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人心之向背（五）
因单位安排，明天又要外出开会，所以今天两更，算是提前补上明天的一章。 “渤海兵进城？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在南方和大兄对峙么？”乐何当短暂的惊慌后反应过来，之后就是火冒三丈，开始对着进来的县兵大骂：“你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假传消息消遣本官？嗯？” “县令，某如何敢假传消息？真的是渤海兵啊！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刚才城门口的卫兵突然被人袭杀。杀人者打出的正是渤海的旗号啊！这阵子，应该是向着县衙杀过来了。请县令速做打算！” “这…这，这没有道理啊！某这土垠县，是大后方啊！他们是怎么绕开大兄的大军，横穿渔阳郡和右北平郡，到了某这土垠县呢？” “不好！乐县令，来的真的有可能是渤海军！”田豫在短暂的思索后立即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县令，我幽州与渤海交战。从常理来说，土垠县确实属于大后方，陆路他们肯定是来不了的。但是，他们可以从海路来啊！” “海路？海路！哦！是了！这些年，渤海的商队纵横渤海，某乐家的商队也多与曾有过来往！”乐何当想明白这些后，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这，这如何是好！” “乐县令，当务之急，是迅速集结县兵，向城门处突击。敌方从海路而来，一路上我军未曾收到半点消息。想来人数应该不多。只要能够夺回城门，我方定能守住此城。敌军孤军深入，一旦被赶出城门，是不敢久留的！此外，速速派出信使从其他城门出发，向临近各县通报敌情！为了以防万一，还要派人在城内最高处升起狼烟，警告周边乡民……” 在田豫一连串的建议中，乐何当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多少。大脑里一片浆糊。田豫看着乐何当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大急，一把抓住乐何当的衣襟：“乐县令，乐县令！你是主公的结义兄弟，主公将此发家之地交给你看守，这个时候你不能慌，慌不得！” “这，这位……”乐何当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把期待的眼神投向了田豫。 “某姓田，名豫，字国让。渔阳雍奴人士。现为主公帐下后军一军候。” “田军候，国让，某是个商人。为兄长统计收支钱粮倒是没有问题。统兵作战，实非我所长。当此大难临头之际，还请国让……” 乐何当还没有说完，田豫已经躬身领命：“如此，豫冒犯了。你！”田豫指着刚开始进来通报的县兵说道：“速速去通知本县军候，让他集结县兵到县衙待命！”之后又是一连串的命令，分别指派人手去点狼烟，派使者。片刻之间，已经将方方面面的命令全部交代清楚，一开始还慌乱无章的县衙内众人，刹时间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有点秩序的转动起来了。 可是这样的有序转动只不过起了个头，众人的心里因为田豫的表现稍稍安稳一点后不过一瞬间。县衙大门外的一声巨响，就把人们心里刚刚燃起的那点希望打了个粉碎。 县衙大门在一声巨响后轰然倒下，落地后激起大量的土尘。待到土尘开始逐渐消散之时。恍惚间出现了一个金灿灿的身影。随着土尘的进一步消散，这个金色身影的轮廓也渐渐清晰：左右手各拿着一把大刀，头盔的形状是左右两侧各自伸出四只尖锐的棱角，像极了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 “不好！这是蒋浩然的金甲将！”田豫眼神一缩：“左右，速速带着县令向后堂退走，某去挡他一挡！县令，尽速出城！” “如此，有劳国让了！”乐何当非常明白自己最好是不要落到敌人手里，所以这个时候也不矫情。迅速的往后堂退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二流子刚刚在门口摆了一个pose，孤芳自赏的还没欣赏多久呢。耳朵里就听见县令要跑。这个还得了，听说这个县令是公孙瓒的结拜兄弟呢。家里家财万贯！这是多大的肥羊！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的水匪，绑票都是轻车熟路了。在这种情况下还丢了票，回去还不得被太史子义那些损人笑掉大牙！二流子瞬间开始迈动双腿，朝着县衙大堂飞奔。 “敌将休要小看我幽燕男儿！吃我一刀！”斜刺里突然一柄环首刀横扫过来，速度很快，角度也很刁钻。 “唔！”