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无凭无据
听顾月池说把碧珠留在了屋里,秋玲小脸一绿,连哭的心都有了。手里攥着刚刚拿来的驱蚊荷包,她面色惨白,一副伤心模样。“碧珠jiejie于小姐有恩,自然该留在小姐房里。” “你哦……”站起身来拽过秋玲手里的驱蚊荷包,掂量着荷包的分量,又凑近鼻息间嗅了嗅,顾月池有些燥恼的挠了挠被蚊虫刚刚叮起来的大包,“怕什么?即便是碧珠留在我房里,你也用不着去做别的。” 秋玲听到有些迷惑,忙问着:“小姐此话何意?” “自己想!”顾月池不禁摇摇头往回走。 就此事她说了好几回让秋玲把心放在肚子里,可这丫头片子却就是有着杞人忧天的性子。 碧珠一直在赵氏院子里等着她回去,从赵氏那里得了顾月池的准话,她当天夜里便搬到了顾月池住的小院里。 天刚拂晓,早早起身,她先洗漱妥当,又仔细的给自己寻了件颜色鲜亮些的衣裳。待一切打点妥当,在铜镜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轻笑着便出了屋子准备到顾月池那里伺候她起身。 “秋玲!”远远的见秋玲正提着一桶热水往顾月池房里走,碧珠赶忙上前,伸手就把水桶接了过来。一边掀着门帘,她还一边回头对秋玲轻声吩咐:“小姐这里我来伺候就好,你先去张罗早膳吧。” 说完话,门帘落下,碧珠进了屋子,徒留秋玲怔怔站在原地,张开结舌说不出话,脸上表情郁郁不得舒。 进到屋里,碧珠先把水桶放在门前,笑盈盈的走进内堂,隔着屏风喊道:“小姐可醒了?奴婢给您送热水来了。”秀眉微蹙,碧珠见屏风上放着几件衣裳,伸手便拿了来:“秋玲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大热天里这衣裳怎么随便乱放……看着多不肃静!” 闻言,屏风后的顾月池不禁黛眉微竖。 昨日起的晚,午后还睡了一大觉,再加上一夜好眠,顾月池一早就醒了。此刻她正靠坐在床榻上看书,屏风上摆着的衣物是秋玲刚刚给她拿来准备让她穿上的新衣。 将手上的书籍收起,顾月池有意轻咳一声:“那衣裳是我让秋玲搁在那儿的。” “是小姐的意思吗?”见顾月池出声如此说道,碧珠不禁问了一句,但是很快,她便又有些奇怪的轻声补了一句:“以前小姐看到婢子们随便乱放东西便会眼烦的。” 顾月池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碧珠过去是顾月池身边唯一的使唤丫头,这不假,她之所以不想让她跟在身边当差,根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明明顶替了别人的身份,还要有人时时刻刻来提醒自己……唉……这日子过的,还真是不让人舒心。 起身下床,顾月池束了束半敞的绣领,身着底裙自屏风后走出。抬眼看了碧珠一眼,她从碧珠手里接过裙衫,自己动手便穿了起来:“自从在太西湖上溺水之后我忘却了过往记忆,这些你该是知道的。” 顾月池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可听了她的话,碧珠不禁一窒:“是奴婢失言了。” 静静的系着腰间的裙带子,顾月池看了碧珠一眼,依旧淡淡说道:“既知道是失言,日后就别再犯。” “奴婢谨记!”轻轻点头,碧珠深出一口气。 对她而言,过去的顾月池说话待人虽然也很平淡,不过却不似今日这般,让她倍觉压抑。 四下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门后的热水桶,顾月池深深看了碧珠一眼,问道:“秋玲呢?” 碧珠回神,干笑几声说道:“适才奴婢在外面接了她的水桶,让她去给小姐张罗早膳去了。” 只是黛眉轻挑,却并未多说什么,顾月池示意碧珠伺候她洗漱。 仔细洗漱过后,在梳妆台前落座,碧珠便开始为顾月池梳起头髻来。碧珠为顾月池梳的头髻十分简单,只见她将顾月池额际的留海收起,将长发自下方挽起,最后在头顶上挽成髻团,髻团上插蓝色朱钗,朱钗之上兰花随人动,煞是漂亮。 “这髻团梳的倒是清爽!” 顾月池不得不承认,碧珠给她梳的髻团十分适合夏季炎热的天气,很称她的心意。 碧珠笑着点的头,道:“小姐喜欢简单事物,过去经常让奴婢这么梳的。”话说出口,碧珠方觉又提到了以前,忙噤口不言。 