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新建一座城
“罪将审配（张合、田丰）拜见车骑将军。” 十一月十五日，蒋通的军队在淳于琼的引导下来到邺城的时候。让蒋通意外的是，邺城城门已经打开，审配、张合、田丰已经站在门口迎接蒋通了。 “嗯，正南、隽乂、符皓，见到诸位平安，通心甚慰。只是公与在哪里？” 听到蒋通提到沮授的名字，审配等三人很是惭愧的把头低得更低了。过了一会儿，张合抬头回话道：“沮公与说，他不想再次改换门庭。所以，已经自尽了。” “不出所料。”蒋通听到这个回答并没有多惊讶。作为一个穿越者，他非常清楚沮授在听闻袁绍败亡后的选择很可能是什么。只是当真正面对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可惜：“人各有志，沮公与的选择通无法认同，但也只能接受。三位也不必惭愧，若不是袁本初不用诸位，至少通也不会这么快就能进入邺城。所以不是尔等背叛了袁本初，而是袁本初背叛了尔等。如今冀州百废待兴，还需要尔等冀州名士出面协助通来尽快为冀州恢复秩序。三位，请带通去拜祭一下沮公与吧，之后我等就有得忙了。” “车骑将军且请少待。邺城，我等交出来了。只要车骑将军的手下入城后不劫掠残害百姓，我等心愿便足。至于是否出仕车骑将军，还请将军回答我等一个问题。” 说话的人是审配。作为最坚定的冀州本土世家利益维护者。蒋通不用听，猜都能猜出来审配想要问他什么问题。不就是要问我怎么对待冀州本土世家大族么。 在真实的历史上，袁家的夺嫡之争，可以从某种程度上看做是以袁谭为代表的豫州派和以袁尚为代表的冀州派之争。审配作为冀州本地的世家，当然是坚定的跟在袁尚身后，并且奋战到了最后一刻：因为那时候，袁尚是冀州利益的保护者，而曹cao则是侵略者。可以说，冀州本土世家中，审配算是战斗力最强悍、对豫州派最为敌视的。趁着袁绍远征，对许攸的家人下手，逼反了许攸。辛毗投靠曹cao后，审配毫不手软的杀掉了辛毗的家人——因为这些人都不是冀州人。 这一世，袁绍袁谭袁熙先后去世，袁尚身边围满了豫州人余孽。审配已经找不到可以寄托自己理想的主公，说不得，只有自己站出来和蒋通谈条件了。 “嗯，正南要问什么，通大概是知道的。实话实说，通对世家大族并没有偏见，冀州也好，天下也罢。其安定繁荣，离不开家学渊源的世家子弟参与治理。在这一点上，通是绝不否认的。” “通知道，世家大族最反感的就是本将的义利统一论。可是诸位扪心自问，若是抛开一切私心不论。义利统一哪里错了？世家是天生的高贵，只需要享受权利么？百姓是天生的低贱，只能尽义务么？其实自光武中兴以来，正是世家大族长期的欺压百姓，将所有的利益全部收揽而不给百姓一点生存发展的机会。才使得我后汉虽然和前汉比起来，人口、物产、科技什么都超过前汉，但是国力却始终不如前汉——太多的东西被世家毫无代价的拿走了。底层的小民看不到发展的希望，只能求一个混吃等死。可是诸位或许算好的，但是诸位也当深知，有多少世家大族、贪官污吏连给小民一个混吃等死的机会都不愿？逼得小民只能起来造反？” “所以，通的治政原则，最根本最核心的一条就是要义利统一。其实诸位仔细想想，世家大族把什么好处都占完了真的对么？只不过这种不合理的东西持续时间太长，以至于大家都觉得这是合理的罢了。但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能因为黑得太久大家就可以颠倒黑白。所以，通其实并没有针对世家大族什么，只是在纠正世家大族以前做错了的地方而已。” “真要说起来，无论人力、物力、智力、武力都远胜平民百姓的世家大族，在义利对等的情况下公平竞争，是不应该害怕平民百姓的。那些看不得平民百姓因为本将的义利对等原则得到出仕机会和成功致富的，只能说明他们已经腐化堕落了，他们已经失去了家学渊源和家族的光荣，成了百无一用可耻的寄生虫。