着他身体的曲线，带来丝丝的凉意。 头发一滴滴的在往下滴水，他开始真正的明白了。 他叫出了小精灵，蓝色小精灵忽然出现在他身边，捂住了眼睛：“主人你怎么没穿衣服？” “我说我能变出衣服你信不信？” “咦？你怎么变？” “知道我变不了还不快给我一身衣服？” “哦，好！”说着她双手一动，从空中一袭白衣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许峰望着这身白衣，用手抚摸了片刻，说：“我想穿黑色的。” “哪也简单！”她轻轻一挥手，他的衣服就变成了黑色。 当柔软的衣物紧紧的贴紧着身躯的时候，凉风再次拂过，他有了衣物御寒，风吹过发梢，反而感到一阵舒适。 他躺在了草地上，望着天空，对小精灵说：“你看看现实的我还在不在？” 小精灵闭上眼睛一察，说：“不在了，现实里没有你。” 许峰看着自己的手，说：“果然，当我选择实体穿越，身上的所有粒子都会被量子传输进这个世界。等于说，当我在认真玩这个游戏的时候，这个游戏就是真实无疑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人决定了真实和虚假。人可以整日面对虚假的网络，网络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人赋予了它意义。” 小精灵虽然不懂这些，还是认真的听着。 “人人都有游戏的机会，可以吊儿郎当，可以玩世不恭，可是，等到你玩出火来了，当你为游戏可以不顾一切了，这游戏就活了过来，它就不是游戏，它变成真的了，它变得有意义了。 当一个人可以把大半辈子耗在这个游戏里，这里是游戏还是他的人生？ 过去我一直觉得，这个游戏是我创造的，如果我加入进去玩，是对其他人的一种不公平，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如果不玩，或者不敢玩才是最大的不公平。此时此刻，正有无数人在这个世界探索，发现好玩的事情，发现有趣的东西，他们是如此的兴趣盎然，如此的活泼天真。 他们让我心目中死气沉沉的世界活了过来。 我以为这个游戏是只属于我个人的，当他们进入这个游戏之后，就不是了，这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世界。 我一直觉得是我创造了世界，抱着一副创世者的心态看着，我现在才想通了，这里并不属于我。 我和他们一样，都只是一个发现者。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而不是他创造了新大陆。 所有的规则，所有的法则，所有的物质，所有的能量，都是属于宇宙的。 真正拥有这个游戏的，其实是那虚无缥缈的天道。” 他伸手探向天空，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可是你一样很伟大！” “我想要退休了。” “退休？” “对，回想起来，我直至终老一直没有正式的休息过，也没有宣布过退休，我忽然感觉累了，我想休息。” “你准备把最高的权限让出去吗？不行的！这样……” 许峰笑着说：“无论怎样，我都是创始人。虽然我把最高权力让出去了，但是，我依然可以毁灭它。我没有决定的权力，但我始终会握有一票否决的权力。” “恕我直言，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选项，会导致很多失控的事情发生，如果到了最糟糕的局面，非要你毁灭自己半生的心血，到了那个地步……” “你不用多讲，我有我的决断。 人老了就该退休，不能让腐朽的老人阻碍年轻人的发展。” “可是，那些年轻人……” “你等一下，什么那些年轻人，我也是年轻人好吧？ 我之所以选择放权，是为了给自己自由。 说起我自身来，是很复杂的，我是由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融合的。 我的成熟老迈，虽然带来了很多经验，但同时限制了年轻人的可能性。 事情要交给年轻人去做，我选择放弃，其实是为了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出路。” “好吧，但是你打算放权给谁？你又没有子嗣，也没谁可以继承……” “什么继承不继承的？你当是皇位吗？我打算交给国家。” “国家？哪个国家？！” “废话！当然是我的国家！” “你……是认真的吗？恕我直言，这个游戏实在太过重要，如果不是世界第一的国家握在手里，很可能会遭到群起而攻之。” “这话没错，但我的国家同样是世界一流的国家，有什么理由守不住？有没有这个游戏，再过几年都是世界第一。” “我的意思是，这个游戏可能会给国家带来危险。” “那好办，好处留给我们，坏事别的国家承担。” “你还是太草率了！你知道这个游戏的经济政治军事文化地位吗？你……” 许峰却拦住了小精灵，不让她说了。 只听许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当然知道这有多重要。然而现实却由不得我，假如我不把这游戏交出来，信不信我过几天就没命？” “这是为什么？！” “你说了半天结果一点没考虑到我的难处。我是需要生活在现实的，我是会受到源自现实的压力的。我感觉到了不对头，总感觉有人想要杀我。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我要找一个能保护我的，或者说至少我要能够撇清我的嫌疑。” “所以你想到了把游戏交给国家？” “我生是这个国家的人，死是这个国家的鬼。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奉献给国家和人民，区区一个游戏又有何不可？这是我献给国家的一份礼物！” 更何况他是一个党员，有些慷慨激昂的话没办法和小精灵讲，毕竟她又不懂这些。 在宣誓的时候，他曾说过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 很多人在背古诗的时候只是强行记住了文字，对于诗词的内涵一点也不了解的，只是有一天面对壮丽的景象，正愁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份感动，忽然慷慨激昂的诗词就涌了出来，这时候才热泪盈眶的明白了诗词的含义。 同样的，很多人在小时候，在少先队举着拳头宣誓的时候，也是懵懵懂懂的，后来长大了入团，入党，八成也是浑浑噩噩的。 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奋斗终身，或者面临生死存亡。 也就一直不能理解这些宣誓词。 对许峰而言，他已经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当他回首往事，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他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