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飞向天空的另一边
冬日里的阳光总是要来得晚一些，到达位于仙都港东北方、艾尔法岛边缘地区的仙都港蒸汽飞艇空港时，周围还只有或明或暗的灯火点缀着这个即将结束的夜。 “4点45……”杰尔琳看着怀表深吸了一口气，“要抓紧时间了呢，可以再麻烦……唔，爱丝帮我搬下箱子吗？” “嗯。”杰尔琳还是没有习惯随意的说话方式，不过爱丝莉娅也不那么在意了，她先跳下了马车，然后把箱子接了下来。 从灯光来看她们是停在了一幢长方形建筑跟前，建筑的后面，有着闪烁着荧光的路。爱丝莉娅拎着箱子，杰尔琳抱着睡昏了头的莉莉丝，两人加快了脚步，才总算在飞艇出发前5分钟赶到了飞艇的入口。爱丝莉娅隐约能看清飞艇的形状仿佛一只巨大的鱼下面挂着一个长长的箱子，荧光是从箱子下的轨道上发出来的，估计是为了夜晚的需要，用那种白天晒过太阳晚上就会自然发光的萤石做了很多标记。这条轨道一直延伸到天空之中。 她跟着杰尔琳匆忙沿着指示的方向跑进了“箱子”，这里叫客舱，里面有点像蒸汽车的车厢，但比车厢要豪华得多。地上铺着暗蓝色地毯、座椅上也铺着看起来就很柔软的绿色羊绒，头顶上还装有两盏明亮的魔晶石灯呢，看来当初的仙都港蒸汽工坊花在飞艇上的钱要比花在蒸汽车上的多多了。整个飞艇只有40个座位，而且还远远没有坐满。飞艇的票价应该比蒸汽车要贵吧，爱丝莉娅还没有去问。也许是天太早的缘故，客舱里弥漫着nongnong的倦意。 杰尔琳找到靠舱门一排最后面的座位坐下了，莉莉丝趴在她身上，继续睡觉。爱丝莉娅坐在她前面一个位置上，这里座椅的靠背很高，她要爬到椅子上或是从椅子和椅子之间的空隙看才能看见杰尔琳，她把装了很多糖果的箱子放在自己旁边。 三人刚刚坐好，一位身着天蓝色制服的年轻女工作人员便从客舱前端的舱门走了进来。 “各位乘客，蒸汽飞艇马上就要出发了，本次飞艇开往西格玛岛北威基港，预计中午12点钟到达。请各位回到座位上坐好，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爱丝莉娅转头疑惑地望向杰尔琳，“什么……意思啊？”难道这飞艇起飞还会有什么危险？ “嗯，就是……飞艇加速的时候要坐稳，不要乱动。”杰尔琳似乎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哦哦。”爱丝莉娅紧张起来，她绷紧身子靠在椅背上。那工作人员已经回去了。 飞艇开始在轨道上前进，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能感觉到随着刺耳的响声，整个飞艇都在缓缓向上移动。爱丝莉娅感觉座位在剧烈地摇晃着，她都没办法往窗外看。过了一会，摇晃停止了，从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她趴在玻璃上一看，有一排像是船桨一样的东西正在上下摆动，仙都港的灯火，已经变成了铺展在脚下的荧光画卷，越来越远。 就这么离开艾尔法岛了？爱丝莉娅恍惚中忽然冒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这片土地。艾尔法岛，整个维翎斯最大的岛，最大的一片土地却似乎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那么，飞到了其它岛上，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呢？她不由对以后的事情迷惘起来。她转头望向杰尔琳，但是杰尔琳正垂着脑袋。杰尔琳实在是太困了。 唉……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吧。爱丝莉娅苦笑了一下，又继续漫无目的地看着那些“船桨”。 “——那种东西叫平衡翼，是为了保持飞艇稳定的。”她猛然听到走廊另一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就在她的左边，隔着一条走廊，坐着两个火红色头发的男孩。靠近窗户的那个男孩看起来要高一些，外面的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他正在给里面那个男孩解释什么。 两个男孩都穿着相似的白色毛绒连帽衫与深蓝色裤子，虽然很简单，没有什么装饰，但能看出质地很不错，大概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 “——我们头顶的气舱内有热气，他们调节气舱，就可以控制飞艇的上下……”外面那个男孩似乎对飞艇的事情知道的很多，里面的男孩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那个男孩注意到爱丝莉娅在看他们，他转过头来，一对明亮的琥珀色眼睛友好地望着她。 “你好。”他微笑了一下。 里面那个男孩也转过头来——两人长得很像——但是他的目光只是在爱丝莉娅身上脏兮兮的粉红色棉裙上停留了一秒钟，他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又转回头去。