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记忆之殇
“是紫蘑菇森林，距离附岛北边境……”爱丝莉娅边说边翻了下白眼，古代语显然也是丹尼的一个弱项。 所谓的古代语，是指早期迦南的一种书面语言，其实那个时候的日常口语和现在的没有太多区别。 “后面呢……” “屋顶塌了。”爱丝莉娅指着岩石断裂的地方。 “那下面一行是什么，符号？” “治愈之地，转移向……” 爱丝莉娅和丹尼同时转向卡莲，刚才这个虚弱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古代魔法标记用语。”她摊了下手回答。 爱丝莉娅与丹尼立刻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他们很清楚，全班，不，估计全校学生中能看懂什么“古代魔法标记用语”的就只有卡莲了。爱丝莉娅曾经在跟着卡莲一起去图书馆的时候尝试学习这种不常用的古文字，但很快就看晕了。 “这个房子可能有1000年以上的历史了，古代魔法标记用语在圣历之前用来作为魔法师专用的特殊语言，这种语言被认为本身就具有魔力。建国之后，就主要是空间魔法领域还在使用它了，这些都写在《解读古代空间魔法》中……” 卡莲慢腾腾地讲了一会儿课。 “好吧，那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丹尼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卡莲说，“屋顶损坏得太严重了，不过有一点……”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只有历史没学好的丹尼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 “可以确定的是，我们没有离开学园所在的岛！”爱丝莉娅按捺不住欣喜，“西格玛岛叶柄附岛，是学园建立之前对这个岛的称呼，而紫蘑菇森林——”她望向远处树下那紫色的蘑菇。 “显然就是这里了，再加上距离附岛北边境那句。”丹尼顿时明白了，他接过话来。 “呵呵，看来我们也没有走错路呢……”卡莲指着倒塌的南墙，从那里可以望见远处的山。 “我们的后山，恋人峰！”爱丝莉娅点点头。 “原来我们已经被传送到恋人峰的北面了，怪不得风那么大……”卡莲仿佛自言自语般呢喃着，她坐了起来，衣服上血迹斑斑。 “要不再休息一下吧。”丹尼拦住她，“卡莲，能用一下水疗术吗？” 卡莲这才发现她和她的好朋友都被那该死的花扎伤了，她连忙举起魔杖，柔和的蓝色光芒渐渐笼罩在她们身上。 “水疗术没法和牧师的治疗相比啦。”卡莲说着，又低下头去，“只是加快了恢复速度。” “那就够了。”爱丝莉娅笑着说，“坐一会儿应该就能走了。” “好——但愿这里没有什么魔兽。”卡莲也笑了下。 卡莲的话刚说完，房间里那些散落的岩石堆下面突然传来微弱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不会吧！”丹尼吓了一跳，他瞥了卡莲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真是乌鸦嘴”。 岩石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三个人都警觉了起来。 “去看看吧。”爱丝莉娅转头望了丹尼一眼，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搬起一块岩石—— 在岩石的下面，是几个鸡蛋大小的蛋，但肯定不是鸡蛋——这是些银色的蛋，上面有着大大小小一圈一圈的花纹，看起来好像泡泡。 “蛋？”她转过头来，想问下百科全书卡莲。 “咦？！”爱丝莉娅突然吓得呆住了，她甚至向旁边爬了一步，瘫坐在地上——在她的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卡莲了…… “‘咦’什么‘咦’！你这个白痴！你不会……没见过孵小**！” 10岁的络可，还是记忆里的那身打扮，一头红棕色的刺猬头，一身宽松随意的布衣，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随时准备发火的样子。 “毛头，不许欺负爱丝丫头！”身后传来哈罗大婶的声音，一看到本着脸的mama，络可立刻闭上了嘴。 鸡蛋？她看到的明明是一种银色的蛋啊！ 爱丝莉娅再次转回头来——眼前哪有什么石堆，分明就是个普通的鸡窝……不，是村长家的鸡窝！ 鸡蛋摇摇摆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一会儿，其中一个鸡蛋裂开了一条缝，一只小小的尖嘴从里面冒了出来—— 这是！ 爱丝莉娅猛地站起身，她惊讶地看着四周——哪有什么刻着古代语什么标记用语的房子，这里只有…… 怀念的村庄景色。 她看着村长的小屋，村长正微笑着站在门口，她看着小屋旁的风车缓缓转动着，离风车不远的地方，站着—— “茉莉jiejie！”