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河中灯(1)
第四章河中灯 这几日侯府的戒备森严,兴许是荀洛事先就打好了招呼,苏落雪很容易就出府了,晃荡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又是一阵重重地叹气声:“荀洛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我就这样离开了侯府会不会太不仁义啊?不会,荀洛的事与我有何干系啊……”心烦意乱的甩掉脑海里的思绪,跺了跺脚:“干嘛要突然对我那么好,害得我走都走的不安心,感觉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似地。” “不能回去了,应该想办法通知父亲南昭侯的野心,以保苏家万全。”她点点头,正准备出城,忽见一个身着黑袍华服的背影,她的目光忽闪一阵光彩,迈步便朝他冲了过去,却在小跑数步后猛然停住,神色黯淡。 如今她是一个被匪寇劫持的新娘,这样贸然冲上去,不是向苏后昭告着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设计吗? 可是……姐夫。 她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她从来不曾唤过的字眼,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虽然这八年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他,但她从来未曾与他说过一句话,每回都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从他身边走过,他是否记得自己是苏落雪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都是姐夫了,何必念念不忘,苦苦追逐到头来只会是一场空罢了。 既然八年不曾相识,那现在又为何要相识? 蓦然转身,悄然离开。 出潼城之前,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重新将人皮面具贴回脸上,换回了一身青衣男装,依旧是那样风度翩翩。 自觉打扮无异样便安心地要出城,却见城门口围了许多百姓,窃窃私语。苏落雪疑惑地随着人群一同凑上去探听,只见潼城的城门已经关闭,四周的守卫比往常多了几倍。 “南昭侯有令,戒严三日,任何人不得外出。”一名副将对着窃窃私语的百姓们放声吆喝着:“大家不必恐慌,此次戒严只为抓出隐匿在潼城的jian细,大家只要问心无愧便没有事,该喝的喝,该睡的睡,一切照常。” 众人不再窃窃私语,纷纷散开。 这倒是让苏落雪满脸不解,潼城可是三大城池之一,要戒严三日,竟然无人反他?她可是记得三年前苏后下令洛城曾戒严三日,百姓纷纷暴动,此事闹的满城风雨,可这潼城,太不正常了。 这南昭侯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潼城如此和谐? 如今潼城突然戒严说是要找jian细,难道她才出府就被荀夜发现踪迹,认定了她就是那夜中箭的刺客?或许……她是被荀洛算计了! 辛王! 猛然想起刚才见到的辛王,他不会无缘无故地从洛城跑来潼城,又或者他们要找的刺客是辛王?与那日府中刺客毫无干系? 不是辛王倒罢,若真是辛王,此次他孤身前来潼城,纵使武功再高强,若是南昭侯要抓他的话,他必难逃此劫。 南昭侯不敢轻举妄动的,辛王毕竟是帝君的亲弟弟,即便他权势滔天。 · 夜微冷,潼城凤凰楼内,笙歌婉转,华彩照人。 自今日潼城城门关闭后,满城客栈热闹异常。 苏落雪在寻遍多家客栈后,终于寻到了在厅堂靠窗而坐的辛王,夜风由窗外吹入,卷起他的发丝,更显他风雅不羁,让人目光流连不去。 看到安然无恙的他,苏落雪心中似乎释怀了许多。若辛王真的是南昭侯府要找的刺客,他又怎会光明正大的坐在凤凰楼内等人来抓。她如此苦苦追寻,只因放不下吧。 “公子几位。”忙的不亦乐乎的店小二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苏落雪,忙上前招呼着。 她回过神,闻着阵阵菜香,摸摸自己空空的肚子,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忙说:“一位。” 店小二在厅堂四处张望,皱了皱眉,今个生意太好了,竟连一张空桌也没有了,却还是笑呵呵地将她引到一张靠窗的桌前:“今个店里生意好,爷不介意和这位公子共一张桌吧?”店小二很是恭敬地问一位穿着贵气地男子,可这位男子还没发话,一直立于他身后的一名少年却是长剑一挥,冷道:“介意!” 店小二被这名少年的冰冷震慑住,支支唔唔地还想说些什么,苏落雪却是笑着说:“既然这位爷不喜与人同桌,那找别桌吧。”说着就要转身离去,那位男子却淡淡开口道:“同桌也无妨。” “爷!”少年低声提醒着。 “既然这位爷不介意的话,公子您就坐这吧。” 苏落雪在店小二眉开眼笑的邀请下于他对面坐下,随口叫了几个店小二推荐的招牌菜,然后侧着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可思绪却在飞速转动着。 