奔跑中的甘宁稍稍皱了一下眉头。左手龙牙刀朝上格挡，右手的虎翼刀顺势一招纵劈。虽然手上在做动作，脚步却没有停顿。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看着不断后退的乐何当。 预计之一的龙牙刀和对方兵器的碰撞没有传来。预计之二的虎翼刀砍进对方身躯的破骨声也没有响起。预计之三的敌人临死前的惨叫也完全没有。预计之外的是，自己的巨蟹座战甲腹部那一块竟然发出了刺啦啦的金属划过声，隐约还有几个火花闪现！ 双方错身而过后，甘宁低头一看：这还得了！自己的巨蟹座战甲腹部被划了好长一条白色的浅痕出来。这让平时对这套战甲爱若性命的甘宁悲痛欲绝，顿时喷发出狂暴的怒火！发火之后也是一阵后怕：太轻敌了，一开始居然连正眼都没看过对方。想不到这厮居然是个高手！要不是主公恩赐的这套战甲确实强悍无匹，小爷我今天说不得就要被这厮来个开膛破肚，当场阵亡了！ “有意思，土垠县这样的大后方居然有这样的高手坐镇。来将通名！” “某姓田，名豫，字国让。渔阳雍奴人。幽州义从军候。敢问敌将姓名！” “某家甘宁，字兴霸。巴郡临江人。车骑将军麾下伏波校尉！” “甘兴霸？不是太史子义，不是黄汉升，不是典子韧，也不是赵子龙。浩然公麾下居然又有了新的金甲将？” “嘿嘿，好说，某家乃是主公麾下第七位金甲将！” “第七位？浩然公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金甲将？那敢问第五位、第六位是何方高人？” “嘿嘿，好叫尔得知，第五位……咦！你这厮好算计，居然想拖老子的时间！哼！你问得太多了！看刀！” 青州方面现在的武将中，太史慈枪戟并用。黄忠刀弓双绝。赵云枪法绝伦。典韦力量无匹。而甘宁的武艺，和上述四将完全不同，他的武艺，一以概之就是：一往无前。只有攻击，几乎没有防守。因为最好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得到甘宁重视的田豫，立刻陷入了对方狂暴的双刀流暴击风暴之中。很快田豫就变得完全无法反击，只能死命防守的境地。如此狼狈的撑过了三十多个回合后。田豫手中的环首刀不负众望的断裂了。 “为何不杀了我？” “嗯，刀法诡异，速度也很快，就是力量不太够。这样的武艺虽然肯定打不开黄金甲，但也算是难得了。嗯，国让，有没有想过来我青州，到我主公麾下效力啊！” “我田豫岂是背主之人！” “嗯。”甘宁听到田豫斩钉截铁的回答也不生气。双手怀抱着双刀，抬头望着天空，悠悠然的想了一会后对着田豫笑道：“你还不太清楚我家主公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我青州司闻曹那些贱人的手段。左右，先把这位好汉与我绑了！” “咦！”田豫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在他和甘宁单挑的时候，周围县衙大堂外的空地上，早就围了一圈渤海的士兵。让他惊讶的是，这些家伙一个没有插手他和甘宁的单挑就罢了，居然连一声声响都没有！这主将和士兵得有多大的默契，士兵对主将得有多大的信心才能做到这一点啊！久闻渤海军军律严整、天下至强，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接下来这些渤海兵的表现瞬间颠覆了田豫刚刚的想法。 “嘻嘻，老大，呃，不，校尉，黄金甲居然被划了印痕？哎呀，心痛死了吧？这得多少血才能养回来啊？” “滚蛋！你去后堂看看，那个，那个，哦，那个乐何当抓到了没有？” “早就抓到哪，这厮简直就是全县公敌。出了县衙后门不到五步，就被人指认出来。正好被我军抄后路的候个正着！” “甚善甚善啊，哎呀，这个，我说王八儿，子明最近不是一直在嚷嚷着没钱，说是要砍我们水军的预算嘛？连我们上交的明年新建十艘渤海级巡洋舰，扩军三千人的申请都否了嘛？” “是有这么回事。薄曹从事说俺们渤海水军现在天下至强，暂时不用扩充战力什么的……老大，你当时居然在薄曹从事面前没有吭声。真是因为他是主公的家臣出身就不敢惹他么？” “放屁！他是主公的家臣出身有啥了不起，老子只认主公，家臣什么的老子才不管呢。不过这厮说话倒也在理，我甘兴霸率领的渤海水军确实是天下至强嘛。哈哈哈哈哈…….不过这次老子用劫掠来的钱造大舰，他该管不着老子了吧？” “老大？你要抢谁？这些幽州百姓本来就够惨了！” “混蛋！”甘宁重重的用刀柄敲了王八儿的头盔：“老子从出来混开始，什么时候抢过一般百姓了。老子听说这乐何当早年是个商人，本来就家资颇丰。后来靠着公孙瓒，官商勾结，更是成为幽州第一大商人。啧啧，这得多少钱啊！” “校尉，土垠县的县令乐何当带到！” “嗯。”甘宁转过头来，色眯眯的看着乐何当，围着乐何当走了好几圈，反复的上下打量了很久很久。那样子，分明是把乐何当看做了一头金猪。 “哎呀！”甘宁把战刀收起，很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你们这些混蛋，怎么能如此对待乐县令呢。