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选秀（二）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不是别的，选秀的名单上赫赫然的写着：领侍卫内大臣喀布拉之女，赫舍里·芷云。 云儿已经到了选秀的年纪了啊！难道云儿也要进来这勾心斗角的皇宫？和我一样一生都葬送在里面？ 不，我不要这样！她是我在这个时代唯一的meimei！是我要保护的人！我宁愿她嫁一个普通人，平凡的过完一生。所以，我一定不能让她被选上。 不惜一切！ 我找来冬香，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冬香听后淡然的对我道：“主子何不亲自问了二小姐是否愿意进宫？二小姐已到了有自己想法的年纪！上回中堂去了的时候，皇上去凭吊时，二小姐是见过皇上的！主子，恐怕你还是要问下二小姐啊！莫自己为她做了主张，断了你们姐妹二人的情谊啊！”。 我的心因冬香的话跌落谷底，冬香的话是告诉我，云儿对判官一见钟情么？我这才冷静下来思索了一番，让冬香去寻子轩来。 我，定要出宫与云儿一见。若她无进宫之心，我便做主求皇祖母这次罢了她，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若她自己执意要进宫，我也只能由得她了！ 瑞儿不知是不是知道我要出去，在我怀里迟迟不肯睡去。我急得要命，只能拼命地哄他，终于将他哄好，才要子轩带我出了宫。 我为了避人耳目，穿的是冬香平日里穿的衣裳。判官今夜又歇在了张巧烟那，我也乐得自在。我和子轩径直去了云儿的暖阁，我让子轩在门外等我，自己便进去了。 云儿房中的灯还亮着，我进去时这丫头还没发现我的存在，专心致志的在灯下绣着一方帕子。 我的meimei，已出落的如此漂亮动人了！ “云儿，这么晚了还不睡？”。听到有人声，云儿惊吓得连忙收起手中的帕子。直到看清是我，才喃喃道：“家姐，你怎么回来了？”。 我走至她身边，细心的将她额前的碎发整理好，柔声道：“我家云儿已出落的这般美丽了！家姐都没发现，云儿已是大姑娘，要嫁人了！”。 听完我的话，云儿双颊飞上了两朵红云。只见她低着头淡淡道：“家姐就会打趣我！只有家姐才是云儿见过最美的女子！”。我笑着揽过她，和她一起坐下。 这小丫头，她哪里就见过许多女子了！若是她见过荨薇，大概就知什么才是美得惊人吧！想起荨薇，心中某个角落不是不痛的！ 定了定神，我决定直切主题。我拉过云儿的手，淡淡道：“云儿，你也知道，这三年一次的选秀就要开始了！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适龄官宦家女子皆要参选。你的名字也在里面，家姐今日回来就是想问你，你是否愿意进宫为妃？若你愿意，家姐这就离去；若你不愿意，家姐必为你想办法！”。 云儿只看着我，不说话。我不知道这小妮子在想什么，只得继续道：“云儿家姐不知你的心思，但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家姐不想你去！宁愿你找个好人家，做个正房，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不要像宫里那些女人一样，为了一个男人争来争去！今夜来，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你从实和家姐说，好么？”。 此话落地后，云儿眼里噙满泪水的跪在我身前说：“家姐，云儿知道那皇宫不是个好地方，云儿也知道家姐你是真心为我好！只是，云儿在皇上那日来为爷爷吊唁时，已经将自己这颗心失了！家姐，你就成全云儿吧！云儿不想和jiejie争宠，只想能够看到他！”。 我的心一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的meimei。她这般恳求我，只是怕我怪她与我争宠啊！罢了，罢了！ 我扶起她，凄声道：“云儿莫跪！今日我来，已然知道你的心思！你大可放心准备进宫，家姐不会阻拦你！只是，你进宫后就好自为之吧！家姐不是怕你与我争宠，只是怕你难以应付宫中那些蛇蝎女人！”。 我，总是个喜欢做垂死挣扎的人。明知道我此刻说什么，云儿也听不进去，我还是说了。我比谁都清楚爱情是盲目的，所以我不惜让云儿误会我，也要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云儿泪眼朦朦的看着我，咬了一下唇后淡淡道：“是meimei唐突了，说错了话！