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冷面判官

    当我从朦胧中醒过来时，立刻惊吓得说不出话来。“怎么？皇后觉得朕是怪物么？”，我看着眼前这个身着明黄朝服的男子，心里一阵慌乱，觉得他像阎罗殿的判官，虽长相绝伦，却是那般冰冷，不易近人。“皇后，朕的脸有这么好看么？”，我立即移开视线，慌乱从床榻上闪到地下对他福礼道：“臣妾失礼了！还望皇上海涵！”。我低着头，他也不让我起来，我心里急得像一锅蚂蚁在爬，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个类似马步的姿势让我快支撑不了的时候这个判官才说道：“起来吧，叫嬷嬷们进来给你收拾下，我们该去给皇祖母请安了！”，我如释重负的说道：“臣妾遵旨！”。

    “小姐，不，娘娘，馨儿给你梳得头你满意么？”，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全束起，戴着十二枝金步摇，金色的宫装将我雪白的肌肤衬得更加剔透，馨儿的手艺真的是不错，把我打扮得十分美丽。我笑了笑，对她说道：“馨儿，你梳得很好看，可是今天去拜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项崇尚节俭。早在府里的时候，冬香嬷嬷就嘱咐过我了。快，把这些金步摇都取下来，给我拿枝玉簪盘起头发就可，然后给我拿套牙白色的宫装，再把我在府中常佩戴的玉佩拿来即可。要不太过招摇不好，我现在身为六宫之首，处处要谨慎了！”。听我如此说，馨儿立刻手脚麻利的将我收拾好，然后说道：“娘娘，馨儿往后知道了！再不会这般！”。我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心想难为她这么小年纪也要和我一起处处谨慎小心了。也不多说什么，带着她来到前厅，那判官似乎还没等到不耐烦，正怡然自得的喝着茶。我心里松了口气，碎步移到他身边道：“皇上，臣妾收拾妥当了，这就可以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了！”。听了我的话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愣了一下以后说道：“以后皇后要改口叫皇祖母了！她老人家也等久了，我们走吧！”，我点了点头，随着他往慈宁宫走去。

    “呵呵，芷兰丫头，快到我身边来！好久不见了，哀家好想念你呢！”，一进慈宁宫，还是那股很好闻的檀香味，也一样是那般温柔的话语。我快步上前，福着身子说道：“臣妾给皇祖母请安了，皇祖母金安！”。“好好好！呵呵！改口了就好！苏麻，按民间风俗，这新妇改口，我这做祖母的是不是应该给她点什么呀？”，苏麻嬷嬷也笑着说道：“主子，是呀！听宫里些小丫头说民间新妇洞房后第二天改口，婆家人都会给新妇家里的传家宝或是别的贵重物品呢！”。皇祖母笑笑后，对苏麻嬷嬷说道：“苏麻，你去把我柜子里那个黑檀木匣子拿来，哀家要把那个东西送给芷兰！”。嬷嬷下去后，皇祖母拉着我和判官坐下，笑嘻嘻的把我和判官的手叠在一起放在她手里。我终究是有些不自在，偷偷瞥了一眼判官，不禁有些纳然，他居然那般温柔的笑着，也许是因为他的温柔微笑，我也瞬间轻松下来，由着皇祖母把我们扯到一起。这种温馨气氛在苏麻嬷嬷拿来那个黑檀木匣子时结束了，我发现判官又换回了那副冰冷表情，也不觉再次小心起来。“烨儿，芷兰啊，来！这是我出嫁的时候，我额娘给我的一对戒指，我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现在我最心爱的烨儿娶媳妇了，芷兰又是这般招人疼的媳妇，这对戒指就给你们了！”，我接过皇祖母递过来的戒指，不由得惊叹古时候的金匠是多么巧夺天工，很简单的一对龙凤戒指，却用红色玛瑙装饰龙凤眼睛，难得的是那玛瑙难得的上品，如不小心，定会毁坏这上好的玛瑙。“芷兰，你帮烨儿戴上吧！”，我微楞后拿着那个龙戒套上判官右手的无名指，也不等皇祖母说什么，他拿起那个凤戒也套进我右手的无名指。我想大概他们这里婚戒是没有男左女右的风俗吧？他才会把戒指也学我套进我的右手吧！我如此想着。

