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虎牢关大战（三）
“吕奉先怎么还不上来？高仲达怎么还不上来？” 李傕看着前方不远处，自己的刀盾兵、弓箭兵不断败退的惨状，焦虑万分。他心里明白得很，若不是对方枪阵的侧翼被己方的轻骑兵催破，一时跟不上来，使得对方枪阵有意放缓了速度，恐怕敌人就要冲到自己本阵了！ “****的匈奴杂种！”李傕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声：“传令！一千重骑兵，开始给战马披甲，披甲完毕后，一千重骑，四千轻骑，全部上马，上马之后蒙住马眼，我们…我们硬冲敌军枪阵！” “呵呵呵，李稚然，看不出来你还如此勇敢嘛！”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粗犷、浑厚，金属般的质感，女人听了会意乱情迷，男人听了会嫉妒不已。吕布，你终于肯上来了！ “拜见虎贲中郎将。”虽然心里明知对方就是要看着自己的凉州兵和敌人拼个两败俱伤才肯出手，不过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己方已经陷入被动，急需并州生力军的加入。再说谁让自己还是个校尉，对方已经是中郎将、都亭侯了呢（1）。 “哼，李稚然，今天对某这么客气。可是所求不小啊。说吧，你想要某干嘛？” “该死的匈奴杂种！”李傕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转而奉上一个笑脸：“岂敢支使中郎将，傕的意思，是想请中郎将与某一起率领骑兵冲阵，挡住蒋浩然的枪阵。中郎将放心，傕的凉州铁骑一定先冲在前面。” “哼，李稚然，你傻我可不傻。某在后方观战多时了，蒋浩然的枪兵，身披那个亮闪闪的铁甲，弓箭根本伤不了什么。某的并州狼骑，常年在并州与匈奴、鲜卑交战，最擅长的是骑射而不是冲阵。你叫某的狼骑去冲阵？哼！” “那中郎将想要如何？” “我把高仲达的陷阵营和全部步兵留给你，你一定想办法挡住这个枪阵半个时辰。至于某嘛，文远！” “主公，张辽在此！” “某给你五千狼骑，从我军步兵线的右侧出击，冲击敌军左翼。某亲自带领三千狼骑，从左侧出击，冲击敌军右翼。文远，这次咱们再比比，看谁先抄到蒋浩然枪阵的背后？” “呵呵，主公让辽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辽要是不能先于主公绕到敌军背后，岂不是显得很无能？” “哈哈，这可不一定哦，文远，稍后再见。并州的儿郎们，跟我吕布出击！” “嚯~~~！”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当高览察觉到己方的侧翼防护步兵没有跟上来，只能命令鼓手减缓击鼓频率。枪兵大阵的士兵们，都焦急的向两个斜后方张望。渤海枪兵大阵这头嗜血的猛兽，极不情愿的减缓了自己的速度。 和张飞面对的初出茅庐，实战经验不足的张绣不同。关羽这一侧面对的是跟随董卓在凉州砍杀多年，指挥骑兵经验老辣的张济。当关羽这一侧开始抛投四棱锥的时候，张济非常有预见性的降低了马速。等到拒马等骑兵经常要碰到的东西出现后，张济也迅速的指挥己方的骑兵绕了过去。等到绕到关羽方阵的侧方后，骑兵才开始重新加速。因此，双方甫一接战，关羽这边损失惨重。 不过张济明显算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关羽的武勇。 和张飞土豪出生，尊重士大夫，轻视虐待一般士兵不同。关羽出生平民阶层，最讨厌的就是所谓的名士，反而对平民和一般士兵很是厚待。被蒋通派到这支两千人组成的部队不到两天，很快就和这群士兵打成了一片。 这是关羽有生以来第一次带领这么多士兵，按照他以前的经验来看。这群士兵士气高涨，装备也算精良。更让他感到惊叹的是，听这群士兵，尤其是其中的渤海郡兵的诉说，浩然公治下的渤海，居然人人安居乐业，家家有一年以上的余粮。这种景象在这个惨绝人寰的乱世里，简直是世外桃源了。听到这些，关羽除了对蒋通的印象有所改观以外，也暗暗存了一口心气：这一场野战，有了这么好的士兵，一定要做点成绩出来。保护侧翼？哼，太简单了。我关羽要直冲敌阵，砍下贼将李傕、吕布的首级！ 