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比舒适更远
夜色如水，V&S花园般的天台上，明月温柔的光芒披在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 端木征的脸在彩虹眼中慢慢清晰，他比记忆中的男孩成熟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你为什么总爱逼我？”彩虹清澈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他，语气也不知是恼还是无奈。 端木征嘴角歪歪地，依然是那个彩虹讨厌的笑容：“谁让你像只乌龟，总缩在壳里。如果不逼你，你会永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月光照在他的笑容上，彩虹越看越觉得他真是欠扁极了。把她甩了，现在又来管她的闲事，总是在她的世界里来去自如。可惜她打人不痛，如果给她邓诚的拳头，一定能将这人揍得满地找牙吧？ 她既想打他却又矛盾地想感谢他。时隔十年，竟还是这个人将她的感觉唤醒。有些人的恋爱追求舒适自在，能在对方面前做真实的自己。而她的恋爱却非如此，必须有人逼迫她，将她赶出舒适的范围，这样乌龟如自己，才有可能在路上行得远些，再远些。 她会爱上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因为他永远在逼她做更好的自己吧？ 想清楚这些的一瞬间，她头脑清醒了，连灵感也醒了过来。 没错，不破不立！本来就不是她最想拿出的作品，破了又有什么关系？她要告诉大家她的恋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 彩虹声音淡淡地说：“我会做到的！谢谢你！” 听到她的感谢，端木征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月色仿佛倒映入她的双眸里，竟是如此明亮动人。 …… “愚蠢！为什么要对甩掉自己的男人说感谢？” “甩掉？不应该啊！他跟我探听了彩虹那么多消息，应该是非常在意她才对！” 天台外楼梯间，偷听人隐私的Lilith和莫川一人一句，说完了各自震惊地看着对方，同声问：“你知道？” 云一诺左看看他，右瞧瞧她，负起双手，似笑非笑地问：“所以，你们都知道？” 他接了莫川电话，本来想下去看看情况，谁知道一晃眼就见端木征拉着自己徒弟从电梯出来。作为一个好师父，他决定要关心一下徒弟的私生活，便偷偷跟着上来了。岂料，没过多久，莫川和Lilith也找了过来。 于是，V&S最高权力中心的三个人，就一起干起了听墙角的事情。 云一诺摸着下巴，瞅着莫川：“怪不得，你莫名其妙非求着我让小白兔加入你那个DM项目组，原来……” Lilith不屑地眯起了眼：“我也早就觉得奇怪……你果然是个jian商！” “别乱贴标签！”莫川耸耸肩，摊开双手道：“我只是善于挖掘员工价值，开发他们最大的潜力，好不好？” 另外两人鄙夷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只好使出转移视线这一招，对Lilith笑道：“那你呢？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曾是恋人，而且你好像还熟知内情？” “我承认，我十年前就认识他们！”Lilith甩甩头发，说得坦坦荡荡，“倒是你，你怎么可能知道？DM集团似乎把端木征的陈年旧事封得很死，除了当年见过的人，外人不会知道。” “我，我就是无意中撞见过他们叙旧的情景，不行吗？”伶牙俐齿的莫川竟然难得地结巴了一下。 他当然不会在他们面前承认他早就干过这种听墙角的事情了。 第一次去拜访DM百货，中午吃饭时，他不过是去上了趟厕所，就让他看到个大八卦！想想彩虹那狠狠的一巴掌，他恍然大悟，原来是她被他甩了。 Lilith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他假装着理直气壮，质问道：“你突然出了个叫什么‘恋爱滋味’的主题？难道就是看彩虹以前恋爱不顺，才故意这样刁难她？” “她如果不能承受压力，那就没有做设计师的资格！于公于私，我的做法都没有错！” “做法没错，但也太不近人情了……” 听那两人互相咬来咬去，云一诺正色问道：“关于我徒弟，你们还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见两人互望一眼，齐齐摇头后，端木征满意地翘起了薄唇，笑眯眯地望着不远处的彩虹，叹道：“小白兔真命苦啊，前后两个男朋友，竟然都甩了她……” 什么，还有一个？ 