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风中的凌乱
“老|胡子，咱说话就说话，别出口伤人啊，难怪你不在天桥底下算命又回来这摆象棋摊，就你这种算命的方式在我们长岭混饭吃，没被人打死我都替你感到庆幸！” “我说的就是事实，而且你的命格太硬，这要是放在古代也算是一条梁山汉子，可以去干干劫色劫财的勾当，只可惜生在了现代，注定此生无为。” 老人的语气变得很平淡，王小宇听了立即就是呸了一口，不屑一顾道：“什么土匪好汉，老|胡子你这就露陷了吧，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是政府官员了，不敢说这辈子有没有作为，但我干的也是为国为民的事情，总比你个摆象棋摊的强吧？” “你是政府官员？” 老|胡子刚抬手跳完马就被王小宇的话给惊了一下，诧异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但当他抬眼再打量王小宇时，眼神里竟是出现了一抹难以置信的妖异神色，瞬间又再次看向少女，然后目光又重新投向王小宇，就在这来回之后，老人又一次看的呆住了。 翠花一直没有出声参与到两人的对话中，老人问话的功夫她就已经走了红车，王小宇看着老|胡子一脸吃瘪的表情也是悠然自得的哼了声，说道：“看走眼了吧，老|胡子你就别磨蹭时间，快下棋吧。” 老|胡子醒过神来，最后深深盯着王小宇半响，冒出一句：“你的命，被改了！” 王小宇一愣，翠花闻言也是好奇的偏头望望着他，场面变得安静下来，王小宇过半天才好笑的嘲讽道：“老|胡子，得了啊，你就是个下象棋的，没必要说的那么玄乎，怕输就直接说，我们不差这几块钱。” 想到“模拟人生”游戏的王小宇这番话说的有些心虚，老|胡子却是不再多言，专心到了棋盘上，这次的老人下棋也不拖泥带水了，和翠花你来我往的又下了十多分钟后，看着棋盘上又是只剩单马而红方多两兵的局势，干净利落的说道：“我认输了！” 在这长岭街头摆象棋摊二十多年连逼和都未曾发生过的老|胡子今天连输两盘，如果说第一盘有着轻敌的嫌疑，那这第二盘又输在了结束少兵的局势下，那老人就是败的心服口服了，王小宇在一旁欣喜若狂，自己家的小保姆这还真替自己长脸，老|胡子脸上带着唏嘘的神情，准备掏钱。 翠花拍拍手起身，脸色有笑，无喜，诚然，赢棋对这个少女来说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她也从未在意过对手是谁，就如同在中南海面对Z国第一上将李元庭，在曹家面对太祖当年身旁第一“智珠”曹宜年，在网络上面对象棋大家或者初学者，她只是，好久都没输过了，所以她在一开始就说了，下到和棋，算我输！ 感觉自己在象棋上欺负了老人家的翠花说道：“老先生，钱就算了吧，你一个老人大晚上的还在外面摆象棋摊的也不不容易，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胡子看着翠花脸颊上淡淡的笑容一瞬间有些恍惚，手在口袋里半天没拿出来，翠花也不在意，对旁边王小宇说咱们也回家吧！ 王小宇看着少女微胖的脸蛋上笑容朴素的简直人畜无害，他第一次也发现这少女其实很美，因为内涵，这东西，王小宇做梦都想有啊！ “老|胡子，看到没，这就是我们家保姆的性格，大气！”王小宇很是嘚瑟，还神气活现的补了一句：“随我！” 翠花有些看不下去了，拽着厚脸皮的王小宇开始往家走，老|胡子回过神来，拿出从王小宇那赢来的十块钱喊道：“丫头，请留步，今日你赢了我两盘，这二十块钱你拿去吧。” 翠花回头，朱唇皓齿，眼眸明亮，说道：“不用了，你刚才不是给我和小宇哥哥算过命了，就当是算命的报酬，再见啦！” 翠花说完就又要走，一辈子都不曾欠过谁的老|胡子欲言又止，看了看少女旁边的王小宇，他表情有些感慨，脑中纠结了下，然后喊说道：“邓丫头，你不要钱也罢，不过既然今日咱们两在此能碰上了，那也算是一种缘分，你过来，我给你看看手相。” 老|胡子说这话像是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可隔着一段距离的翠花摆着白嫩的小手说道：“不用了老先生，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小的时候爷爷就带我去翠鸣山让一个叫计道人的看过了，他说我得了病，要坚持吃药治疗，我知道的！” 翠花的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很久之前就接受了自己注定要在最好年华被腰斩的命运，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每个人从一出生就都注定会死的，但不是每个人都活过，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好好珍惜现在活着的每一天。 “什么？病？你听那个半调子的瞎扯淡，你这是命，又不是病，他让你乱吃药管个屁用，难怪我看你现在身体里有了毒素，丫头，虽然我也改不了的命数，但此地不远的地方有座山，名为小风山，山上有种当地人称为‘花露’的草，你若信我，就去采来用它沐浴七日，早晚各一次，就能治好你现在中的毒，言尽于此，珍重！” 