    皇祖母见我们戴过戒指就笑眯眯的拉着我们一起去用早膳，早膳十分可口，并不奢华，但很精致，想来皇祖母也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皇祖母见我吃得起劲不由得开心的说道：“苏麻，你的手艺不错呀！你做的菊花糕芷兰这丫头吃了好几块呢！”，我接过话说道：“嬷嬷的手艺真好，芷兰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菊花糕呢！”。这真不是应承的话，这菊花糕真的是很好吃，我也的确是第一次吃到！甜而不腻，清爽润口！听我这么说，苏麻嬷嬷笑着说：“皇后嘴可真甜，折杀老奴了！”。我们三个女人是笑得满堂春色的，只是那判官此时冷哼一声小声对我说道：“皇后还真会哄人开心！皇后在中堂府什么样的没吃过？”。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眼前这个是我夫君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对我如此。不喜欢我很好啊，把我冷落一边也就是了！大家两不拖欠！为何要这般一次又一次对我冷嘲热讽？该不会我的长相和他八字犯冲吧？我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那般阴郁一瞬而过，马上笑着小声回答说道：“皇上这般夸臣妾，臣妾真真不好意思了！以后定食不言寝不语！”。他又是冷哼了一声，脸更加沉了，也不再说话。皇祖母和苏麻嬷嬷似乎没感到我们的异常，我不禁心里好过很多，还好没让老人家为我们担心！这段政治婚姻，不相爱的两个人结婚，本来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吧？

    吃过早膳，判官恭敬的辞别皇祖母去了御书房办公，我则选择留下陪皇祖母。一来这宫里举目无亲，皇祖母又十分疼爱我，二来我想把冬香从皇祖母这要走。如此，我就陪着她老人家在慈宁宫的园子里赏秋菊。皇祖母的园子显然是精心打点过的，一年四季都会有鲜花盛开，记得上次我进宫时，就开得一园的好桃花。我还沉浸在这满园的秋景中，皇祖母温润的声音传来道：“昨晚皇帝没留在你的寝宫？”。闻言我愣了一下，心想许是那喜床上那方白帕子嬷嬷们收拾时知道了，她们都是宫里老人了，哪能不知呢？我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见皇祖母拉着我的手说道：“好孩子，哀家第一次见你只觉得你剔透识体，不想如今你有这样的胸襟，选择你做皇后确实是明智的啊！只是这样，哀家不知道有没有让你受了平白的委屈啊！”。无故受新婚丈夫冷落我心里多少还是委屈的，此时听到皇祖母这般体己的话，鼻头一酸，忙说着：“皇祖母千万别这么说，您选我入宫已是我的福分，芷兰只想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了！”。见我如此说，皇祖母叹了口气拉着我接着逛了起来。用过午膳，我正准备领着馨儿离去的时候，皇祖母叫住我说：“宫里可有用着贴心的人？上回索尼进宫给我说的就是你现在带的这个小丫头？”。我点头答道：“是的，馨儿已无亲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离不得她！”，皇祖母点点头道：“也是，你年幼进宫，有她陪着也有个说话的人，你那奶娘虽说也是进宫了，但并不是宫中老人。你现在贵为皇后，我再给你调配个嬷嬷去照应你一些，我也放心些！上次送入你府上的两个嬷嬷都是我身边用着体己的人，你看中意哪个，我就指给你！”。听闻这些，我真真快忍不住哭了，但还是强忍着福下礼说道：“谢谢皇祖母为芷兰想得这般周到，本芷兰不该夺皇祖母身边的人，可进宫以后的日子，芷兰的确需要位宫中老人服侍警醒一二！自上次两位嬷嬷来到府中对芷兰教导宫中事宜，芷兰就心存感谢！两位嬷嬷对芷兰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芷兰都很欣赏两位嬷嬷。皇祖母教导出来的人真真让芷兰觉得这皇后之位要做好不易！说起，冬香嬷嬷的性格和芷兰很为接近，若皇祖母舍得此人，将此人拨给芷兰，芷兰就感激不尽了！”。说完这些话，我被苏麻嬷嬷扶起身来，这才发现皇祖母正在抹眼睛，她说：“你这孩子，真真让人心疼！也和我想一块去了！冬香虽不比苏麻这般出色，但也是我这里数一数二灵光的人儿！让她去服侍你我也就放心了！好了，这就去跟着苏麻去把冬香领进坤宁宫吧！往后多往我这走动，有什么委屈说与我就是！还有，这尊金印是只有皇后才能拥有的，以后这三宫六苑哀家就交给你了！你是个识大体懂事的孩子，哀家放心！”。说罢，一尊金印由苏麻嬷嬷递过来，我恭恭敬敬的接过然后递给馨儿拿着，给皇祖母行过礼后跟着苏麻嬷嬷去了慈宁宫后院。