结果现实跟他开了个大玩笑，张济掌控骑兵的速度几乎完美，蒋通事先准备的东西给对方造成的困扰微乎其微。一个照面下来，关羽惊诧的发现，自己的士兵少了三分之一不说！自己的方阵竟然被敌方凿穿了！ 红脸儿更红了！关羽骑着蒋通送给他的辽东战马，舞动青龙偃月刀，单骑冲向了张济的骑兵。 轻骑兵冲入敌阵后可不能就此停下来，如果单以完成任务而论，张济的骑兵应该不再去管身后散乱的步兵，直冲渤海的枪阵。但是张济有自己的打算：帮李傕挡住枪阵，是要做的。但是在此之前，他也要为自己捞够功劳。所以，张济的骑兵队，凿穿关羽队后并没有向前。而是拉出一定距离后，调转马头，再次冲向了关羽队。 然而，当张济调转马头的时候，惊异的看到对方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绿色战袍，挥舞着大刀的红脸武将，居然一个人朝己方数千人的队伍冲了过来！ “哼，竖子，勇而无谋。兄弟们，该做什么做什么，继续冲击敌阵！路过这莽将的时候，给我结果了他！” 近五千的骑兵面对着关羽呼啸而过，张济在阵中根本就不在乎关羽的位置，在他看来，只要把这两千人组成的步兵队再凿穿一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全歼这两千人，从而突破这个侧翼，打到对方枪兵大阵的侧后方去了。 然而，一阵阵惨叫此起彼伏的响起，张济瞳孔紧缩，只见那几乎淹没在自己的骑兵流中的武将，把那大刀舞动得飞快，从那绿袍武将身边经过的骑兵，虽然也给对方造成了一定的损伤，但是无一例外，全都落马了！？ “关校尉威武！”被轻易凿穿了防线的渤海步兵们，顿时被关羽无敌的英勇鼓舞起了士气，也迎头向张济的骑兵队发起了冲锋！ 骑兵步兵对冲，步兵的状况只能用惨烈来形容。然而，或许渤海世家大族的私兵们不懂，但蒋通的渤海兵比谁都明白让敌人的骑兵队绕到了自家枪兵队的侧翼的后果。因此渤海兵们个个把环首刀竖立的撑在胸前，迎面冲向了凉州轻骑。 呯呯砰砰！无数的躯体被撞飞，无数的战马嘶鸣！无数的战马倒地，骑士们也发出一声声的惨呼。然而，步兵队毕竟不能和骑兵队正面对抗。只是这第二次冲锋，关羽率领的步兵，全灭！ 张济再一次调转马头，看着对面那个身上多处负伤，全身鲜血淋漓、气喘吁吁的敌将。也不由得心生敬意。挥手制止住了手下骑兵的前进。 “来将通名！” “河…河东关羽关云长。敌将姓名？” “某乃武威张济张叔益，关云长，你已全军覆没。某敬你是条好汉，何不就此下马归降？” 双臂、腰腹、背部，到处都是伤口，鲜血潺潺的流个不停。然而关羽却恍若未觉，此时他只觉得自己的精神无比集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青龙刀。关羽右手一紧，左手一提缰绳开始冲刺：“张叔益，你杀我两千将士，吾不杀你，誓不为人！” “哎，可惜了这位万人敌。”张济摇摇头，正要挥手指挥全军进攻的时候，自己的右后方突然传来阵阵惨叫。 张济回头一看，肝胆俱裂！什么时候敌人的援兵就靠上来了？唔，是骑兵，人数好像不多，只有两三百，后方跟着的是几千步兵。若是在一般情况下，这点东西都不够给自己的骑兵队噻牙缝的。可是现在自己的骑兵队是停下来的！ “大汉陈王刘chong在此！敌将休要嚣张！” “云长勿忧！沛国曹仁曹子孝来也！” “沛国曹洪曹子廉在此！敌将还不授首！” 张济不愧是征战多年的名将，临危不乱。连续下达命令：“全军勿乱！甲队正面接敌，其余各队，向后方速退，拉出距离，再……不好！” 张济这边的指挥号令还没结束，关羽单骑已经到了！青龙偃月刀横扫着朝着张济的腰部飞速靠近！ “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全军最前面了！对面还有个万人敌，居然还敢站着不动下达命令，我真是糊涂了！”张济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念头，可是身体反应也不慢，长枪竖立，朝着青龙刀来的方向挡了上去。 预料之中两只兵器碰撞的声音并没有响起，自己感觉到的却是胸前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胸甲已经一分为二，自己的胸腹被对方的大刀整整齐齐的开了一个大缝！ “好诡异的刀法……”鲜血狂喷，体内的脏器汹涌而出。张济顿时气绝！ “河东关羽斩敌将张济于马下！” “万胜！” 