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言情小说 - 浮生挽歌在线阅读 - 第六十三章 回朝前夜

第六十三章 回朝前夜

    夜空中皓月高挂,繁星点点,四下无风。

    九歌在帐外无聊至极,索性绕着营帐散步,在绕第十八圈时,九歌停下脚步想要与帐前那两名侍卫聊聊消磨漫长的黑夜。

    “我说两位大哥,站着多累,咱坐下来歇会?”

    柱子一样的守卫,并没有因为九歌的话撼动半分。

    “喂,你们倒是说说话啊。”

    依旧无人回答。

    “你们是哑巴么?”

    夜空中一只黑色鸟扑哧飞过。

    九歌无力的席地而坐,仰头看着满天繁星,无奈的只得干起数星星这般无聊的事来。

    身后原本原本柱子一般的守卫相互对视一眼,很快又恢复原样,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一颗,两颗……四十五,四十六,啊!”在数星星这样无聊的时候,九歌终于犯了困。

    事实证明,无论是数星星还是数羊,得到的论证结果都是一样的。

    “啊……”一个接着一个呵欠,让九歌决定放弃这项活动,还是找点别的事情来消磨时间吧。

    说是守夜,光是军营外围便有哨兵把守,上官彧营帐地处大营中心,距离上官逸不远,守卫更是滴水不漏。夜间更会有巡逻士兵不定时查看,哪里还需要自己守夜,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捉弄嘛。

    不过看上官彧今日的样子,好像也由不得自己说不,也不知道自己那狗血的剧情,上官彧不晓得能信多少,反正自己是声泪俱下的真情表演了,信不信是他的事。

    就在九歌还在幻想上官彧最终会如何被她收服,会如何被她收拾的服帖时,身后帐中传来击掌的声音。

    “啪啪。”

    两声?这是要进帐伺候的意思。

    九歌愣忡好久,帐内没有再传来声音时,九歌带着被千军万马踏过的心情入了营帐。

    “不知七爷有何吩咐。”九歌抱拳行礼道。

    只见上官彧只着中衣,正双腿盘坐在软榻之上。那微敞的领口无不诉说着白衣之后紧致的肌理,略微起伏的饱满让九歌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

    该死,竟然在这个时候犯起了花痴。

    紧握右手,陷入掌心的指甲让九歌脑子顿时清醒不少。

    上官彧见此只是面无表情的招了招手,示意九歌过去。

    九歌看见便起身上前,行至与床榻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貌似恭敬的问道。

    “七爷吩咐便是。”

    “闲来无事,给爷讲讲你师傅的事。”上官彧压低嗓音道。

    “我师傅?”九歌有些惊讶,自己哪来的师傅啊?上官彧这大晚上睡不着,唱的是哪一出?他让讲师傅的事?难道对自己的从医方式起了疑?

    “回七爷,师傅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面对上官彧的问题,九歌心里敲起了鼓,早已不见那会的不屑。

    “慢慢道来。”上官彧侧身拿了软枕,斜靠在床榻上,一举一动,让九歌觉得男人也可以风情万种。

    九歌见状,回道,“七爷,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回朝面圣,七爷还是早些歇下吧。云九就侯在帐外。”

    “你且说来。”

    九歌看了一眼上官彧,看来这丫的今天不听是誓不罢休了。好,就让我来编个九九八十一回,诓诓这个上官彧。

    “七爷想要从何听起?”