爱丝莉娅被他明显瞧不起的目光刺激到了，不由地缩了一下脑袋，继续作出看着窗外的样子。 “抱歉啦，我哥他就这点不好。”外面那个男孩说，虽然说了抱歉，可他的口气听起来一点都没有歉意，“不过我说真的，你的衣服根本就配不上你的头发嘛。” 昨晚才洗过，爱丝莉娅的头发闪烁着明亮的金色光泽，可她的衣服……就算有时间洗，也没有其它的衣服可以换，只是拍打了几次而已。爱丝莉娅扭过头，愤怒地瞪着他们。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乱说！” 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衣服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可是茉莉做的衣服啊！如果不是被蒸汽工坊染脏了的话，绝对、绝对会是一件很漂亮的衣服！茉莉做的东西……茉莉的心意……怎么会有什么“配不上”呢…… 这是她留下来的关于茉莉的回忆啊——茉莉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你们还要这么说茉莉做的东西？茉莉做的东西是最棒的，没有什么能比得上…… 爱丝莉娅的声音引得客舱里的人全都看向她，连杰尔琳都被她惊醒了。 “怎，怎么了？”杰尔琳有些惊慌地问，她的表情令爱丝莉娅的心中立刻涌出一种愧疚感——竟然把这么疲惫的杰尔琳吵醒了……她连忙安慰杰尔琳。 “没事的没事的。”她努力笑着说。 “别理她。”她听到里面那个男孩冷冷的声音，外面的男孩耸了耸肩，转过头去。 “一会太阳就出来了，在飞艇上看日出很有意思的……”他继续跟他哥哥聊起来，好像他哥哥是第一次坐蒸汽飞艇，而他已经是个老手了。 “你……跟别人吵架了？”杰尔琳小心翼翼地问。 “才没有呢。”爱丝莉娅撅着嘴巴。 “要不你也睡一会吧。”杰尔琳无奈地笑了一下，又打了个哈欠，“快到的时候会有人提醒的——”她说着闭上了眼睛。 爱丝莉娅还在生着闷气，哼，太可气了，这两个男孩，居然会看不起茉莉的手艺！他们居然…… 虽然是这么想着的，但多想了一会，却发觉自己真的不知道在胡乱生什么气。 两个陌生的男孩，当然不会知道茉莉的事情……她叹了口气，也许的确应该多睡一会，什么都别想吧。 窗外已经看不到岛上的灯火了，只有一片漆黑。爱丝莉娅斜靠在椅子背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耳畔隐隐约约还有那两个男孩的说话声，她尽力让自己不去在意他们，只是注意外面的夜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靠了一会，眼底微微有些明亮。黑漆漆的窗户中，似乎出现了青色的波纹。爱丝莉娅坐了起来，向外面望去—— 哇……飞艇的下方是一片广阔的云海！ 一层层云彩，叠在一起，宛如一群奔跑的绵羊，然后，光明出现了——云海上泼洒了一层红色光辉，整个客舱开始躁动起来，有好多人跑到飞艇前进方向左边——也就是东边的窗户旁边张望。她转过头，却只看到了那两个男孩的后脑勺…… 刚才莫名其妙的火气已经消了，她却有点不敢面对这两个男孩的感觉。她听到人们兴奋地大喊，夹杂着赞美太阳女神露茜娅的声音。她慢慢地垂下头，似乎不好意思加入他们的行列，或者说是不好意思看着那两个男孩，毕竟她刚才莫名其妙地冲他们发火了。阳光染红了玻璃窗的边缘，飞艇下方的云彩愉快地滚动着，掀起一层层红色的波浪。 那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稍微转了下头，向后靠了靠，爱丝莉娅一愣，这样她正好能看到远处那个藏在云彩里红彤彤的朝阳了。 由于天气不是很晴朗，太阳只露出了一丁点脸庞。爱丝莉娅惊讶地望着那些仿佛镀了金边的云彩上变幻莫测的色彩，太阳的光辉一层一层铺展开，一点一点点亮这片蔓延的黑暗，然后，开启崭新的一天。 那个男孩似乎是冲她笑了一下，她没有注意到，她被这只属于天空的神秘壮丽吸引了。 这，就是露茜娅女神之瑰宝，是她赐予众生的美丽与希望。那来自东方的光芒，将女神的温暖普照在整个天空，温暖着每一个生活在天之乐土的人。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也看过日出，但那个时候怎么没有觉得日出是如此震撼呢？她听到有人在抱怨天气不好，但是她不这么觉得——正是因为有乌云的存在，才让阳光看起来更加坚强——不管有多么浓重的乌云阻挡，阳光都会穿透黑暗的。 仿佛是她心里隐藏的一缕阳光也一并亮了起来，像是那些记忆里爱着她的人温柔的目光，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有阳光的地方，就有希望。 答应过他们的，要活下去。 感谢女神，让我打起精神来，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中午的时候就会来到一片新的土地上呢，爱丝莉娅抹了抹不小心掉下的泪，决定换上期待的心情来迎接这次旅程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