与此同时，蒋通的本阵也开始了行动。 “并州军动了！”蒋通看到敌阵后方的旗阵又竖起了不少新的大旗，许多传令旗也在剧烈抖动后。敏锐的感到了敌方的调整。终于！终于吕布的并州军动了。 吕布的并州军不动，自己就不敢把手里的牌全部打出去。虽然李傕已经逼得自己使出了绝大部分的牌。但是自己手里的两千骑兵队，无论前方侧翼死伤多么惨重，太史慈和赵云多么想引兵参战，蒋通都咬牙坚持着将这两千骑兵摁在手里。就是眼看着关羽那边死伤惨重，自己身边的刘备急得大吼大叫，也只是从陈国兵、陈留兵为数不多的骑兵中派出了三百骑交给刘chong。自己天性心狠手辣吗？不是的。实在是吕布这个名字，作为一个穿越者，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他不动，自己手里无论如何都要留下足够的底牌啊！ 现在吕布终于动了。 “子义、子龙，各自带领一千渤海轻骑，支援左右翼。记住，你们的任务，只是在并州狼骑的四周游走，打乱对方的阵型，迟滞其速度。给我军的步兵创造与骑兵近战的机会！千万不能对冲！” “喏！”刚才还满脸不爽的坐在地上的太史慈和赵云一蹦而起，迅速的拉开了身后的箱子。黄金狮子和黄金白羊，迅速的各自带领部队向前疾驰。 目送自己的骑兵队出发后，蒋通转过身来，这个时候，他的身边只有刘备、简雍、崔琰等寥寥数人，以及自己的亲卫五十人和两百陈留骑兵了。 “玄德，随我带领这两百骑兵缓缓前进，左、右两翼，哪里吃紧，我们就填进哪里去。若是中路打成突破，我们就直冲敌军中军。季珪、宪和，去后寨组织最后的一千民夫，每人持弓登寨，若是我军……” “主公！请主公振作！切不可出此不吉利之语！琰自会组织民夫为全军将士准备酒宴！琰在此祝主公此次出阵，大破贼军！凯旋归来！” 对哦，现在我渤海健儿一点败象都没有呢，我怎么就这么没有自信呢？蒋通自嘲的一笑：“走吧，玄德。” 双方的统帅都开始投入最后的力量。战场的厮杀从惨烈到更惨烈，不断升级。 蒋通军的左翼，事先布置的两千步兵全军覆没。但是关羽阵斩敌方统帅张济，陈王刘chong又援救及时。总算打败了对方的轻骑兵。不过敌人毕竟是骑兵，虽然主将阵亡，但也退下来了两千多人。而蒋通军的右翼，由于张绣的指挥能力明显还不成熟，被张飞的步兵成功的缠住，骑兵跑不起来那可就连步兵都不如了，等到曹cao的援兵加入战线，张绣全军溃败。年轻的北地枪王近乎全军覆没，只带了三十余骑溃围出逃。 两翼的护卫再次跟上了渤海枪兵大阵，高览再次加快了前进速度，远远的，李傕的本阵已经映入了第一排枪兵的眼帘。胜利似乎已经在望了。然而… “陷阵！” “无归~~~！” 八百陷阵营，在高顺的率领下，一头扎进了渤海枪阵！ 历史上武功赫赫的陷阵营到底是一支什么部队，历史学家们做出了很多猜测和推论。最后得出的比较一致的看法是：这样一支前进迅速，到了战场立马能投入战斗的部队，绝对不可能是重步兵。只能是轻步兵。但是轻步兵为什么会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呢？统帅的能力，士兵的自身素质，精良的武器。 蒋通转世来到这个时代后，旁敲侧击的和韩琼等老将提到过这个问题。韩琼等人给出的回答是：若是要轻步兵能发挥出如同重步兵、重骑兵一般，甚至更高的破阵能力，只能是在一位绝对悍勇、深得军心的名将率领下，个个士兵的单兵战斗力不在一般的军候之下。全军士兵都能极为熟稔的使用一种复合型兵器：钩镶。 钩镶，历史上短暂出现过的复合型兵器。远看，这个兵器的平面图就像一个“中”字。中间比较宽的地方，就是铁片打造的小型盾牌。盾牌的内侧面，是手柄，cao作者掌控的地方。盾牌的外侧面，还有一个尖锐的凸起。能够在贴身rou搏的时候，起到刺杀敌人的作用。而“中”字上下两头突出的地方，并不完全是“中”这样呈直线。而是在末端呈两个尖锐的弯钩。面对骑兵的时候，攻击上三路，面对步兵，攻击下三路。陷阵营的士兵，cao作的，就是这样用途多多，cao作复杂的复合型兵器。 可是，这样的特种兵部队，也许面对汉代的刀盾兵、轻骑兵能够发挥一定的作用，但是面对蒋通抄袭近代经典枪阵训练出来的渤海大阵嘛…… “呵呵，高仲达，陷阵营，果然来了。我家主公早就提点过某了。”高览朗声长笑：敌人连陷阵营这样的王牌都派出来了。可见敌人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传令！