快快松绑！” 乐何当惨笑着看着渤海的士兵给自己松绑了，活动了下筋骨。双手为礼道：“奋武将军、幽州牧、蓟侯公孙伯圭麾下，土垠县县令乐何当见过将军，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你是在讥讽小爷现在只是个校尉么？”甘宁很不爽的咧了一下嘴：“嘿嘿，呃，这个，某乃车骑将军、青州牧，唔，王八儿，我家主公的封地在哪儿？哦，对对对，牟平侯蒋浩然麾下伏波校尉甘宁。” “甘校尉，乐某现在已经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千万不要残害百姓。他们已经够苦了。” “你不降？” “不降。” “你不怕死？” 乐何当惨笑一声：“乐某既不是追求舍生取义的士子，也不是以马革裹尸为豪的战士。乐某只是个商人。如何不怕死呢。”说道这里乐何当的神情变得稍稍坚毅了一些：“只是乐某是公孙大兄的结拜兄弟啊！乐某作为一个商人，什么都敢卖，就是不敢卖了义结金兰的义气。所以，甘校尉，请吧！” “哎呀，你不降啊！那好极了！”甘宁一蹦三尺高：“你们都听到了，老子软语相求也搞了，以死相逼也搞了。他还是不肯降。这样就算回去了军师也不能怪我不招揽当地世家了吧？那么，这家伙就不是咱们的自己人了！可以随便抢！王八儿，去召集五百个锦帆贼的老兄弟，给这个乐县令抄家！你们当官军还不到半年，当年抄家那利索劲儿可不要丢光了！” “得令！老大放心，我等一定把这位乐县令家所有能搬走的全部搬走！定然要其家徒四壁！” 乐何当听到甘宁和手下的对话后，身体突然如糠塞一般剧烈抖动起来：“好胆，汝竟敢…咳咳咳…甘校尉，住手！住手啊！啊~~~” “啪！”一个耳光狠狠的扇在乐何当的脸上。乐何当的脸颊顿时肿了起来。口中也缓缓的流出了鲜血。 “唔，要是另一半的脸上也来这么一下，真的就是一头猪了。”甘宁乐呵呵的表情瞬间又变成了狰狞：“你给老子住嘴！别在老子面前装好人。什么要杀要剐由着老子，只求不要祸害百姓？这个地方祸害百姓最多的，不就是你么？催逼赋税凶残无比，趁着百姓们交不起赋税，就强抢别人的女儿抵债，夜夜做新郎的不也是你么？让民间的百姓终日出徭役又克扣民夫口粮导致出役民夫大批饿死的不也是你么？趁着别人家的青年男子出征、出役，田地荒芜。逼迫别人的孤儿寡母，贱买别人田地的不也是你么……还在老子面前装爱民如子？我呸！” “甘校尉，误会啊，误会啊。这，这，幽州苦寒，粮食从来不能自给自足，早年都是靠着冀州的粮饷供应幽州的边军的。可是自从韩文节上任冀州牧后，就没有往我幽州拨过一粒粮，一文钱。幽州边军要生存下去，只能是从幽州本地百姓身上找钱粮啊……” “啪！”又一记耳光扇在了另一侧的脸颊上。乐何当真正成了猪头：“公孙伯圭一年收的税，是中平年间的三倍有余，幽州百姓苦不堪言。若是这些赋税全都用于供应幽州边军倒也罢了。毕竟北方的胡虏全靠边军来抵御。可是这些赋税，真的是全都交给公孙伯圭了？你自己贪了多少？还说不敢出卖金兰之契。你不就是在挖你自己结拜兄长的墙角么？”甘宁双手抓住乐何当的衣襟，将其高高举起：“你自己听听，这满城的欢呼！这民心的所向，你清楚了罢？开动你那头猪脑好好想想，若不是有本地乡民掩护，我军如何能全员潜伏进入这城内？若不是有本地乡民指认，穿着便服逃出府衙的你，我军如何能够抓捕？我军全军不过两千余人，若不是全县县民对于我军入城乐见其成，我军如何在这满地幽燕豪杰的北境纵横？你这种脑满肠肥的蛀虫，真是死有余辜！”说到这里，甘宁将乐何当在空中掉了个个，然后用尽全力往下一掼，乐何当顿时脑浆飞溅，当场气绝。 初平元年十月二十五日，甘宁率领两千余渤海水军，得当地乡民之助，攻破右北平郡郡治所在土垠县。斩杀土垠县令乐何当及当地守军数百人。俘虏幽州军军候田豫田国让。获取土垠县库存七十万钱，三千石粮。乐何当大部分家产共计一千七百万钱，三万余石粮食。甘宁将这些粮食全部分发给土垠县县民。得到全县县民之衷心拥戴。十一月，青州船队到达右北平，甘宁一次性运走土垠县县民一千二百户，七千余人。之后甘宁纵横右北平郡南部，打下坞堡数十座。陆续迁走当地居民上万人。又在渔阳郡沿海地带登陆，一度威胁公孙瓒本次出兵的大后方，物资集中地泉州。公孙瓒接报后，气得当场吐血。连续派出多支骑兵围剿，但甘宁得当地乡民之助，多次成功避开公孙瓒的骑兵。后来因为右北平郡开始降雪，甘宁担心沿海冰面封冻，才主动退走。然而此时幽州军因为甘宁在后方的袭扰，已经变得军心浮动。加之天气逐渐转寒，大雪开始封路。公孙瓒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退兵的问题。 渤海三路威胁，北方的两支公孙先后受挫。蒋通攻略青州又极为顺畅。青州集团的战略态势开始逐渐好转。然而，在这个时候，入主邺城，勉强理顺了自己统治秩序的袁绍，也迫不及待的对着青州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