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返京

    张诗绮不知从哪里打听来她即将远嫁的消息，气得将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掉了。即便这样，也没能让张富贵改变主意，反而更坚定了将她早嫁的决心。

    无奈之下的张诗绮，居然以绝食来抗议。

    可是看守她的那俩婆子也是个狠的，居然端了参汤强灌。张诗绮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委屈。但是眼下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服了软。

    因了辰轩的身世，青苹决定再去一趟京城。走之前先回了飞马村，将一应事情安排好，又等到过了上元节，才在十六日一早动的身。

    动身之前，她踌踌再三，终是去见了景苏枫。

    青苹明白告诉她，粉桃已说出了真相。

    景苏枫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叹息了一声，听到她说又要去京城，也知道劝不住，便派了两个小厮跟她一起去。

    青苹拗不过，只得应允。

    一路无事，十日后她便出现在京郊外的小镇上。

    早春的天气，乍暖还寒，桃枝上已缀满了花苞，大有花开之势。

    青苹随意挑了个饭馆走进，她身边跟着阿枫和阿满，这两人是景苏枫硬塞给她的护卫。青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这会子带了两个人出门，也不是太习惯。

    不过好在这俩人少言寡语，又知进退，她又是男装打扮，因此并没引起路人的注意。但是却在进门时，与里面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那熟悉的气味让她蓦地一惊。

    她下意识地想要叫喊。那人却低着头，快速地往门外去了。青苹急忙追出门外，只能看到他正在翻身上马的背影，然后握缰拍马，疾驰而去。

    阿枫随后也追了出来，在她身边低声道：“公子，要不要小的追上去问个究竟？”

    “不用。”青苹目视着他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

    既然来了，总会见面的。

    因了这段插曲，青苹去京的心情不免又迫切了几分。三人草草用过午饭。便打马往京城方向而去。

    终是赶在天黑之前进了城。

    此时华灯初上。街道两边酒肆林立，店铺里各类商品琳琅满目，熙来攘往的人群里语调喧哗，不时有鲜衣怒马的贵介子弟从身旁经过。也会有豪华马车在街道中央招摇过市。繁华景象自不必说。

    青苹凭着记忆。来到萧翎琰私宅不远处。站在角落里打量许久。

    从外面看上去，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青苹的心境到底不一样了。犹记当时，她和他不过是敌对的关系。她心心念念为了辰轩而来，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后面的事。她被软禁在府，又被逼着与萧翎琰拜了天地，却在新婚之夜私奔出宫，为解救皇上的怪病，回溪水镇找爷爷要来解药，却再次卷入襄王的阴谋之中。

    在地下密室的那几天，她无疑看到了辰轩待她的真心，也感受到了萧翎琰待她的情意，更看到了一向强硬的皇帝不为人知软弱的一面。

    还有可怜的萧纪——他筹划多年的阴谋，因了青苹的意外闯入而败落。他不甘心，可是青苹最终也保了他一条性命。

    近乡情怯。

    青苹踌蹰半晌，终是没有勇气上前敲门。

    三人随后转到附近一家客栈住下。洗漱之后，又实在没有睡意，便信步走出客栈。

    不知不觉间，已是走到“舞月坊”的门口，大门两侧红灯笼高挂，红通通一片暖意，里面不时有丝竹音乐声传来，分外地动听悦耳。青苹想着上次的血腥，略一犹豫走了进去。

    她仍是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台上正有一位红衣女子依依呀呀地唱着她听不懂的曲目，但那音色却是极美，台下的掌声响成一片，不时有口哨声夹杂其中。

    青苹看到她，不由想到那个极美的女子，她当初从萧翎琰手上逃脱，还欠了她十万两银子，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若是有机会遇上，那笔银子还是要讨回来的。

    青苹生平难得做一回好事，没想到才做了这一件，就上了那样一次大当，让她每每想起来都不甘心。

    但是事情就有那么凑巧，她正在想着聂小倩，聂不倩偏偏就在她的眼前出现。先前的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退到幕后，换上来的紫衣女子恰恰是她。