凉风拂过,吹得苏落雪全数束起的马尾微凌,而她也在此刻打破了满桌的寂静:“这位爷不是潼城人吧,听口音带点京味儿。” 只见对面的人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公子的口音也带京味儿。” 苏落雪拂了拂额头,状似不经意地问:“最近潼城是非多,今个城门又关闭三日,也不知发生何等大事。只闻是搜捕jian细,不会牵连到咱们外城来的人吧……” “不做亏心事,自然不用担心牵连之事。”他身后那名少年轻哼一声,随即道:“瞧你一副担心的模样,莫不是你就是潼城搜捕的jian细!” 苏落雪不动声色的笑着,仿佛没听见少年说的话,犹自继续问:“敢问这位爷如何称呼?” “我家爷的名字岂是你一个市井草民配知晓的!”少年的语气咄咄逼人。 “立羽。”他那淡雅的声音在少年凶煞的口气极为清晰。 “立姓的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苏落雪笑着,可心中却很明白,立羽二字合起来不正是辛王元翊的翊字嘛,他倒是会取名儿。 “你叫什么?”元翊突然问。 “我?”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苏落雪顿时愣了一下,想着“苏三”这个名字已经不能用了,便低头瞧着自己一身青衣,立刻答道:“我叫青衣。” 对面的人突然笑了,瞅着她那一身青衣点头道:“果真很青衣。” 苏落雪看着元翊那淡淡且真实地笑,突然很满足,从来不敢奢望有朝一日,他的笑容竟然也会给自己。原来抛弃了苏家三小姐的身份去接近他,竟然是那么容易靠近。 一个冲动涌上心头,也没多想,便脱口而出:“羽爷,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若不嫌弃,青衣愿与你交个朋友,今后只要青衣能帮的上忙,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语罢,猛然觉得自己巴结套近乎地意思甚浓。于是尴尬地偷看了一下元翊的表情,发觉他看自己的目光依旧是那淡淡地笑意。
却听他道:“若三日内,我还能见到青衣兄弟,就说明咱们有缘,立羽定然结交你这个朋友。” 苏落雪似怕他会后悔般,立刻道:“好,一言为定。”语罢,店小二已经将菜端了上来,她立刻动筷吃饭,只觉得这一顿饭格外香。 · 潼城虽然戒严,可夜晚的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孩童依旧拿着风车在街上追逐嬉戏,街道两旁小贩吆喝声声不断,有情男女依稀在“定情河”旁共放河灯,丝毫不见百姓对此事有任何的恐慌之态。 明朗手持长剑,面色冰冷地跟随在元翊身后,定情河涟漪荡漾着河灯的光芒,隐约晃着人的眼中,明媚如阳。 明朗闷闷地问:“爷不觉得今天那个青衣很古怪吗?” 元翊似不经意地应了声:“嗯?” 明朗道:“那么刻意的接近爷,您不能看不出来吧。” 听罢,元翊突然笑了起来:“除了刻意接近,你还看出了什么?” 明朗沉思片刻,一时语塞,只道:“爷明示。” 元翊却不语,闲散地走在定情河畔的小道上,飘忽的目光忽地定格在对岸的某一处。明朗发觉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对岸一名青衣男子正蹲在河畔放着河灯:“是他?” 苏落雪蹲在河畔,将掌中的河灯缓缓放入水中,涟漪阵阵,载着河灯缓缓流淌至河中央,她的眸子被河灯的光芒照耀地熠熠生辉,口中却在默念着河灯上的十个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顺着流淌至河对岸的河灯,却与一双熟悉的眸子对上,一时间她竟也忘记了移开目光,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元翊。 八年了,无数次放的河灯,终于迎来你的一次凝眸了吗? 可她是青衣,如今的她只能是青衣。 多少年后,他们依稀记得就在潼城的定情河畔,香花树旁,一醉,凝眸。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蹲下身子,凝视河中灯,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苏落雪的耳中。 苏落雪避过他这句疑问地重复,笑着说,“羽爷,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青弟。”元翊平淡地喊了一声,也算是遵守之前的约定。 她扬眉一笑:“大哥。” 明朗瞪圆了眼睛看着元翊和苏落雪,满脸的不解与疑惑,多次张口想什么,最终还是吞回了肚子,立于一旁默不作声。 苏落雪丹田凝力,脚尖轻点河面便飞身至对岸,立罢便问,“如今潼城戒严,你这是要去何处?” “本是欲去莞城,路过潼城天色已晚,便借宿此处,不曾想一进潼城就戒严。”元翊叹了声,随即道:“也罢,就在潼城逗留几日,看看景色也不错。” “好啊,既然大哥有此雅兴,青衣就介绍几个潼城的明地给你,明个儿就带你去观赏。” “青弟对潼城很熟?” 苏落雪听到这句话,愣了一愣,底气不足地答道:“熟,当然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