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马佳氏
苏婉云边抚mo着女儿的小脸儿，边说道：“兰jiejie还是把话说得明白些吧。” “哎哟，meimei你非得要我把话说得那般直白，才能听懂吗？刚刚我可是亲眼看着咱们的三格格落水，可她身边的奶娘和丫鬟却只会傻怔在原地，自个儿不跳下去救人也就罢了，还不晓得喊别人来救，最终还是我让身边的水灵喊人来救的……” 这马佳氏说着转身看向富察氏，摸着肚子、弯着一双眼说道：“说来还得请太太宽恕茵兰先前自作主张，把三格格的奶娘和丫鬟给赶出了府。茵兰眼下正怀着我们爷的骨rou，才会尤其痛恨那起不尽心照顾小主子的奴才，更是被那两个不中用的奴才给气着了，才会一气之下替太太您做了回主儿，把她们二人给赶出了府去。” 这马佳氏眼下有孕在身、正是得势的时候，所以说话做事都隐约有着炫耀和示威的意味，不过赶人这事和富察氏没太大关系、且她本就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心思，所以她也就没同马佳氏多做计较，只似笑非笑的说了句：“这起不尽职的奴才本就该打死，赶走她们还算是便宜了她们，只是……” 富察氏故意把语调拖得长长的，吊足了马佳氏的胃口后，才不急不缓的把事儿推到苏婉云跟前：“只是这伺候三格格的奶娘和丫头，都是云meimei从娘家带来的人，这云meimei的人我可无权处置，所以这事儿还轮不到我来怪罪兰meimei，兰meimei你也找错人请罪了。” 富察氏这样一说，马佳氏马上就自以为是的认为她是不敢怪罪自己，于是一脸得意的扫了苏婉云一眼，笑吟吟的说道：“云meimei你一向是个开明大度的人，我想你一定不会怪罪jiejie我替你管教几个不中用的奴才吧？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府上的小主子好，否则若是个个奴才都学了桂婶和青雨的粗心，我们还怎么敢放心的把孩子交给这些奴才伺候？” 若是换做以往，依苏婉云的性子倒还有可能息事宁人、顺着马佳氏的话揭过此事，但眼下自己的女儿还生死未卜的躺在床上，且这事十有八九和马佳氏脱不了干系……这叫苏婉云如何再俯首隐忍下去？ 但苏婉云还没来得及开口，马佳氏就自认为她也不敢得罪自己，赶在苏婉云前头惺惺作态的甩了甩帕子，道：“jiejie在这里给meimei你赔不是了，meimei你就大人大量的别同jiejie我这个‘怀着孩子’的人计较了。” 马佳氏故意把“怀着孩子”四个字咬得极重，明摆着是在同在场的二个女人炫耀，但这话却让苏婉云下意识的把怀里的语馨搂得更紧，并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替语馨讨个公道！ 只见苏婉云没有像以往那样温温婉婉的揭过此事，而是出人意料的冷着嗓子说道：“这桂婶和青雨，乃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人，兰姨娘却连知会我一声都没有，就一声不响的把她们赶走……这样怕是有些不合规矩吧？” “就算我不追究此事，可她们说到底也不是我们董鄂府的奴才，她们的卖身契可是还在我娘家手里，要是我娘家的人突然管我要起人来，那我上哪儿找人还给他们？” 苏婉云这番质问的话语说得不亢不卑、一点都不似马佳氏那样张扬，但偏偏就是这不亢不卑的语气让马佳氏觉得十分难堪，连富察氏这个正房太太都要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面上、卖她一个面子，偏偏苏婉云这个有着汉人身份的妾室，不但不卖她面子、还当着一屋子人的责怪起她来…… 只见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马佳氏的脸色更是青白交替、变幻不停，且不经意间，马佳氏看到几个丫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像在看她的笑话般。 