    当初在一起也相处了不少时间，因此青苹对她的印象也极深，这一回她刚站到台上，又恰好让青苹瞧见她的正脸，哪有认不出来的。

    青苹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让阿枫想办法去打听一些事情。

    然而还没等阿枫回转，台上又发生了意外。

    只见聂小倩此时正被台下一个彪形大汉搂在怀里，那汉子显然是风/月场中的老手，玉人在怀，便难掩其肮脏心思，当场就上下其手起来。

    台下的人一阵惊呼。

    青苹也大感意外。

    因为舞台离她坐的位置较远，青苹一时也没法瞧清她脸上的神情。但聂小倩既是杀手组织里的翘楚人物，武功自是不弱，她怎么能够容忍男子如此欺/负于他。而那男子也真是色胆包天，居然在此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轻薄，难道他就不怕引起众怒吗？

    青苹一时间无法明白过来。

    这时围观的人群里果然冒出几句义正之言来。

    “这人是谁呀？也恁地不要脸了？怎么能这样呢？”

    “可不是，人家姑娘登台献艺，可不是让这些个登徒子欺负的！“

    “就是！太没教养了！”

    ……

    指责声纷纷而来。

    汉子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只得悻悻地住了手，将她往台上一抛。

    那娇躯眼看就要落到结实的台面上，不妨斜侧里一条人影飞过来，半空中伸手接住。

    聂小倩本来穿得单薄，她的薄裳已在刚才被那汉子扯得七零八落，几乎是半裸的身子，就这样落在另一人怀里。

    青苹这才看清，接住她的是一位身着白衣的俊俏公子。而当青苹看到他的真容，气得差点吐血。

    那人居然是她想见又不想见的华辰轩。

    她万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他。

    华辰轩显然并没看到她，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在怀中美人的身上，见她衣裳凌乱，急忙脱掉身上的外衫，将她整个地裹在怀里，双目更是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不管他是不是她的男人，到底意难平。

    青苹忍不住起身站起，往舞台的方向走去。她倒要亲眼看看，他在见到她后，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公平点说，她这样做其实很没道理。她既然接受了萧翎琰的感情，便意味着她已经放弃了辰轩，此次上京，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世，害怕会影响到萧翎琰而已。初衷已变，她又有什么理由阻止他跟其他的女子谈情说爱？

    但是此刻的青苹显然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觉得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心里愤怒难耐。

    然而她刚走了几步，便被迎面而回的阿枫劝了回来。

    三人重新坐定。

    阿枫便将探得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

    青苹听了，沉默半晌不语。这与她所了解的并不相同。显然这些人，都掩饰了本来身份，只不知他们出现在此，又有什么目的？她可不认为这帮杀手会变成普通百姓，以卖艺求生存。

    就这会儿工夫，华辰轩已是抱着聂小倩下了楼，转眼不知所踪。

    青苹想要跟踪，已然不及。

    阿枫和阿瞒并不知道她的心思。他俩本是景苏枫的弟子，这回也是为了师父所托，跟来保护她的。至于其他，也是一无所知。但是眼下见她如此神情，便也明白刚才出现的男女，皆与她有莫大关系。

    回到客栈，青苹立即修书一封，叫来客栈里的小二，让他帮忙送到萧翎琰的私宅。原本打算晚些天再跟他联系的，但因为聂小倩的突然出现，她也只得改变主意。不过这里只是他的私宅，她也不知道萧翎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那封信。

    但愿他能够早些看到罢。

    青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本来也可以送去端王府的。但王府里戒备森严，人多眼杂，尤其有一些她不想见到的人。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出乱子。

    如此四五天过去，萧府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看来，这些天他都没有来过这边，也不知是事情耽搁了他，还是女人耽误了他。想到他王府里的那个女子，她不由得心里一酸。

    怎么说，她都是他名正言顺的嫡妻，而自己不过是他在外面的姘头，可恼自己竟是相信了他，相信了他的花言巧语。既然前世他都可以背叛他的发妻，今生又为什么不能？

    青苹胡思乱想着，心情很是低落。

    阿瞒见她如此，便提议道：“公子，要是觉得闷得慌，咱们出去走走吧。”

    青苹想也不想就摇了头，她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阿瞒犹不死心地劝道：“听说今儿个晚上的花魁大赛很有些看头。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去凑凑热闹也好哇！”

    “什么？花魁大赛？”青苹惊得从椅子上跳起。

    “嗯，是的，公子。小的刚才在楼下听小二说的，据说全京城稍有名气的艺妓都会到场，比拼六艺，争夺第一呢。”

    “好，那就去吧。走！”青苹说着就往门外面窜。

    阿瞒笑着道：“公子，早着呢，大赛要酉时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