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旧有的不合理的体制继续运转下去，如此才能继续苟延残喘。这样的败类，就是没有本将的义利统一，在当今乱世之下，又能存活多久？” “正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本将的义利统一确实限制了世家大族一些享受了很久，但其实不应该的权利。确实给了平民百姓出人头地的机会。但是本将也借此为世家大族引入了竞争机制和鲜活的新力量，能够成功的避免世家大族的整体腐化堕落。” “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一个人若是看一件事情只看到对他有利的一面，看不到相对的有害的一面。那么他迟早会败亡。” 蒋通说到最后，脸色一变：“诸位，我等虽然彼此闻名许久，但真要见面的话，今天才是第一次。所以通说的这些，诸位心存疑虑是可以理解的。不过通这么说吧，凡事听其言、观其行。你们听通说了这么多，有没有兴趣来看通是怎么做的呢？” 看着沉默不语的三人，蒋通再次笑了笑：“说得不好听点，诸位若是不出仕于某的话，就是一富家翁，万一哪天通真的要对尔等挥动屠刀，尔等除了引颈待戳外，没有任何机会反抗。若是出仕于通，手里有了力量，耳朵能够听到风声。万一哪天通发了疯要害你们，你们就算无法反抗，还能提早逃跑。不是么？” 在蒋通如此露骨的说出最后一段话后，三人彼此眼神交流间，都看到了无奈。少顷，三人齐齐的双膝跪地：“我等拜见主公。” “善，吾得三位大贤相助，冀州不足定也。三位，请跟通过来见见尔等的同僚吧。” “正南，这是清河崔琰崔季珪，现在是青州功曹从事。负责我青州辖区内所有官员的升迁任免。请正南暂时和季珪搭档，冀州新定，各地的官吏选择何人，官衙人数定员以及选贤任能、升迁降职等，都请熟悉冀州的正南襄助季珪尽快完成。” “符皓，这是颍川荀彧荀文若，我青州的别驾。自通以下青州民政第一人。符皓以前是冀州别驾，也是管理民政的。所以通请符皓协助文若，统计冀州的民户、人口、田亩。受了兵灾的要救济，家里有人出去当兵做了俘虏的要尽快安排他们归家……总之，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尔等的工作最为繁重，千万不要误了明年的春耕。” “隽乂，这是九江周瑜周公瑾，现在是我军的左都督。以后我军的征战，不分兵则罢，若要分兵，单独领军作战的，首推就是这位美周郎了。现在我军虽然拿下了魏郡，但是高元才还在并州。其意向尚未明确。为了预防并州军居高临下的从并州山地冲入冀州平原，我军现在暂且还不能歇息。通已和公瑾说好了，通先在邺城主持大局。由公瑾率兵三万，先拿下壶关。为我冀州明年的春耕做好保障。但是我军刚刚进入魏郡，对邺城以西的地理不熟，所以只有辛苦下隽乂，暂且在公瑾麾下做个参谋了。” 将三个降将分别引见给他们的同事后，蒋通拱拱手：“通的事情很多，暂时就不给三位接风了。改日等有了闲暇，再给三位赔罪。”说完之后，就开始对着后面的人叫道：“奉孝、子明、子翼、子逸，咱们进城。仲简，带路。” 看看一大队青州文武拥簇着蒋通慢慢远去，审配等三人站在一边半响没回过神来。 这，这就是青州官员的作风和效率么？刚刚招降了三位大才。什么客气话都没有，立刻安排工作让他们马上上岗？这，饭不吃一吃？酒不喝一喝？然后互诉一下衷肠什么的么？ “呵呵呵，三位见谅。这就是车骑将军做事的风格。我青州上下无不效仿。符皓，彧在青州可是久闻汝之大名了。如何，冀州别驾府在哪里符皓还记得吧？” “呵呵呵，正南，琰在青州也久闻汝之大名了。阴安审配，忠烈慷慨，有不可犯之节，以正直不得志于韩文节。这样的人，跟琰最是对味。我家主公果有识人之明。正南，汝平时的官衙在哪里？还请为琰带路啊。” “嗯，隽乂将军，还请暂时委屈一下，襄助周瑜尽快拿下壶关。将军请放心，我家主公赏罚分明，只要将军确实是忠于主公并且立下功劳，不但将军的家族能够平安，便是新的金甲赐下也不是难事。” 