早已听出碧珠话里的差错,顾月池只是笑笑,却并未发作,自梳妆台前起身,她折步往外厅走去。 外厅里,秋玲正在准备早膳,跟顾月池先请了安,她继续低头摆好碗筷。 安然落座,见秋玲递来的事竹筷,顾月池笑了:“你这丫头做事倒挺上心。” 镇国将军府里家主们用膳时所用的筷子,皆是上好的白牙玉箸。东西是好东西,可夹东西的时候总是滑不溜秋,顾月池就是用着不顺手,这事她只跟秋玲提过一次,没成想今日便给换了竹筷来。 “事关小姐饮食起居,奴婢做事怎能不上心?”眼睛半眯着,秋玲开始给顾月池布菜。一边布着菜,秋玲一边说道:“适才奴婢接膳的时候,见着潘安了呢。” 说完话,她给顾月池添了一筷子热菜。 顾月池抬头,面露惊愕之色:“他何时回府的?”这家伙回来后居然不来复命,难不成是都给输光了? 秋玲将筷子放好,回道:“该是才回的,跟饿死狼似地,这会儿正在膳房找吃食。” 微微一思量,顾月池低头喝着rou松粥,吩咐道:“你过会儿去找他,让他吃饱了来琴瑟阁见我。” “奴婢知道了。”秋玲笑笑,放下手里的筷子,便不再多说什么。 秋玲布菜的时候,碧珠一直在边上看着,等她放下筷子,却见碧珠上前又拿了个碟子,将顾月池菜碟里的豆芽菜仔细的都给拨了去。“小姐是不吃这些的。” 见她如此动作,秋玲面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这几个月都是她在伺候着顾月池,对于她的喜好还是知道些的,就像这豆芽菜,她每次都会吃些,从来都没说过不吃。 微微蹙眉,抬眼睨着碧珠,顾月池道:“我现在可跟你说过不吃这些?” 碧珠心里一惊,才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顾月池忘记了一切过往。 静窒半晌,碧珠方才艰涩的开口:“奴婢这阵子没在小姐身边,不知小姐口味有了变化,是奴婢疏忽了。” 看碧珠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想起适才她不顾秋玲颜面的做法,顾月池不禁在心底暗叹了一声:果然是一山不容二虎! 碧珠一直在琴瑟阁当差,还救过主子性命,即使是在面对同等丫头时,她心中也尽是优越感。想想以前,她跟在顾月池身边处处受人白眼,现如今顾月池有赵氏这个靠山,在府里的地位自然不能跟以前同日而语,好不容易翻了身,合着她这个当奴婢的也能扬眉吐气了。 碧珠若留在这里当差,就算秋玲委曲求全处处避让,她怕是也不会领情的。 此时不是长久之计啊! 想到这些,顾月池便暗暗做出决定。 在不伤害碧珠的前提下,她要让碧珠在试用期间便被赵氏给调回去。 至于怎么个调法,还需她好好想想。 用过早膳,叫花子也被秋玲喊了过来。 叫花子刚一进屋子,便有一股浓烈的酒味弥散空气中,微微皱了皱鼻子,正在桌前提笔练字的顾月池抬头看向他,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只见他头顶两只熊猫眼,唇边尚有来不及刮掉的胡茬子…… 看着他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顾月池不禁低叹一声:这家伙还真是做叫花子的料,一点都不顾忌自己的形象,邋遢的一塌糊涂。 有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知道顾月池在笑什么,叫花子却丝毫不以为意,“笑吧,笑吧,我慢慢等着你笑完再说话。”双臂交握,叫花子靠坐在椅子上,作势便闭上眼睛打算补眠。 咯咯的笑着,累的手中毛笔的墨汁都被一下下的颤了下去,顾月池半晌儿才止住笑,回归正题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花子瞥了顾月池一眼,又看了看桌子边上站着的碧珠。 碧珠给叫花子上了茶后便站在桌边不曾离去,心想叫花子虽平日无所事事倒有些谨慎过了头,顾月池嗔笑道:“在我这里你有什么便说什么,谨慎过了头,反倒不好看了。”
