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碧云寺上香许愿2
亲们,这章是补更,不算在VIP里,顺便说一下,入V了哦! ………… 母女二人去了后殿拜见了主持空寂大师,而后由小沙弥通慧引着在后院厢房住下。 为婉君母女准备的是个单独的小跨院,有厢房六间,院子中间一颗两人抱的古槐树。据小沙弥讲,树龄逾百,荫如伞盖,将大半的院落都遮在树荫下。时值六月,槐花早谢,仰头看去可见枝头缀满了串串槐夹,果实饱满,碧绿如珠。古槐下一口方井,取水倒是方便许多。 婉君选了中间的厢房,推门进去,厢房里一色的清漆家具,当厅一张圆桌,桌上一套青釉茶具。左边一架屏风,将内室与花厅隔开,陈设十分简单清幽。 如意和吉祥将包袱放下,一人上前为婉君解了披风,另一人去井里打了水来,拧了帕子伺候婉君梳洗。 晚饭是通慧送来的素斋,白玉豆腐、清酿圆子、素炒雪里红、清炒菠菜,配上一碗白玉粥,白绿相间,看着倒是十分清爽。婉君坐在桌前看了看,白玉豆腐润白如玉,引得她胃口大开,执着汤匙盛了一勺入口,豆腐细嫩,滑溜无比,竟是比府里做的好吃多了。 用过了晚饭,婉君陪着大太太去大雄宝殿听完诵经,母女二人回到跨院里,大太太看看天色,叮嘱道:“早些回房休息罢,明日天不亮就要起来上香,莫要误了时辰。” “是,女儿省得,娘就安心罢。”婉君笑道,伺候着大太太歇下,这才带着吉祥和如意回厢房休息。 梳洗过后,婉君撵了吉祥回去休息,留下如意在房里上夜。 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地方,婉君躺在榻上许久都难以入睡,在榻上翻来覆去,直到外面隐隐传来敲更声,才发觉竟然到了二更。 “如意。”婉君唤了一声,对如意道,“你去把蜡烛再熄两根罢,许是烛火晃了眼,总是睡不着。” 如意闻言起身将蜡烛又熄了两根,只余花厅一根红烛微弱的燃着,重又在地铺上躺好了,转头对婉君道:“哪里是蜡烛晃了眼,怕是小姐心里有心事罢?眼见得小姐就要及笄了,康郡王不久就要上门提亲,小姐可是心里觉得恐慌了?” “也许吧。”耳里听着如意的话,婉君低语一句,转过身对着里侧,沉默下来。 寺院的厢房两侧皆有木窗,因着已经入夏,窗户并未关严。透过窗户,可见窗外明月皎皎,银光洒下,穿过树木透进厢房里,如水倾泻般照在榻上。婉君眨着眼睛看向窗外,心道自己真的如如意所说那般,心里觉得恐慌了吗? 眼见得自己就要及笄了,到了出嫁的年纪,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摆脱不了身为女子的命运。前世也就罢了,那时候的自己太过天真,轻易的让白姨娘掌控了自己的命运。可是这一世呢? 这一世,她还要任由别人来摆布自己吗? 康郡王提亲,自己不能,也不敢拒绝。可是康郡王为什么选择了自己? 这个问题在婉君脑中盘旋了许久,她也曾无数次的告诫自己,不要问为什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问题却越来越纠缠着她,让她有一种冲动,想要当面问一问他。 胡思乱想中,婉君渐渐有了睡意。 朦胧间,却忽然被一道隐约的笛声唤醒,那笛声清透悠扬,回荡在山林之间。 侧耳凝听了片刻,吹得是先秦伯牙的高山流水的上段,笛声时而雄壮高亢,时而舒畅流利。心中暗赞一声,婉君忍不住想要去看一看这吹笛之人,究竟是什么人,能将这首先秦琴师扬名之作用笛子如此完美的演绎出来? “如意,你听到笛声没有?”婉君边侧耳聆听,边问。 “小姐睡糊涂了不成?深更半夜的,怎会有人吹笛?”如意揉着睡眼,起身给婉君掖了掖被角,劝道,“哪有什么笛声?小姐快些睡罢,明日还要早起。” “不对不对,确实有人在吹笛,你仔细听听。”婉君顺势将如意拽到床上,拉着她趴在窗口,“听到了吗?” 如意靠在窗前,屏息凝神听了听,果然听见若有若无的笛声传来,不满道:“也不知是谁,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起来吹什么笛子,可不是扰人清梦么?”