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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清温志》 第十八章 李氏相见

    「大荒山」

    天劫退散,又现晴空万里,惊雷凿下之处有一道浅显的开裂。

    墨云汐手中握着长剑,已破「神念清」的丙境修为,她看着囊包里只剩下九块的冥铁,心想道“难怪没有之前那么小气了呢!原来是知道十块冥铁不够啊……”

    “笨蛋。”

    她笑了下,专心致志地练起剑来……

    「李氏旧宅」

    李尺的目光滞留在了门前的锁头,已经锈迹斑斑,仍旧是没有换。

    此处是李河清大费周章才搭建而成,六十四奇局凶位林立,但凡是修士近三尺之内,便会被绞碎体内本炁,若敢在此地动手,唯有两败俱伤。

    纵然是李尺这类旁门修士,也只得以避其锋芒。

    他从怀里找出来一把铜匙,铜匙的下面是一个钱板,板眼旁是个「尺」字。

    很久没来过了,一切都太过陌生,李尺开了两次才把锁头解下,院子里的枣树似乎矮了一些,应当也是临近晚年暮时,只叹沧桑。

    静心阁比着以前,可谓一个天下、一个地下,满目焕新,屏门上的四幅旧画也都作了新份儿。

    他望着那幅秋画——金乌半掩玄云之后,落下的秋雨斜打在只有片叶点缀的高树,秋风吹弯树干如弓、飙过茫茫野草,其中有不少已经泛黄,更有甚者盖上了一床落叶被。

    “时过境迁啊……”他哑口无言地感叹了一句,推开屏门,率先入眼的那殿灵堂并没有变化,依旧是红烛黄香。

    只不过昔日点火上香的人,不少都变成了吃香火的人,亦或者都算不得人。

    双目若岸,起浪上潮,纵有千言万语想诉,也终究骨鲠在喉。李尺抽了三根黄香立到吴南思的灵位牌前,双膝跪在冷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声声都如擂鼓。

    最到悲绝时,话难从口说。

    待李尺直起身子来,额头上的鲜血浸湿了抹额,顺着印堂从鼻梁落下,滴在石板上的声音都尤为清晰。

    他习惯性地拍了拍膝前的尘灰,可今时到底是不同往日,阁里全然没有土垢,哪怕是包子掉在地上都能捡起来直接吃。

    “李彦这家主当的不错嘛……”

    长兄如父,李尺自问,倘若是李念当上了家主,真的就能比过他吗?

    未必。

    “话说回来,这么久了,他也该谈上姑娘家了吧?”

    李尺自言自语许久,给李渡、李虚、李联、李瘟四人的牌位奉好了香火,又从那只轻飘飘的囊包里拿出来三个槽子糕模样的四两重滇金,全摆在了李瘟的灵位前。

    他怔在那里,终究是阴阳两隔,无言可语。

    心猛地一悸,扑面而来的是一道极为熟悉、又相当陌生的先天本炁。

    “都来了?”李尺细语呢喃,把囊包叠好塞进怀里,绕过灵堂,从后门离开了……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两股相杂的脚步声传进静心阁内,李彦面色凝重,同李念问道“今天是小瘟的忌辰了吧?”

    “嗯。”李念轻轻颔首示意,感慨颇多,道“光阴流逝还真若箭矢啊……小时候度着念着都觉得久。现在倒好,撒手离了弦,弹指间一年,又一年。”

    “是啊……”

    李彦还是一幅丧脸,许是想到了什么惆怅伤心事,或人走茶凉,或物是人非,或此生难见,又或者想都不用想。

    二人并肩走到庭前,李念突然拍了下李彦,“大哥,上次没有关门吗?”他指着大敞四开的屏门问道。

    李彦也怔住了,他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怕是会在「行令」时出岔子,都绝不会忘了给静心阁关门。

    他甩下李念,往阁里快进了几步,一瞬间就觉察出那道似有似无的蕴力残留,又见堂上的灵位牌只有父亲前没有点香,更加确定了,忧喜参半地呼出一口气。

    那三块槽子糕模样的滇金吸引了他的注意,拿起来端详了几眼,不悦地笑了一声,低语道“你还记得小瘟爱吃什么啊……”

    “小瘟?大哥,你说什么呢?”李念正慢悠悠地迈进阁中,就听见他自言自语,原本还以为是他忘记了锁门,可是一打眼堂上的香火,便足以证明这并不属实。

    他还有些不信,凑到灵位牌前,也看到了那三块槽子糕模样的滇金,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

    “李尺!你给我滚出来!”

    李彦及时地拍了下李念的胳膊,瞪了他一眼,语调缓和地说道“尺子,你要是能听到,就见一面吧。都是李家人,总不能一辈子都不打算见面了吧?”

    一口长叹气的惆怅音从后门窜进阁里,李尺露着那幅碧眼方瞳雌雄相,缓步走到二人面前,低头叹息反问,“我还哪姓李啊……姓哪个李啊?不是早就不让我姓李了吗?也能算李家人?那我太贱了吧?”

    “李尺,陆先生是不是你杀的?”李念靠着自身的儒气压住怒意,也仍是不愿唤他一声二哥。

    “李尺吗……好啊……”李尺又叹了口气,大方承认下来,道“是我杀的。”

    除了有几息恨意,李念并未惊讶,毕竟自己从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他。

    不顾凶局封煞,一道儒气当即掸过,似剑斩,李尺转了下头,虽躲过,也依然断掉两缕发丝,他扯住摧枯而去的儒气甩出阁中。

    “别在阁里动手。”李尺警告道,“你更打不过我。”

    语罢,他往庭院走去,看都不看二人一眼,只盯着几乎掉秃了枣子的树……

    去捡了一些塞进怀里,准备带给云汐尝尝。

    见他半分愧疚都没有,李念质问道“你还有脸拿李家的红枣吗!?”

    “怎么没有?这里面有一棵树是我的,还有一棵树是瘟的,我有不能拿的理由吗?”

    李念攥起青筋的手臂被李彦按住,只能从嘴上找补,“可是这些树种是陆先生送给父亲的,是送给父亲的。因为他们是挚交。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理由拿?”

    这句话的确把李尺给噎住了,但是他也没有要把枣子还回去的意思,盯着李念点了几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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