大嘴咧开,叫花子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别跟我说在这种大户人家的院子里,没有宅斗的桥段?” 顾月池耸了耸眉。 确实是有,不过她却不能说有。 悻悻的看着顾月池两眼,叫花子从袖袋里掏出一大把皱皱巴巴的银票,啪的一声便甩在桌子上。 碧珠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银票,此刻看着满桌子的银票,整个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些就是你的收获?”桌子上的银票数目不菲,仔细算下来怕有三四万两之多。顾月池曾经想过叫花子大概不会输钱,却没想到他能赢回这么多的钱。 只见叫花子点点头,一脸懊恼模样:“我若早知自己在这方面是个天才,又何来的受那么多年的苦。” 对叫花子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顾月池不感兴趣,拿着那些皱皱巴巴的银票在手里数着,她抬眼问道:“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收获?” 叫花子略微沉吟,道:“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顾月池皱眉,故意折弄手里的银票:“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少给我模棱两可的答案。” “有!”看着顾月池手里的银票咽了咽口水,叫花子说道:“你猜的的没错,赵舅爷确实只中了人家的圈套,有组织,有预谋,可以说打一开始人家就把他当成待宰的羔羊来设计的。” “主谋是谁?”没有抬头,把银票叠的整整齐齐,顾月池问道。 叫花子回道:“吏部尚书府的二公子——潘兴家!” 早已猜到会是这个结果,顾月池抬头看他:“手里可握有证据?”现在赵朔能不能洗脱牢狱之灾,就看她们找到些什么了,不过她想着叫花子既然能说出主谋来,合着便该寻到证据才是。 但是事实证明,结果往往与想像是两码事。 出乎顾月池意料的,叫花子居然摇了摇头,叹道:“人证没有,物证没有,我手里现在握着的只有空气。”说着话,叫花子还夸张的摊开手掌,像吹空气一般吹了吹。 顾月池不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唬我?” “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日后我还得靠你,我哪里敢唬你啊!”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叫花子把空杯子推给碧珠,十分无辜的道:“潘兴家那小子把尾巴扫的很干净,赌场凡事参与过赵朔赌局的伙计全都不知所踪,现在有依据能查的无非就是诱使赵朔迷上赌博的一个读书人。”提到那个读书人,叫花子不禁仰头一叹:“可那个读书人满嘴的之乎者也,和自家生活的不幸福,不管我如何循循善诱,就是不拉正套。” 顾月池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距离赵家老爷子发丧还有区区四日光景,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了,她却依旧没有十全把握能替赵朔开脱罪名。 有时候想想,她还真想两手一摊,图个轻松自在,让她那个不争气的舅舅受些惩罚。 见顾月池郁结心生,叫花子道:“现在没办法,不代表就一定没办法,你把心放肚子里好了,此事就交由我来办吧!” “别总是大包大揽的,你能有什么办法?”翻给叫花子一个大大的白眼,顾月池道:“我已经给长乐公主送了书信去,那日实在没有法子,就只能靠她了。” 虽是在心中诚恳相求,不过长乐公主会不会出面帮忙,顾月池心里也没底。 叫花子一听这话,心里可就不乐意了,只见他一拍桌子,煞有其事的道:“你且擦亮眼睛看着,先说说待过几日我替你把事情摆平了你拿什么谢我?” 拿叫花子的话当笑话听,顾月池并未当真。 “无凭无据的,你拿什么给我摆平?”随手把银票丢给他,她道:“吏部尚书府不差钱儿,不能花钱了事,这些是你赢来的,我没有留下的道理。” *** 四千字一章,月底了,最后一日,今天还有一章,静阳努力更新。另外,谢谢笑笑生童鞋的粉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