    “便从你拜师吧。”

    “我师傅呢,是个女神医,在我心目中她就是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犹如天神降临的仙女。在我的记忆里,我师傅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师傅,她行走于江湖,不拘小节,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她……”九歌一开始便侃侃而谈,听的上官彧直皱眉头,不得不打断她。

    “够了,说正事。”

    “不好意思啊,七爷。一说起我师傅便有些滔滔不绝了,您见谅。我师傅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是她的果率与决断丝毫不输男儿。我遇见我师傅的那一年,便就是三年前吧。那天还下着雨,天灰蒙蒙的,集市上根本无人行走,我撑着油纸伞出了门,恰巧在河边碰见了一个人正躺在水边,浑身上下都是血,我那时还小,不敢靠近。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报官的时候,我的师傅,也就是海岩居士,穿着一袭白衣,撑着一把赤色纸伞出现了。”九歌一边脑补着画面,一边忽悠着上官彧。

    一想到阴雨蒙蒙的江边,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人和一袭白衣撑着大红伞的女人,怎么想怎么渗得慌,可惜偷眼望去,那上官彧面上硬是没有任何表情,九歌接着编。

    “我师傅出现后径直走向那个人,二话没说,就从包袱里拿出一排家伙,对着那人就是一顿狠扎,结果你猜怎么着?”

    “……”

    “当然是被我师傅救醒啦,那人上辈子积了八辈子的德才在这么危急的时候遇到我师傅。后来我就跟着我师傅,一心想要拜她为师,因为我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还那么厉害,比我娘还厉害。从那天起我就跟着我师傅,缠着她收我为徒,起初她说我太小,后来还是被我的执着所打动,才同意收我为徒的。”看着上官彧微闭的眼,九歌以为自己编的鬼话都能让人听睡着,不得不为自己默默点个赞。

    “七爷,七爷?”见那人并未回应,九歌继续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九歌转身正欲离开,谁知那人朱唇轻启。

    “继续。”

    迫于无奈,九歌只得留下来继续编织那个蹩脚的故事,虽然有时候编的自己都接不下去,但是对于九歌来说,编不下去那是因为想像力不够,只要功夫下的深,假的也能变成真。

    好几次,九歌讲的自己都快要睡着,但偏偏这个时候上官彧会睁眼望来。那个冰冷的眼神,让九歌一个激灵,顿时了无睡意,又紧接着讲故事。

    夜,深了。

    九歌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终于在两更天的时候,九歌靠着床脚呼呼睡去。

    耳边没有再传来九歌的声音,上官彧忽的睁开眼,伸手点了九歌的xue。

    彼时,九歌睡的更加香甜。

    入夜的江陵不似靖城清凉,江陵本就地处淮南,温热的空气也透露几分湿润。

    排列整齐的石板街上行人依旧络绎不绝,两旁的摊位并没有因为入夜而收摊,倒像是因为黑夜的到来,多了些热闹。

    五日前,孟濯便随着邱韫一行先头部队回到了江陵。

    那日刚到,邱韫便带着加急捷报入宫面圣,孟濯则随着剩下的人留守在城外的御林军营内,几日过去,邱韫并未有何特殊指示,只说暂且先呆在御林军营,不要旁生节枝,只待大军归来。

    眼看着,八日过去,孟濯已有几日未见到邱韫。邱韫也吩咐过他们,虽不可随意走动,但回家探探亲还是可以的。

    今晚,邱韫进宫禀报明日大军回朝相关事宜,孟濯便报了备,步行出军营,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

    孟濯今日并没有骑马,而是褪去盔甲,一身劲装,徒步入城。

    自东城门而入,行至隶安街,孟濯打量着离开半年后的江陵。似乎并未有什么变化,但却好像什么都变了。

    东城的包子铺依旧受欢迎,从早到晚,总会排着长队。他对面的馒头店还是会早早关了门,门前还是有那条大黄狗卧在那里死盯着包子铺的笼屉,久久转不开眼睛。好像一切都没变。

    悠闲地踱步往前,不知不觉几个拐弯后,当一块写着孟府的牌匾闯入视野时,孟濯才猛然发现,原来走到了家门口。

    大门旁还是有两个家丁在守,门匾也还是一样的笔迹,只是这扇门,如今也进不去了。看着朱红色的门方,孟濯觉得,一切都变了。

    突然大门吱呀打开,里边走出一个无比熟悉却又无比厌恶的身影,孟濯转身闪入了身后的巷子。

    只见那人跟着一个家丁服饰的人出来,就见一辆写着瑜字的马车刚至。

    那人极为熟捻的上了马车,片刻后,马车便离开了。

    孟濯从黑暗中出来,看着马车上的字,瞳孔骤然紧缩。

    看来阿澜说的不错,爹娘的死,孟忝解脱不了干系。

    待再也看不见那马车的影子,孟濯又隐入了黑暗,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芙苓街。位于城北。