全军向中靠拢，第三排、第四排枪兵上前两大步。缩小各排各列的距离，让钩镶盾没有施展的空间！第一排，向右刺！第二排，向前刺！第三排，向下刺！” 高顺，并州人。和并州诸将普遍擅长统领骑兵不同，这个人就是并州将领中的另类：善于统帅步兵。自从军以来，无论在并州抗击异族抢掠还是凉州平叛。高顺的部队，每所攻击无不破者。号曰陷阵营。 然后高顺今天却在渤海枪阵前感受到了与以前所有的对手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个枪阵，看起来非常简单，就是一人一把长枪而已。可是，人人全身披挂的一环套一环的铁甲，使得本方的弓箭几乎完全失去作用。始终基本保持了一条直线的枪阵，使得那些缺乏纪律，全凭个人悍勇作战的凉州步兵变得不堪一击。到了现在，自己的陷阵营对上对手之后，对方一轮又一轮密集的突刺，使得自己的士兵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这个枪阵，单看一个枪兵，那简直弱到了极点，除了突刺，什么都不会。一点防御都没有。可是一旦融为枪阵，每一个士兵，都有自己左侧和后方的战友保护。自己的陷阵营勇士们，好不容易挡住了左侧刺来的长枪，正面的长枪和下面的长枪又到了。挡住了正面的，侧面的又来了。这，这简直是只铁刺猬！除了侧面打击，近乎无解！ 可是自己的陷阵营只有八百人啊。就算主公把并州的全部步兵都交给了自己，也不过两千人而已。再说并州军的一般步兵，高顺自己想起都要摇头。主公过分重视骑兵，自己的陷阵营因为攻坚能力突出还能得到一定重视，其他的步兵，平时更多的是承担杂役而已。 这蒋浩然果然名不虚传啊！战场上最便宜最低级的长枪兵，居然被他玩出了这样的花样？为什么渤海的枪兵动作如此整齐划一？为什么每一个枪兵都能无条件的把自己的生命交给自己的战友？这，这即便是自己苦心cao练的陷阵营也不能完全做到啊！ “呼嗨！”随着这整齐划一的声音，又一轮突刺到了。高顺左手高举钩镶盾硬生生挡住了正面突刺过来的一枪，右手的环首刀用力向内侧一甩，挡开了左侧刺来的长枪，双足发力，生生的踩断了向自己的双腿刺来的长枪。紧接着腰部用力，钩镶盾一甩，两端的尖勾顿时勾住了两名枪兵。可是当高顺用力一拉，想要把钩镶盾拔出来的时候，却感受到了明显的阻力。 “不好！钩镶的尖勾陷到对方铁甲上的铁环里了！”高顺正想弃盾后退的时候，一阵剧痛传来，自己的左肩、腹部、小腿，连中三枪！因为高顺毕竟是校尉，左肩和腹部有铁甲防护，还算伤势不重，但小腿这一枪，可是结结实实的刺了个对穿对过！高顺身不由己的半跪下来，看着又一轮的突刺展开。明晃晃的枪头正对着自己的喉咙猛刺过来！ “我命休矣！” 正当高顺彻底绝望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自己身后一阵猛力，将其往后一拉！“校尉速退！啊！”自己被亲卫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往后拖了一段，勉强躲过这一轮突刺。可是那个救了自己一时的亲卫，却惨被三根长枪同时命中。发出一声惨叫后当场气绝。 高顺惨然一笑：退，怎么退。也罢，陷阵营今日全军覆没，我高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他丢开钩镶盾，双手大张：“来吧，我就是死，也要多挡你们一会。” 然而，预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一个声音却在对方阵中响起：“高兵曹有令，活捉此人！” “哼，这几千步兵，就你又拿着钩镶，又穿着鱼鳞甲。我还不知道你就是高顺？看在主公反复提到你，提到你的时候满是赞赏的表情的份上，饶你不死。说不得我们还要做同僚呢！”高览发完了感慨，满脸骄傲自豪的大声吼道：“全军恢复到常规间距，鼓手加快一个频率。尽快凿穿敌人本阵！” ——————分割线又来了—————— 1、吕布在董卓麾下的时候，是中郎将，都亭侯。后来和王允合作杀了董卓后，被拜为奋武将军，封温侯（县侯）。 2、汉末初期，官爵的授予还是如同东汉时代一样，比较严谨。校尉已经是了不得的武将级别了。后来诸侯割据，杂号将军才越来越多，校尉逐渐降到中低级军官的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