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她是谁
对于云一诺家竟然有客房这种东西存在，彩虹是有些稀奇的。 就她看来，云一诺家里每一个房间都是按照他的需求设计的，比如有一间工作室、一间书房、一间放映厅…… 他为什么会设置客房？ 以他的个性，根本不可能指望他和谁同住才对。 按下好奇心，彩虹沉沉地睡去，一夜好眠。 第二天，她去超市买了一堆洗漱用品和饭菜回来。云一诺已经醒来，正坐在客厅里发呆。 听到有人按响密码进门后，他才敢确定，他真的把密码告诉她了。 他还没来得及懊悔，就见到彩虹惊喜的笑脸。 “师父，你好了吗？” 她飞快地向他冲来，那只毫无顾忌的手又覆上他的额头，冰凉凉的，却很软。 “退烧了，你退烧了！” “嗯！”他用鼻音回了一句，又道：“你的鞋摆好了？” “呃？”彩虹讪讪地退回门边，整理好鞋子，一百八十度回转，整齐地摆放在玄关处。 果然，他一好转，什么毛病都回来了。不过听他声音还是很虚弱，医生也说了，这两天病情可能会有反复，她不能大意。 彩虹做了些清淡的菜式，两人吃完饭时，她正准备使用公筷，云一诺瞟她一眼，来了句：“不用也行！” “不用？”彩虹呆呆地拿着伸了一半的筷子，反应过来后，笑开了花：“师父是说公筷吗？” “嗯！” 彩虹瞪大了眼。又有新发现——他最近说话都很简短呢。 彩虹其实很想多嘴问一句为何。不过她深知自家师父的个性。她要是问多了，说不定就没有这个大赦了。所以，为了自己的便利着想，还是沉默是金啊。 两人吃着饭，彩虹吞了口菜后，问道：“师父，最近这几天我能不能借用你的工作室？” “为了练习？” “一半的原因是这个，另外就是这周末的开镜party邀请了我。我想做条那天能穿的裙子。” 云一诺想了想，他似乎也有张邀请函，不过他从来没打算要去就是了。 他抱起手来，问道：“这种聚会的穿着，你有概念吗？” 彩虹乖乖做回学徒：“我想做条鸡尾酒裙，除了这个想法，其他都没概念！师父，能不能提点我几句啊？” “不能！”云一诺非常干脆地拒绝，又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凤眸里射出兴奋的光芒：“这倒也是个不错的训练。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要么不去。要去就要做最耀眼的那个。你是我徒弟，不能让我丢脸。” 彩虹难以置信。声音也高了些：“师父，到时会有好多明星的，我怎么可能做到最耀眼？” “在时尚圈，你的穿着就代表你自己。你不是想变强吗？”他眼眸流转到她身上，她立刻条件反射地重重点了个头。 “那你就去找出你是谁，要怎么穿吧！” …… 我是谁？ 彩虹在设计本上写下这三个大字后，放下铅笔，幽幽叹了口气。 她找不到自己。 从小到大，除了设计这条路外，她一直活在别人的影响中。 小时候，她因为没有母亲而常常受人歧视或怜悯，后来对她爱护有加的父亲也意外身亡，她舅舅一家马上和她切断了联系，她表姐对她说，舅妈觉得她是丧门星，让表姐少和她接触。 然后，丧门星的称号就跟了她很长时间。 奶奶不许别人那么说她，因为闲言碎语而跟许多人断绝了往来。彩虹很沮丧，年幼的心里满是自卑。她当时唯一的发泄途径，就是跟奶奶学做衣服，这样就可以减轻奶奶的负担了。 她开始上学了，因为听话，总是乖乖地照老师教的去做，各科成绩都非常好。渐渐地，周围叫她丧门星的人少了，反而经常有人指着她教育自家的孩子，向彩虹好好学学！ 她欢喜地发现，那时候世界的法则很简单，只要做个学习好的乖孩子就行了。于是，她越来越沉默，努力学习，努力做衣服，岁月安静而平淡。 翻天覆地的变化是端木征带给她的。 …… 那个初吻的夜晚过后，她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她知道，她爱上他了。 那种幸福感将她的心塞得满满的，她几乎控制不住，想尖叫，想大声告诉全世界。她最想告诉的，是他。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就是不能。 因为端木征说过，爱情对他来说太沉重，一生一世更是天方夜谭，他从来不找那些需要被人爱的好女孩恋爱，因为他没有那颗能为谁付出的心。 他说得可真好。彩虹才知道，原来他说话也可以这么诗意。只是，这诗意让她怯步。她宁愿待在好朋友的位置上，至少这不会让他有压力。 所以，彩虹将自己的心意藏了起来，藏得严严实实的，谁都没有看出来。 第二天天没亮，所有人拔营起寨，收拾东西上山顶看日出。彩虹很可惜那些没吃完的零食，便拿了个口袋，举着电筒一一收集。