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北梁
很快，阿素与师父，师妹三人，就到了回春堂。 云崖与回春堂的关系，维持的很好。崔掌柜的医术近半都是陆延博提点的，各种珍贵草药也互相用着。准确点说，回春堂算是阿素她们在云关的歇脚处。 阿牛看到阿素很高兴，见她精神不太好，只守在身边，端茶倒水，把绿宜那份也做了。 知道她要休息，仔细关好门，阿牛与崔掌柜告了假，拿着刚发的月钱，准备上街给阿素买喜欢的葱糖。 他虽不是云崖的人，年纪又小上两岁，加上常跟着阿素上山采药，是以直把阿素当亲jiejie看。jiejie身体不好，做弟弟的自然要想法子让她舒心。 歪在矮榻上的阿素，看着窗棱上的红色窗花，忽然想起了偶遇的苏衡。 她状似无意地问阿牛，近日是否有人到回春堂打听自己。 得到否认回答后，她大大呼了口气。可不知为何，心里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陆延博自进了回春堂，就一直与崔掌柜在房内交谈。 绿宜无事可做，充当了阿牛的角色，站在柜台前做起了伙计。 崔掌柜出来时，看阿素的眼神有些异样。陆延博神色并无异常，只是郑重地再给她把了一次脉。把脉时，阿素身上的温度又寒了不少。陆延博的眉头皱了下，阿素立刻察觉。 吃完中饭，陆延博委托崔掌柜送阿素绿宜回山，他还要在云关逗留几日。 崔掌柜特意雇了顶轿子，直把阿素当成了娇小姐。在师父威严的目光下，阿素听话地钻进去，捏着阿牛买的小布偶人，盯着蓝色的轿顶不出声。 她不知道自己的病出了什么茬子，更不知道师父与崔掌柜谈了什么。她只觉得师父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却又刻意瞒住了她。 难道是年限提前了吗？她闭上了眼。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不去听。可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何劲戏谑傲娇的脸，何员外满脸是血的脸，小茶高肿看不到眼睛的脸，还有柳氏七窍流血的脸…… 还有存在地窖里，何劲派下人送来的20坛花雕，它们色泽清亮，酒香醇正，是一等一的佳酿。以及怀里揣着的本属于何夫人，最后兜兜转转变成她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 想到这，她坐不住了。她敲了敲轿壁，喊了声‘停’。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轻洒在城墙上，原先墙头还插着标有北梁郡县标志的旗子，此刻歪在一侧，萎\靡又不振。 一阵风吹来，旗子露出了被烧焦的背面，高高卷起。 忽然，空中飞来一支箭，箭头正中旗子正面。摇晃了好一会儿，旗子终不忍其重，一头栽了下去。 它飘飘荡荡，最后落在了破烂不堪的城门前。又一阵风刮过，它被飞沙裹挟着，吹到了更远的边角处。 接着，又一支箭钉在了旗杆上，旗杆往后倒，一下子拦腰折断。 一个身着白色劲装的男人，将箭对向了西北方向的圆日，作了个发射动作。 身后响起一阵掌声，一把带着奉承的声音响起：“王爷的箭法，果然不凡，樊某佩服！” “过誉了。”石崇利将箭放下，“樊先生这个时候过来，想是事情有眉目了。” 樊先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发皱的衣摆，一双发红的眼却极有神采：“王爷所言甚是，国师唤我前来，请王爷屈尊移驾。” 石崇利摸着弓箭上的狼头标志，脸上露出笑：“本王费了这么多心思，不惜背上嗜血人魔的骂名，都是为了它！国师亲自施法，本王又岂有错过的道理？烦樊先生先行一步，本王随后就来。” 樊先侧开身，“恭候王爷大驾。” 石崇利将箭扔给一旁的随从，走在了前边儿。 石崇利临时将北梁郡守府改成了下榻处。又嫌太过穷酸，赵怀诚便亲自布置了一番，改成了北夜王熟悉的漠北毛皮奢华风格。 此刻，樊先在左边儿候着，赵怀诚便在右边儿站着，里边儿刚有响动，他们忙抢着打帘子。 石崇利缓缓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身滚金边的白色蟒袍，头戴紫色长冠，腰间缠了根金色绶带，左右两边各垂着青色玉佩，脚上蹬着一双黑色软底长靴。 外边的人将他传成虎背熊腰，三头六臂的丑八怪，谁会知道他其实长得挺好。若除却太过犀利的眼神，他便是一枚正值壮年的贵气逼人的英俊王爷。 此刻他转着大拇指上的狼头玉扳指，偏头看着门外的两人，淡淡吩咐樊先跟上，并没看赵怀诚一眼。 樊先鄙夷地看了一眼赵怀诚，眼里俱是嘲笑。又打着千儿追上，赔着笑带路。 赵怀诚碰了一鼻子灰，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抹了把脸，拔腿跟了上去。 他们一直往东边走，不时遇上身着盛国衣饰的士兵。 见到尊贵的北夜王，他们立马停住，将左手放在胸前，恭敬地喊着‘王爷好’。 石崇利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 前方搭了一个巨大的祭祀台，正前方有一面灰墙，高三米，砌着厚厚的土砖。 它独立在空旷的地面上，四周没有房屋，也没有庙舍。底下的枯草呈现出奇异的暗红色，连碎石也不是平常的暗黄色。 祭祀台高三层，仅用几根木柱子支撑，四个角分别放了红、黄、蓝，黑四种颜色的火盆。盆里正燃着火，黑烟四起，烟火升腾。 艳阳正高照，燃烧的火焰无形中加深了闷热。站在祭祀台两侧的士兵个个脸冒汗，黑烟更将他们笼罩成模糊不清的人影儿。 祭祀台正中央，站着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袍子，左手举着一把黑色短剑。他站着的地方，被特地圈了出来。 他底下绘了只像狼又像虎的动物，两只脚刚好踩在了它的眼睛上。 石崇利拾级而上，停在了第三层边缘，凝视着国师古鼎的动作。 国师忽地将剑指向了正前方，定了足足五秒，才缓缓收回。 似乎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轻撩衣袍，将拂尘放到了右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