说完,为婉君拉了拉衣襟,“山里夜凉,小姐还是快些睡吧。” 婉君却没了睡意,侧着耳朵又听了听,见笛声还在,拉着如意道:“左右也是睡不着,不如咱们出去瞧瞧,看是谁在吹笛子如何?” “小姐!”如意吃了一惊,“眼下都快三更天了,小姐怎能这个时辰出去?万一出了差错可怎么好?更何况也不知那吹笛的是男是女,这大半夜的……” “哎呀,你什么时候这般啰嗦了?早知道就让吉祥上夜了,她那么好奇,一定会与我同去的!”婉君故作生气,看了眼如意的神色,又道,“在寺院里头能出什么事啊?不是和尚就是香客,碧云寺是国寺,那三教九流的地痞流氓可是住不进来的!再说了,我裹上披风不就没事了?” “小姐……”如意仍是一脸的担忧。 婉君急忙道:“好了,好了,你就跟我去看一眼嘛!有你跟着,我还能出什么差错不成?”见如意仍在犹豫,叹气道,“新换了地方,本就睡不着,若再吊着一颗好奇心,那今夜就不要睡了!也不知道今夜不睡,明日一早还能不能有精神去烧头柱香啊……” 见到婉君少有的任性,如意无奈,只好道:“好好好,奴婢答应就是了!不过可要说好了,只瞧一眼,咱们就得回来睡觉,免得明日小姐起不来,受训的可是奴婢。” 见她点了头,婉君喜上眉梢,催道:“快快快,你去点上风灯,我自己收拾就好!” 如意只好将披风取了递给婉君,自己去花厅点上风灯提在手里,主仆两人悄悄地出了跨院。 这一日是六月十四,当空一轮皓月挂在头顶,夜色倒并不是很暗,两人寻着笛声到了后山,笛声渐渐明朗起来。 碧云寺的后山乃是一座塔院,院中几座宝刹雄壮威严,绕过塔群,山腰处有一座八角凉亭。透过月光,可见那吹笛之人正在凉亭中,只是距离过远,看不真切。 婉君裹着披风拾阶而上,待到了近前忽然觉得这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笛声戛然而止,眼前的男子缓缓转身,竟是康郡王周天澈! 怎么会是他? 婉君心里吃惊,屈身福道:“原来是郡王爷。小女寻声而来,打扰郡王爷雅兴,还望郡王爷见谅!” “无妨!”周天澈收起笛子,薄唇勾起一道浅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婉君,“怎么,可是换了地方睡不着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郡王爷不也没休息么?”婉君不答反问。 “在空寂大师那里多喝了两杯茶,因而有些睡不着。”周天澈看着婉君,忽然有些执着的问道:“小姐又是为何睡不着呢?” 婉君闻言心道,刚才不是都猜到了么?怎地还要问个究竟。于是没好气道:“本是睡着了的,却被某人的笛声吵醒了,是而前来劝上一劝,夜深人静了,还是不要扰人清梦的好!” 如意在一旁听着心中紧张,明明是自家小姐换了地方睡不着,反倒埋怨起康郡王了,也不知康郡王听了会不会动怒? 周天澈脸上笑意渐深,转着手中玉笛,“如此说来,本王倒要向小姐赔礼道歉了。”说着,便要躬身行礼。 婉君急忙闪身躲开,口中急道:“小女可担不起郡王爷的礼,还请郡王爷莫要难为小女!” 他本也不是真的要行礼,见婉君躲开,便也作罢。周天澈本不是个多话的人,婉君原是寻着笛音来的,不想却在这里遇见了康郡王,想到两人的婚约,顿时觉得尴尬起来,一时无话。 静默了片刻,周天澈打破宁静:“既然睡不着,不如同我一起小坐片刻。” 说着,屈身在石桌前坐下。 婉君闻言略加思索,也不扭捏,福了福身子在他对面落座。见周天澈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脸上,心中忽然泛起羞涩,别开眼朝山下望去。 凉亭处于山腰,放眼看去,正好能将碧云寺的景色尽收眼底。 月光下,整个碧云寺陷入沉睡之中,寺内参天的古树枝繁叶茂,巍峨的大雄宝殿庄严肃穆,一排排的禅房错落有致。此时山下安静而祥和,耳边偶尔会响起守夜的僧人撞钟的声音,听在心里,让人无端的融入其中,仿佛远离尘世。 石桌上摆着一尊白玉酒壶和一只酒盅,应是康郡王刚才在独自小酌,婉君忽然起了兴致,执壶倒满了酒,端在面前轻轻嗅了嗅,一股醇香扑鼻而来。即便婉君甚少饮酒也能闻得出来,的确是难得的佳酿。