这时，邓诚走过来帮她提起了口袋。 “我来收，你帮我照明吧！” 彩虹点头，站在他桌子前面照明。 邓诚看起来那么大的个子，做事却很细心，一个袋子一个袋子地耐心翻找着。彩虹一边照明，也一边在找，找到就递给他。两人配合得很默契。 “以前做这种事的人是我，真高兴，现在能有个同伙。”邓诚笑呵呵的说道。 以前彩虹遇上不熟的人很害羞，不怎么说话。但那天她也不知道是因为昨晚端木征的那番鼓励。还是邓诚实在是个很容易接触的人。她的话比平常多了点儿。 “就这么丢了。太浪费。一会儿回去的火车上还可以吃呢。” “没错，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邓诚接过她递来的零食袋塞进口袋里，朝还没起床的端木征的帐篷努努嘴：“你都不知道，那两个少爷小姐，对金钱一点概念都没有！要不是从小就认识他们，我肯定会鄙视死这两个好吃懒做的家伙。” 彩虹抿嘴浅笑起来，随口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刚去报到。就见到同班两个小家伙打架。个子高的那个压着个子矮的打。我当然就冲过去把两人分开了。结果倒好，他们俩不打了，反过来合伙把我揍了一顿……” 彩虹瞪大了眼：“为什么啊？” 邓诚挠着脑袋憨笑：“因为我冲过去的时候喊了一句：别欺负个矮的！” “所以，那个个矮的是……？” “爽爽！”邓诚心有余悸：“她那时候就是个假小子，最讨厌别人说她身高了！” “那他们两个又为什么打架？” 邓诚摊开手，见怪不怪地说：“谁知道呢？他们从出生就认识了，永远在打打闹闹。” 彩虹想起那两人斗了一路的嘴，也笑了。 邓诚见她笑得十分亲切，不由挠着头说了句心里话：“其实，有你加入我们。我挺开心的！” 彩虹刚收拾完最后一袋零食，这便站定了。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听小征说你成绩特别好。以后我们一块儿玩的时候，我就可以跟我爸妈说，我是和学霸一块儿混。这样他们就不用老是念叨，你得用心读书，你和你那两个朋友不一样，他们不读书也不用愁生活……” 邓诚学着他父母的口气说完后，忽然叫了一声：“啊？我怎么把这话都告诉你了！”他做贼心虚地四周望了望，小声道：“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们俩啊！” 彩虹被他一个大高个却傻乎乎的样子逗乐了，点头保证：“不会的！” 邓诚将所有零食塞进他自己的背包里，他身体强壮，几个人行李里面最重的东西都塞给了他。他一边整理，一边又道：“其实，我爸妈就是不肯承认，我本来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就算他们俩不祸害我，我成绩也不会好！而且，我也不想读书念大学。” 彩虹好奇地问：“那你想干什么？” “nba，听过没有？”邓诚说起这个话题就来劲了，双眼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像是在发光一样，“迈克尔.乔丹、卡尔.马龙、科比.布莱恩特……我想要成为像他们一样伟大的篮球运动员，我想要我的名字印入nba的历史，我要做中国篮球界第一人！” 他反背着个硕大的背包，这让他看上去有些傻气，但他期待的表情仿佛带了光芒，熠熠闪耀，让彩虹不得不竖然起敬。 邓诚冷静下来，又问彩虹：“你呢？以后想做什么？” “我……？”彩虹低下头：“还是不说了！我的愿望很傻的。” 邓诚拍了拍她，这家伙平常和端木征笑闹惯了，毛毛躁躁没控制好力气，拍得彩虹挺疼的。 “傻不要紧，我的愿望也很傻。我们这不是来骊寿山了吗？一会儿我们就一起许愿，希望我们四个都能达成自己的梦想！” 他说完就去闹端木征起床去了。程爽爽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前方用电筒闪彩虹，大声道：“我们先走，他们腿长，走得比我们快！” 昨晚疯到大半夜，一觉起来，程爽爽依然蹦蹦跳跳，仿佛永远不知疲倦。她戳了戳彩虹，问道：“刚才见你和邓诚聊得很开心，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说一会儿要许什么愿！” 程爽爽撇嘴：“他还能有什么别的愿望啊，不就是那个了不起的nba吗？” 彩虹笑着点了点头。 程爽爽忽然低声道：“其实，我前天撒谎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