    不同于隶安街的人声鼎沸,这里的房子破落,街道清闲。与隶安街比起来,芙苓街简直就是一个贫民窟。

    一个黑色的身影借着夜幕,出现在一个还算结实的木门前。

    “笃……笃笃……笃笃笃。”三下有节奏的敲门声。

    少顷,门被一个少年打开。

    那少年起初满脸戒备,但在看清来人之后,眉眼之间立刻漫上了欣喜。

    黑色的身影二话不说,也不顾那少年邀请,便踏入门内。

    少年还不忘伸出脑袋看看左右,确认无人之后,才安心的闭上门。

    这房子虽然破旧了些,但房间收拾的还算干净。房间不大,有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属下百鎏见过主上。”

    “起来说话。”孟濯坐在上方说道。

    “是,主上。”百鎏起身绕至桌旁添了杯茶,便恭敬的站在身侧,“主上今日过来可是有吩咐?”

    “如今江陵还有多少弟兄?”

    “如今江陵天字堂一十五人,金字堂二十三人,地字堂分堂主以上一十七人,人字堂五十二人。”

    孟濯端起那杯温茶,轻酌一口,打量着眼前的百鎏。

    离开后,这是第一次见百鎏。

    长高了不少,经过那件事后,百鎏也成熟不少。之前自己身在军营,很多事都是由阿澜传来消息,百鎏处理。

    想到当时自己十分不看好百鎏,但父亲却信誓旦旦的告诉他百鎏可堪当大任。

    拉回思绪,看着百鎏的成长,孟濯计算着当初从孟萧手上接来的这一股势力。

    戍盟。共分四堂。天字堂,专门负责消息采集、传递。金字堂,专门负责盟里一切与金钱有关的任务,另外还以各种名义经营着盟里的产业。地字堂,专门负责承接外界及内部各种任务。人字堂,则是专门负责戍盟的发展与人员清理。

    思忖着盟里的现状,孟濯有了自己打算。那份稳重的姿态无人知道他当时从孟萧那里接过戍盟有多辛苦。

    “主上?”

    “让能回来的弟兄都回来吧。”

    “主上,决定好了吗?”

    “该来的总要来,决定要做的就一定要做到。”

    “主上,你不在的日子,百鎏查到瑜王和孟忝私交甚笃,老盟主的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阿澜给我提起过。”

    “不仅如此,主上,盟里的弟兄该清清了。”

    百鎏的话音一落,孟濯冷冽的目光便朝百鎏射去,百鎏却并未躲闪。

    “主上,不用百鎏说,想必主上也有所察觉,为了盟里的弟兄,主上也要有所准备。”

    “这件事便交予你去做吧。”

    “是,主上。”此时的百鎏哪还有方才喜形于色的样子,俨然一副事精的样子,让人不得不产生错觉。

    “宫中的弟兄可都还好?”

    “前日里来信,说是仁威大军将至,皇上痛斥了皇后,当夜歇在玉贵妃那里,第二天就大肆封赏。”

    “宫里的弟兄暂时不要动,留着以后再说。”

    “是,主上。只是百鎏有一件事不明白。”

    “何事?”

    “主上既然已知杀害老盟主的凶手,为何迟迟不肯下手?”

    “因为正名比杀人来的更痛快。”

    “那为何不将这些告诉二公子?”

    “这条路如果非要一个人匿于黑暗,那个人就让我来做好了。”

    “百鎏定不负主上所托。”

    “有事叫阿澜通知我。”

    “是,主上。”

    孟濯说完,放下茶杯。看了眼门外的夜幕,皓月当空,看来明日又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