撇开各种滋味百般缠绕的审配等三人不提。蒋通等人在淳于琼的陪伴下进入了邺城。 邺城，从颛顼的曾外孙大业首建开始，距今已经两千多年了。在真实的历史上，未来的三百多年，邺城都是华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见证了北中国在未来三百多年里曹魏的辉煌和衰落、八王之乱的荒唐、五胡乱华的悲惨、北魏的兴盛、北齐的短暂兴起和迅速灭亡。直到公元580年被杨坚付之一炬。 在蒋通彻底拿下冀州后，东方的青州在战略格局上已经处于非中心地带。这个时候不管蒋通愿不愿意，天下的大势必然要求他再一次转移自己的治所。而邺城就是唯一的选择。而作为一个穿越者，以前限于物质条件的限制，蒋通在南皮虽然也修了不少东西，但是耗时极长，而且很多他想做的也忍着没做。至于临淄，那更是几乎没怎么做大的变动。而这一次，他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建设这座城市了，毕竟邺城的地理位置之好，蒋通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十几二十年里，他都不会迁移治所了。 “主公，这里就是本初以前的官邸。因为高元才西返的时候带走了本初的幼子和家眷，现在府里除了几个看守的老奴外再无他人。” 在淳于琼的引导下，蒋通来到了袁绍在邺城的府邸。看着这里三重外三重，占地面积大约达到五百亩（约合0.33平方公里）的超大型府邸，再回想一下入城时邺城城墙边低矮的棚户区，郭嘉、蒋蒙、蒋干、赵俊等人都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主公，看着这么大的一幢豪华府邸和邺城其他的房屋，再想想主公在临淄的住宅。嘉想说的是，这也是我军为什么能够迅速进入邺城的原因之一。所以……” “呵呵呵，奉孝要说什么，通当然能明白。难得奉孝这样的人也能板起脸来对通劝谏呢。这个地方，大家放心，通是不会住进去的。邺城，以后会成为本将的治所，河北的中心，甚至是天下的中心。将来南来北往的官员、商人、士子一定很多。通想把这里改造成一所博物馆。里面主要陈列各种实物、书画、各地特产，还有战士的兵器什么的。总之，包罗万象。以此展现我华夏的历史、大汉的物产、将士的勇烈等。当然哪，这个只是个很粗糙的想法。稍后等通闲暇了，会召集文若等人一起将之西化。” “主公，这个想法好。随着主公的治下土地越来越广、物产越来越多，这博物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充实。” “呵呵呵，这个嘛，还得奉孝等人多多努力啊。” “主公高义，居然连这样的府邸也能果断舍弃。琼感佩无状。只是主公贵为车骑将军，又要把治所从临淄迁到这里，无论如何，还是需要一所像样的府邸的。琼反正此间事了后就要去临淄上任，这邺城的产业会很长时间闲置不用。琼愿向主公献上琼以前在这里的府邸。” 蒋通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个家伙，心里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后世的领导喜欢提拔那些在大家眼里摆明了除了溜须拍马，屁本事都没有的王八蛋了。 谁心里没有虚荣在作怪？谁不想车前马后被人伺候得服服帖帖，谁不想被人称赞？谁不想在人前倍有面子？谁不想手下把自己的一些琐事、不好开口的事情事先就做得很好……所以，溜须拍马的幸进之徒，永远都有市场。这是人的本性所决定的。 但是，从这一点上来说，错的，其实不是那些溜须拍马的人。因为没有谁天生下贱，没有谁天生愿意不要脸皮，只是一味的放弃自己所有的尊严去讨好人家。从根本上来，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如果做领导的自己能克制住自己人性中放纵、肮脏的一面。