她失声惊叫起来，却恍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稚嫩地就像10岁的小孩…… 小鸡是不是很可爱？ 茉莉笔下那清秀的小字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可她却发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茉莉jiejie……茉莉jiejie…… 她猛地跑到茉莉的面前，她似乎还是16、7岁的样子，比自己高出好多，茉莉收起手中的小笔记本，带着那种透明的阳光一般的微笑，一把搂住了她。 茉莉的怀里，好温暖，好温暖……可是，茉莉jiejie明明已经…… 是在做梦吗？如果是的话……真不想醒来呢…… 爱丝莉娅闭上眼睛，肆意地享受这片刻的平静。 温暖突然消失，一股冷风将她从梦中吹醒，她瞪大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快醒过来！”耳边传来卡莲的尖声呼唤——梧桐村消失了，她的眼前，依然是那个倒塌的古代小屋—— 卡莲双手握住魔杖，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敲打在地面上。 “快点醒过来啊——” 爱丝莉娅赶忙站了起来，顺着卡莲的目光，她看到了一只圆滚滚的小动物，一身奶白色的毛，手脚短得都看不出来，它头上顶着两只尖角，瞪圆了亮晶晶黑黝黝的双眼挡在那些蛋的前方。 “心灵结界？！”丹尼的声音也出现在现实中了，“怎么回事卡莲？” “毛绒绒……”卡莲咬着牙说，“那是一只毛绒绒！是精神系的毛绒绒，它们最擅长的是……幻觉魔法……‘记忆之殇’……” 卡莲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在她的面前，一场看不见的精法搏斗正在展开着。三人中唯一学过精神系魔法的卡莲，用自己的力量维持着保护三人的心灵结界，然而她的力量依然没有能够抵挡住这只成年的毛绒绒，毛绒绒仿佛发了疯一样，眼睛一动不动，放射着无法看见的强大魔力—— 扑通一声，再也支撑不住的卡莲倒在了地上，爱丝莉娅一惊，扭头转向那只毛绒绒—— “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毛绒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周围的阳光一下子消失了，黑漆漆的森林里仿佛到处都是野兽的嚎叫！趴在地上那熟悉的老人，一动不动，满地的鲜血缓缓流到她的脚下—— 许多人，在怪笑着，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刀光…… “不要……”爱丝莉娅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头发…… 突然，她听到噗地一声，阳光在一瞬间从天而降，记忆的幻觉再次消失，站在她前面的丹尼缓缓转过身来—— 爱丝莉娅被他苍白的脸色吓坏了，不，应该说，是被他那种带着恨意的眼神吓坏了—— 他用握着魔杖的右手，死死地按着自己沾满了血的左手。鲜红的人类之血与某种接近透明的血液混在一起，他咬起牙关，将刺进他手掌的那个毛绒绒的尖角拔了出来，连同那只焦黑色血rou模糊的毛绒绒尸骸一齐甩到地上。 “该死，幸好我没有特别可怕的记忆。”他吃力地吐了口气，“你没事吧？” “嗯……嗯。”爱丝莉娅茫然地点了点头，“啊，你的手——” “哦，我挡了一下。”丹尼把手放在胸口。就在刚才，当他们因为记忆的幻觉而失去行动力的时候，毛绒绒猛地顶向了他的胸前—— 她掏出自己的手帕，上前一步跨到丹尼面前，轻轻拉过他的手，把他流血的伤口扎住。 一时间，丹尼只是看着她的动作出神。 “……好像不行呢。”爱丝莉娅有些失望地看着迅速被血染透的手帕，“你那次给我包扎的要好一些。” “没事。”他说，语气轻松了很多。 卡莲依然倒在地上，头上大汗淋淋，两人慢慢地将卡莲抱了起来。 “没想到这里会有毛绒绒。”爱丝莉娅望着那些毛绒绒的蛋，它们晃晃悠悠的，好像快要孵出来了。 丹尼刚要举起魔杖，爱丝莉娅按住了他的手。 “算了，刚出生的小毛绒绒没有魔力的……我们还是走吧。” “嗯……” 架着卡莲走出白色的小房子，一股冷风立刻扑面而来，不远处摇晃的刺槐树影，竟让爱丝莉娅产生一种仿佛还困在记忆之中的错觉。 她忽然内疚起来，脑海中隐约浮现着那只毛绒绒的眼神，那只小小的魔兽，是以为这几个人类要伤害它的蛋，才如此拼命的，而那几只小东西，等到它们破壳而出的时候，它们又要如何面对这个世界呢…… 无助感仿佛肆虐的野草般疯长，分不清是为了那些没有出生的小毛绒绒还是为了自己。怀特先生死去的画面，与此刻的心情纷乱地交叠着。 当初的那种绝望与孤独，不期而至地清晰重现，爱丝莉娅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沿着河向着上游的方向走去，渐渐地，他们的身影融入了森林的阴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