这又是什么八卦消息？ Lilith和莫川齐心地看向云一诺，而那人却高深莫测地一笑后，任凭两人怎么追问，也不肯再多透露半句。 …… 八点32分，彩虹回到制作室。 她的到来，让原本安静的房间更加静了，静到甚至能听到隔壁缝纫间传来的针织声。 她一言不发，走到人台前，对着自己支离破碎的作品发呆。但这个发呆又不同于之前那样。大家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失魂落魄，而是…… 大家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倪彩虹难道、也许、竟然还在想补救的方法？ 隔了一会儿，云一诺带着莫川和Lilith也来到了制作室。 云一诺一进门，大家自觉不自觉地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这些人之所以会进入V&S，或多或少都抱有对云一诺的膜拜之情。此刻，难得露面的人出现了，大家当然都希望他能对自己的作品提点两句。 不过，有些人嫉妒地看向彩虹。云一诺多半是为她来的吧？ 彩虹此时也诧异地看着三人。只见云一诺眼睛朝她瞄了一眼后，便转移开去，对众人说道：“废话我就不说了。今天的事，绝无二例！” 莫川点头附和，又道：“彩虹的衣服被毁了，继续参加评比，对她不公平。她这次可以退出，参加明年的季度评比！” 彩虹愣了愣，首先的反应却是询问地看向Lilith。 Lilith目光冷淡，几不可见地微微点头。 彩虹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疯了，但她刚才看到那件残品，就生出个强烈的感觉，手指头又痒了，有种非如此不可的冲动。 她还没说话，云一诺却忽然道：“何必这么麻烦？我看小白兔应该还撑得住！” 他对着她也有两个月了，对她的细微的表情早已泯然于心。可以说，她指头一动，他就知道她想干嘛了。那么明显的跃跃欲试，他还看不出吗？ 他瞟向彩虹：“怎么样，你怎么说？” “我想试试！” 彩虹软绵绵的一句话，却如同大石头砸进平静的湖水里，搅翻了所有人。 她不会是刺激太大，疯了吧？ 现在还剩多少时间？两个小时？她还想试试？ 连Lilith的脸上都出现难以置信的表情。心想，倪彩虹该不是听了渣男的一番鼓励，就真把自己当天才了吧？ 感受到众人的注目，彩虹习惯性地又想低头，但最后一刻却抑制住了。她还记得，云一诺一直告诫她的，不要向任何人低头，包括他！ 于是，彩虹扬着头，平静地提出她的请求：“我想申请再多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另外我还要从仓库选几块面料。” 她的要求并不过分，如果不是突然的变故，她本来就还有三个小时。而增加面料，这也是规则允许的。 不过，没有一个人为她清醒的逻辑鼓掌，大家只是越发觉得她不是颠就是傻，有机会为什么不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她现在就算再多要一天，也没人能说她的不是。 莫川想出言阻止彩虹犯傻，却忘了自己身边站了个比这个徒弟更疯狂的师父。 只见云一诺皱着眉头，双手抱在胸口，非常正经地嫌弃道：“为什么要浪费大家时间？” 正当所有人舒了口气，心想总算有人能够阻止那个疯子了，就听云一诺下一句话说道：“你又不是要重做一件衣服，两个小时足够了！” 彩虹有些不安地垂眸，低声道：“我就是想多点时间检查一下……” 云一诺打断她：“两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这样！” 他****地规定了时间，摆出不再奉陪的姿态，转身走人。 而彩虹竟也默默接受了安排，不再多说一句。 这对师徒…… 大家的脑子里同时冒出这四个字，然而，谁也不愿再想下去。就怕越想，越会对自己灰心。 是的，当初那么坚决地在《反对倡议书》上签了名，如今这两人简短的一段对话，竟就让他们在内心深处承认了这段师徒关系。 Lilith眯起了眼睛，复杂地望着云一诺的背影，最后又瞟了眼彩虹，也离开了。莫川当然也不会多留，吩咐人带彩虹去仓库取布料后，也走了。 彩虹从仓库抱着几块红色面料回来，没有理会旁人打量的目光，翻开设计本，工整地写下五个大字：比舒适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