    “冬香，奉太皇太后的旨意，以后你就是皇后娘娘的人了，本来我是过来传达让你自己过去坤宁宫的。这不，娘娘非要亲自过来接你一同回坤宁宫，这是你的福分，以后可要好生伺候娘娘啊！”，苏麻嬷嬷如此对冬香说着，冬香还是那般不卑不亢的福礼说道：“奴婢谢娘娘恩典，以后定当竭尽全力伺候！”。我连忙扶起她，告别过苏麻嬷嬷，就领着她回到了坤宁宫。一进宫门口，四个宫女，两个个太监，还有我的奶娘王嬷嬷都迎了出来行礼，招呼他们起来后，我就叫他们都来到前厅。我审视着这四个宫女，两个太监，询问过他们的名字后不禁问道：“这是你们本来的名字么？”。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宫女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们的名字都是主子赏的，现在奴婢们跟了娘娘，娘娘若嫌名字不好记，可给奴婢们另改名字！”。我想了想，他们那名字实在是难以记住，于是说道：“那就以琴棋书画命名，你们四个从大到小就叫知琴、知棋、知书、知画，你们两个就叫小禄子和小桂子！”。说完他们一齐跪下，异口同声的说道：“多谢娘娘赐名，小的们必定全力伺候！”，我还真有点好奇他们是不是事先演练过的，说的这般整齐。待他们拜完，就打发他们下去了。此时，只剩下馨儿、冬香，以及王嬷嬷，我对她们三人说道：“你们三个都是我贴心坎的人了，你们彼此也在府里也熟识了，今后在这宫里，我还要靠你们三个了！”。冬香率先说道：“娘娘，方才在慈宁宫，冬香不可表现太过亲密，此番已来至坤宁宫，已是娘娘的人，娘娘不可这般！冬香会好好辅助您的！”，馨儿和王嬷嬷是我府上一起来的，我自是不多担心，我等的就是冬香这句话！然后嘱咐她们一番，我也觉得有些疲乏，就去内殿休息了。