刚要将杯中物送入口中,对面伸来一只手将酒杯夺去,抬眼去看,周天澈正看着自己,不由道:“不过是杯酒罢了,郡王爷不至于如此小气吧?” 周天澈将酒盅拿在手里把玩着,语气却是不容争辩的,“喝酒伤身,尤其是在有心事的时候。” 婉君一愣,他竟看出自己有心事? 微微笑了笑,也不欲与他争辩,看了看他腰间挂着的玉笛,婉君道:“郡王爷的笛子玉色纯净,音质清越,难得一见,可否借小女一观?” 周天澈低头解下玉笛递给她,笑道:“只见过小姐的丹青,倒还未曾听闻小姐的音律,若有兴趣,不妨一试。” 婉君接过玉笛,触手只觉微凉如水,玉质细腻,通身碧绿,是上好的翡翠雕成。凑着月光,可见笛身隐隐刻着一行小篆,可惜月色朦胧阻了视线,看不清楚。想了想,将玉笛横放唇边,调整气息吹出一首曲子。 是东晋时期桓伊的《梅花三弄》中的一段。 周天澈看着眼前吹笛的女子,神色自若,笛声清扬,心中愈发觉得她与寻常女子不同。而他要的,正是这样一个淡定的郡王妃,即便是面对自己,也能够不卑不亢,从容不迫。没有太多情感的纠葛,才更适合在宗室生存。 他自小失去双亲,被太后接进宫里抚养,也许在别人眼里,这是莫大的荣耀。可是他自己知道,宗室争斗从未停歇过,即便他有太后撑腰,却仍是活的小心翼翼,生怕走错一步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在**生存多年,他见多了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这是女人之间的争斗,也是家国的争斗。随着年龄渐长,他开始接触朝堂,建功立业,出宫建府,每一步都在算计之中。可是他的府里还缺少一个女主子,这成了近年来最让他头疼的事。 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绝不是他想要的。 后来,他在柳府遇到了陈婉君。 初见时,并未觉得她有什么奇特,可随着后来几次相见,他突然发现这个小小的女子聪慧伶俐,且丝毫不怕自己。见到自己的时候,虽然礼数周到,却处处透着疏离,与她的那些姐妹完全不同。 还记得在陈府时,柳风大夸她的文采,她却将她的庶妹推了出来。 明明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子,却知道藏拙。 处理起争端来,也是十分从容,与柳五口中的那个单纯无邪的小表妹相差甚大。 从西山回来不久,皇后娘娘忽然将周天澈召进宫里,拐弯抹角的说出蒋雯霞的心意。周天澈顿时警醒,或许自己真的该娶个郡王妃了。蒋雯霞的心意他如何会不清楚?明里暗里她也没少表露了,只是在周天澈的心里,若是让他娶这样一个千金小姐,他宁可娶陈婉君那样的。 这个念头把周天澈吓了一跳。 可随后想想,觉得娶了陈婉君也不错,没有太高的身世背景,聪慧沉稳又进退得当,最关键的是,她对自己疏离的态度。 当太后听了皇后的耳边风召周天澈进宫的时候,周天澈便直截了当的禀了太后,说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 太后闻言错愕,与皇后相看无语,连连追问是谁家女子?皇后本还十分不悦,但听到是吏部给事中陈正安的嫡女,大学士柳承书的亲外甥女的时候,便沉默下来。这两家人陈家自不必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柳家却非同一般。 柳承书的父亲,也就是陈婉君的外祖父柳洵,在世的时候乃是当今皇上的少傅,与皇上有师生之情。在立储一事上,皇后不是没有拉拢过柳家兄弟,只是此二人一直保持中立,并未言明是支持大皇子还是二皇子。 如果周天澈娶了陈家的女儿,作为姻亲,柳家自然也是亲戚。 如此一想,皇后当时便转了态度。 太后和皇后那边点了头,周天澈便找了柳承书去做中人,事情一如预想的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