老|胡子说完就蹲下身开始收摊，心里已无杂念，很是平静，但他耳边传来了王小宇的说话声。 “翠花，别理他，这老家伙估计是输棋受不了打击，疯了，他们这些江湖骗子就爱用这老套路，我都怀疑他们能赚的到钱吗，总说别人命不好，那这世上谁命好啊？韩国那老娘们朴槿惠前些年刚当上总统那会谁不说她命好，可你再看看现在都落魄成啥样了，所以，这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别听这种命不命的瞎忽悠人，他要真会算命，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落魄的在这大街上摆个象棋摊，这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声音渐渐细不可闻，王小宇已经拉着若有所思的翠花走远了，只剩夜幕下的老人抬起头时想骂娘的怒脸，可当看到两个人的背影时，老|胡子在夜风中，凌乱了！ 一个象棋折叠桌，一个小板凳，收拾好摊子，老人又一次在月光底下往家走，身子骨依然很硬朗他的脚步很沉稳，只是和以往不一样的是，今天的他走的慢了一点，而且一路上也都没有唱平时琅琅上口的京剧，走在这熟悉的长岭街道上，他就像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时一样左顾四看，像是找寻什么，又像是要记住什么。亮起的路灯下，他和他的影子都安静的显得有些落寞。 走了大概二十余分钟，面不红气不喘的老人走到了一个巷子口，在这里一家小卖部里打了一个电话，面沉如水的简短说了几句话就花了五毛钱，然后他就进了巷子穿梭在了红砖黑瓦的破旧居民房间，夏夜里，有在家门口乘凉的人家看到老人的出现都会热情的出声和他打招呼。 “丰先生，你回来了，今天象棋摊生意怎么样？上回你跟我说的房子要失火的事情真应验了，幸亏你告诉了我……” “丰叔，吃饭没，我今天下班晚饭才刚做好，要不来吃点吧！我按你说的换了个地方，果然最近就诸事太平了，你太神了……” …… 每路过一家，大人们的招呼声此起彼伏，老人都是笑如平常时一般回应着，婉拒着，这时又有一群本正在玩耍的小孩子跑过来奶声奶气的喊道：“丰爷爷，丰爷爷，你做完生意了吗，今天还教我们下象棋吗？” 望着还没到自己腰高的孩子们纯真的脸，老人笑骂道：“一群小兔崽子学什么象棋，以后我都不教了，你们有时间就好好复习功课，要是考试考个鸭蛋，小心屁股挨打！” 孩子们很奇怪平时跟老小孩似的丰爷爷今天怎么不肯陪他们玩了，虽然他们确实也不懂象棋，但他们就是喜欢在棋盘上那种杀气腾腾的感觉，很有三国里英勇武将里的味道。 孩子们不肯就此离去，有几个大胆的拉着衣服不让老人回家，硬缠着喊说要学象棋，老人假装虎起脸都是吓不走，直到一个胖妇人出现吼了一嗓子，一群孩子全是惊弓之鸟似得赶忙跑开了。 “星叔，你摆了一天摊都累坏了吧，这群孩子还这么缠着闹腾你，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丰叔，你吃饭没，我家里买了不少好菜，要不去我家让我那口子陪你喝几杯……” 老人望着孩子们蹦跳着离开的身影，在这里住了三十年的他第一次感慨起了岁月真的就是把杀猪刀，没想到才一眨眼的功夫，当初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经成为这片居民区里有悍妇之名的胖妇人了。 “我今天有点累了，去你家喝酒就不用了，小冯，你要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甚为了解对方性格的老人直接开门见山的拒绝了，胖妇人热情不减，依旧笑容满面的说道：“丰叔，看你说的，我哪有什么事，不是正好家里有你爱喝的老白干，就想着过来请你去我家里好好吃一顿嘛……” “没事那我回去了。” 老人没有理会胖妇人热情，说完就提着象棋盘和小凳子要走，胖妇人这才急声道：“别啊，丰叔，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我们家正军那孩子不是刚高考完吗，他这回只考了个二本，我说让他复读明天考个一本，可他不肯，这几天正跟我闹脾气了，丰叔，你看这事给我们家正军算算呗，如果他明年能考上，我就……” 胖妇人说着说着脸上就带上了讪笑，老人不在意的轻笑了下，道：“不用算，强扭的瓜不甜，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让他按自己意思去读就是了，不然你逼着让他复读，明年他要是连个二本都给考不上就有你哭的了！” 老人不怕得罪人的话语说完就径直离开了，被这里大人小孩颇为忌惮的胖妇人不仅不恼，还像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显然是有些事情因为这个老人的话一锤定音了。胖妇人看着老人的背影紧接着又劝喊了几句让老人去她家吃饭的话，只是声音明显就少了许多热情。 老人没有回头，在走到一棟五层居民楼前，他回首望了一眼这三十年里不知走过多少遍的小巷，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