    躺在这张属于我的新床上，我说不出的感觉！新婚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啊，虽说那人不是我所爱的人，可此刻他毕竟是我的夫啊！我虽然不奢求能像现代是一夫一妻制，但也希望得到起码的尊重啊！我下意识的从腰间将那块羊脂玉取下拿到手中摩挲着，不知怎的，这块玉在身边我总会多些勇气！故意忽略掉这块玉的主人，我摩挲着它疲倦的睡着了！梦境中，那被我刻意遗忘掉的人儿十分清晰，原来他那谪仙般的神采早就被我深刻心中，这种道不明的情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于是我努力的挣扎，希望自己快点醒过来。挣扎了好久，终于眼前一亮，醒了。“冬香，馨儿？”，此时寝宫里昏暗昏暗的，我自知睡久了，也有些肚子饿。可奇怪的是，又唤了她们两声，依旧没人应我。我奇怪的穿起鞋子走下床，突然那冰冷的声音又传入我的耳朵，“皇后醒了啊！那我们用晚膳吧！来人，传晚膳！”。我显然又被吓到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出场都要这样吓我，心中那点叫他判官的小愧疚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坤宁宫的大大小小才进来内殿，摆满满桌的菜肴然后低着头不说话。我看着他们，正准备问冬香为何不应我的时候判官又说道：“皇后快过来用膳吧！他们都是朕吩咐的，没有朕的声音允许都不准进来！”。我不再多说什么，顺应的坐在桌子前，味如嚼蜡的吃着饭，不知怎的，一想到昨日洞房之夜和今早的事，我在他身边就什么都吃不下。一顿饭，谁也没说话，只有我和他默默吃着饭。好不容易，晚膳终于结束了。知琴、知棋她们忙着收拾剩菜残羹，冬香和馨儿服侍我和判官漱口，饮茶。我如坐针毡，心想他如此讨厌我，等会就寝的时候就会走的吧？不知道他还有几个小老婆，看来私下我要好好问问冬香才行了！真希望他那些个小老婆好好服侍他，那么我就乐得轻松了！如此想着他会走，我也就轻松了许多。哪知茶饮过许久，判官没有走的意思，过了会儿，他对冬香说道：“大婚三日，按照祖训都要留在皇后房中吧？”。冬香恭恭敬敬的答道：“回皇上的话，您确实是要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呆满三日才能宠幸其他娘娘！”，我心里一紧，不是吧？还有这样的规矩？只听那判官又说道：“如此，你们伺候朕沐浴吧，朕也乏了！”。冬香她们听后就都下去准备了，只留下忐忑不安的我和那该死的冷面判官！

    “皇后怎么不说话呢？你在皇祖母面前不是很能说么？怎么不和朕说说呢？”，我自知他是在找茬，低眉顺眼的说道：“臣妾粗陋之人，所说之话自然皇上不爱听，以后臣妾少说话就是了！”。他突然也不说话，走到我面前，用手捏着我的下巴扬起我的脸，那双鹰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似要把我看穿似地。如此僵持了一会，他突然诡异的笑道：“如皇后所愿，今晚朕就歇在坤宁宫！”。然后他放开我，去了浴间。我心中委屈的不知说什么才好，谁要他留下了，谁又稀罕他留下了？毕竟还是个女子，受到这么多无名的委屈，我再也忍不住，暗自垂泪起来。似是穿越一来，我并不曾好好哭一场，这下，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凭什么这个冷面判官就要给我这样的委屈，不喜欢见我不要来啊！我都没逼他！不知哭了多久听到有声音说：“皇后，你在哭？”，那判官来了，擦干眼泪我说道：“请皇上准许我先去沐浴！”。本以为他还会为难我，没想他轻叹口气说道：“皇后去吧！”。

    馨儿和冬香伺候我沐浴着，我任由她们摆弄着，她们也不多问我为何眼睛红红，只是尽心的服侍着我。沐浴完后，冬香给我换上件牙白色的轻纱长衫，把我的长发散落下来一一梳好，然后说道：“娘娘，去内殿吧，奴婢们已经把暖阁都收拾好了！”。回到内殿，内殿已全换上红烛纱灯，我心里紧张得要命，只见那判官又直直看着我，然后走到我身边拉我来到床边，只轻声说了声：“睡吧！”，然后抱着我躺下。不一会，那抱着我的男子呼吸均匀的已然睡着。我看着他，不明白这个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此刻他这般温柔的对待我让我又隐约觉得，也许，做他的妻子不是件太痛苦的事!这就是我在这个时代的丈夫，一个我暂时摸不透的男人，他抱着我紧紧的，我不敢动，于是也躺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起身时，身旁已空无一人了，叫来冬香才知天破晓他便上朝去了！难怪他会成为千古一帝，这般的勤勉，真难为他只有十二岁。又想到昨晚他那难得的温柔，我的心中不免开始有丝期待，毕竟他是我的夫，我已嫁与他！我该期待的吧？哪怕他似一位冷面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