哪个下属愿意去做那些事情。所以说，错的，不是淳于琼，而是他的主公袁绍。 像淳于琼这样知情识趣，凡事都考虑在前面的下属，确实很能让蒋通觉得舒服。但是谁让蒋通选择的是一条不做传统帝王，要做开创者的艰辛之路呢。这样的舒服，他享受不起！ “呵呵呵，仲简啊，你的府邸就算了。通还真没想过在这城里入住。” “咦，主公，您不是说您要把治所迁移到这里么？” “是啊，但是通不准备入住此城。” 蒋通说完这句话后转过身来对着蒋蒙等人道：“今日走马观花般的逛了一圈邺城。这里人口密度太高，房屋密度也高。要想改建，实在是千难万难。通粗略估计了一下，要按照通的想法改建的话差不多要把整个城市推倒重来。既然如此，我等不如在附近新建一座邺城就是了。” “主公。新建一城，耗资肯定不少。只是敢问主公准备建一座什么样的城？” “嗯，本将把治所迁到邺城后，十年之内不会再次迁移治所了。这里就是河北的中心。所以这座城，本将准备修大一点，第一期工程，先按照长宽各一千丈的大小来修吧。” 财政部长蒋蒙听到这话心都碎了，这，这太过分了。这才过了多久的宽裕日子。怎么自己的这位主公就是看不得大量的钱财堆在府库里？这么大一座城，这得多少钱？ “哈哈哈，这下子我的渤海建筑大队起码三年不愁没有事情做了。只是主公，现在俊的人马，主要是在修建青州的青岛港。一时之间，人手还有有点短缺的。” “呵呵，子逸啊，汝还不知道么，主公扣住那一万多匈奴人，一天到晚给他们吃的喝的，不就是等着这一天么？” 奇怪的是，赵俊在听了郭嘉的话并没有什么很轻松的表情，反而很是慎重的对着蒋通拱手道：“主公，此事不妥。匈奴人粗鄙无文，对我汉人的建城记忆并不了解多少。若是让这些匈奴人参与建城，事后主公又不把他们给杀掉的话。岂不是让我大汉的技术外流？” “呵呵呵，子逸说的甚是。所以通只会让匈奴人去做苦力，而不是让他们参与建城的全过程。” 在闲聊中，在蒋通有意识的引领下，一行人出了邺城北门，继续往北奔驰大约十余里后，来到了漳水的南岸。 “你们看，这里是漳水，邺城就位于漳水南岸，通的想法，是在现在的邺城城北开建新城。新城将紧贴漳水，修建的时候可以少修一道城墙，可以大大节约经费。此外，我们还可以扩宽、加深漳水的河道。使得滨海港、青岛港的货物下货后，可以装在平地沙船上直接进入这里的港口。此外，通这次建城，是建一座新城。一座和大汉以往的城市都不一样的城。这座城市的修建，并不是从城墙开始，而是先挖下水道！而匈奴人做的，就是挖沟而已。” 作为一个穿越者，蒋通对后世中国大陆城市里的下水管道和地埋管线那是深恶痛绝。历史早就证明，真正的高大上的下水道，还是要向古罗马人和近代的法国人学习。以前的城市蒋通没办法，最多就是局部的改造。但是这一次，他决定先开建高大宽广的下水道，然后再在下水道的上面修建各种房屋。 在简单的向自己的下属讲解了一下蒋通头脑中的下水道是什么样子后。蒋通继续说道：“下水道挖好后，挖下水道时取起来的湿土可以就地切成夯土城墙。之后整个城市，分为南北两大块。北面因为紧靠漳水，所以是商业区。通的意思，是在北面的左右两侧修建两座极大的集市，以后商业交易统一在此。其他的地方，按照一定比例切割成方块状，全部以各种‘坊’命名，作为居住区。南面以‘朱雀大街’将整个南城划分为西城和东城，东城设置官员办事机构、各种公共设施。西城主要是居住区。” 好吧，这厮就是想复制唐朝的长安城。 其实真要说起来，在真实的历史上，从曹cao开始扩建邺城开始。中国古代建筑就对中轴线的偏执就越来越走火入魔。唐代的长安城，本来就是吸取了邺城的扩建经验而修建的。所以谁复制谁还难说得很呢。 望着自家的主公在漳水旁边的沙地上划的越来越完善的草图。郭嘉插了一句嘴：“主公，这座新城中央那么大一块空地是做什么的？” 解说得入神的蒋通头也没抬：“哦，这里啊，是皇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