这副情形顿时更让马佳氏觉得颜面尽扫，于是她马上尖声顶了句：“哎哟，左不过就是两个奴才罢了，若是meimei你娘家真的上门来讨，那我就送两个专门伺候我们满人的包衣奴才还给他们！” “meimei你是汉人，大概不知道这奴才和主子一样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吧？我们满人的包衣奴才可比你那两个汉籍奴才尊贵多了！我想这样应该足够塞住你娘家人的嘴了吧？” 马佳氏明着像是在拿奴才说事，其实是在暗暗的讽刺苏婉云是汉家女儿，这讽刺侮辱的话语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婉云自是不必再礼让下去了…… 只见苏婉云当场冷笑了声，依旧不亢不卑的说道：“在我们汉人眼里奴才就是奴才，再尊贵的奴才也还是奴才。况且我们只喜欢使唤那用惯了的奴才，否则就是换再高等的奴才给我们，恐怕我们也只会用不顺心。” “所以兰姨娘要是真的有心弥补过错，那就请把桂婶和青雨找回来还给meimei我，无需费心送什么包衣奴才过来。” 苏婉云这话摆明了是当着大伙儿的面说马佳氏做错了，更是逼马佳氏做她做不到的事儿———这桂婶和青雨早被马佳氏叫人送到人牙子那儿去了，眼下怕是早按着马佳氏的吩咐被卖得远远的了！这人既已被卖了，那马佳氏上哪儿把她们找回来还给苏婉云？ 况且即便能找回来，马佳氏也绝不会让那两个人再回到府上来了。 所以理亏的马佳氏最终索性耍起赖来，仗着自己眼下怀着孩子、别人不敢拿她怎样而扯开嗓子骂道：“我说云姨娘，我是好心替你管教奴才，你还真的蹬鼻子上眼的怪起我来了？我知道三格格没了你眼下心情不好，可你也别想把气撒到我头上来！这三格格不慎落水身亡，乃是你自个儿的女儿命薄，这可怨不得别人！” 马佳氏这话让苏婉云越听越气，她本就不相信有桂婶和青雨在馨儿还会不慎落水，所以当场就冷笑着反问了句：“那我倒要问兰姨娘一句———我们馨儿真的是‘不慎’失足落水的？” 苏婉云刻意把“不慎”二字咬得重重的，而她这样一问、马佳氏的眼底立马就闪过一丝心虚，不过她很快就恢复那副嚣张的模样，硬邦邦的顶了句：“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依你这口气，莫非你怀疑是我把三丫头推下水的？” “我可没这个意思，”苏婉云淡淡的扫了马佳氏一眼，道：“我只是听说馨儿落水时兰姨娘‘凑巧’在场，所以才会随口问上一问，没想到兰姨娘的反应竟如此激烈……” “我……” 马佳氏“我”了一句后就恨恨的住了嘴，她知道自己若是再说下去，会让人觉得她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所以马佳氏最终只能收口不再做声、只恶狠狠的瞪了苏婉云一眼出气。 一旁的富察氏见这好戏差不多要落幕了，才故作好心的出来打圆场，冲着马佳氏训了句：“兰姨娘，眼下府上没了一个小格格，大家心里都应该感到难过才是，你就莫要在这里吵吵闹闹了，小心爷知道了怪罪你。” 富察氏说完改而向苏婉云说道：“云姨娘，这三格格没了我心里也十分难过，毕竟这孩子也是我看着她长到这么大的，且我们爷的子嗣本就不甚兴旺……” “哎，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也莫要太过悲伤了，保重身子要紧！” 富察氏的话苏婉云听了只木然的点了点头，但却依旧凭着心里的那股执着紧紧的握住语馨的小手儿，并毫不气垒的往那小手上呵热气，虽没有回富察氏的话，但富察氏发了话后苏婉云就看都没再看马佳氏一眼，只一心一意的暖着语馨。 苏婉云的漠视让马佳氏当下就想再发作一通，但却被一旁的富察氏给拦住了，富察氏可不愿那些闻讯赶来的亲戚，一进府就看到她纵容两个妾室争风吃醋，这好戏她自个儿看就行了，叫别人看了去只会让人笑话。 马佳氏被富察氏这么一拦，最终只能气哼哼的将帕子一甩、带着丫鬟嬷嬷们离去，连告辞的礼儿也行得十分敷衍，她的敷衍惹得富察氏微微的皱了下眉头，心里隐约有些不满。 而就在此时，一直被苏婉云紧紧抱着的那个小人儿，小小的手儿微不可见的动了下，被苏婉云抱得暖暖的身子也慢慢的恢复了知觉，老天爷似乎在这一刻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