jiejie莫生气！往后云儿若进了宫，必定全听jiejie的吩咐！”。 我的心是彻底跌进深渊了，多说只会将误会越滚越大。暗自叹了口气，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根金簪取下递给云儿道：“此簪是我进宫前额娘给我的嫁妆，现在家姐将它送与你。希望你一切顺利！”。 不再看身后云儿的表情，我转身就出了她的暖阁。 曾经，她是那个喜欢趴在我肩上哭泣的meimei；是那个为我出嫁哭红眼的meimei。如今，她已长成，是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我既然避免不了别的女人进宫侍驾，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自己的亲meimei进宫侍驾呢？ 出门时，见到子轩温柔的笑容，一时难过的就要哭出来。子轩见我不开心，又不愿多说话，只是轻轻的搂住我，带我回了坤宁宫。 “丫头，若不开心，可以告诉我！我永远都会守着你的！这是我的承诺！”。我怔怔的看着子轩，正欲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他又接着道：“别拒绝！我只是觉得，自你进宫后，再也没见你那日太白楼上的灵动了！若进宫一定会让你如此，我就来守候你的脆弱吧！”。 感动是不可能没有的，若没有进宫，若没有爱上判官。我想，子轩定是个让我可以托付终生的好男人。只是，人生哪里就有那么多的如果？我只能顺着我现在走的路，继续埋头走下去。 回到内殿时，瑞儿还在熟睡。看着他可爱的小脸蛋，我的心才暖了回来。我将在床边守着瑞儿的冬香叫醒，要她回房休息。大概见我眼睛有些泛红，冬香也没多问，帮我盖好被子后就退下去了。 判官，我姐妹二人难道这辈子注定要为你留在这宫中？这到底又是种什么样的开端？我的头痛得就要裂开！ 选秀终于在阳春三月轰轰烈烈的开始了。这让我觉得像超女海选一般，全国各地的妙龄女子都齐聚一地。不同的是，超女是为了实现变成闪亮之星的梦想，秀女是为了跃上枝头变凤凰。 额娘托人送来一封信，是梁九功送到我手中的。信上无非是说，云儿年幼，已经过了初试，若进宫了让我多多照应。我只得找来梁九功，叮嘱他多多照顾云儿，并把云儿的画像交给了梁九功。 嘱咐了梁九功，云儿这二次挑选时必过无疑了。剩下的三选，就要看她和判官的缘分了。 八旗秀女全进宫的这日，皇祖母嘱咐我带几个嫔妃过去见见那些女子，顺便给她们训下话。我头痛的很，我怎么知道该怎么训话。却还是叫了纳喇氏、马佳氏去了储秀宫。 明儿就是二选了，有些万里而来却又没选上的秀女，又要千里迢迢赶回去？ 一到储秀宫门口，就能听见里面嘻嘻笑笑的声音。马佳氏眉一皱，对我道：“娘娘，这些蹄子眼下还未进宫，就这般放肆。请娘娘容许臣妾呵斥她们几句！”。 我瞪了一眼马佳氏，不想她生产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气焰。我淡淡道：“嫣然，何必和那些还未记规矩的丫头们怄气？等她们学了规矩就不会这般了！我们且去看看再说吧！”。马佳氏见我这样说，讪讪的退回我身后，不再言语。 在小太监宣布我的到来后，原本叽叽喳喳的储秀宫立刻就安静了下来。负责新晋秀女的嬷嬷和总管太监立刻给我行礼打千，我免了他们的礼后才略略的看了下在场的女子。 她们个个都是福着礼给我请安，均低着头。我见状，忙免了她们的礼。想来，我第一次见皇祖母，也是这般不敢抬头。如今，却是别人带着这种心态来见我了。 那总管太监堆着笑对我道：“娘娘，这些就是通过初选从各地赴京来的八旗女子，明儿就是二选了，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眼尖的我很快从人群中找到云儿，不知怎么的，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那么的柔弱。定了定神，我淡淡开口道：“你们既是各地推荐上来的八旗女子，想必也都是大家闺秀，名门望族了！以后在宫中的日子里，各安各命即可！若有幸能侍候皇上，必要好生学习宫中礼仪了！莫失了各自的身份！”。 这么官方的语言，不想有天也会从我口中说出。我不禁又再次感叹环境对人感染的力量！ 那些秀女听后均是恭恭敬敬的福下身子道：“多谢娘娘教导！”。 又是这么整齐的回答，我真怀疑她们是不是私下的练习过。 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拉着纳喇氏和马佳氏走了。剩下的，还是要靠云儿自己了。 二选后，就只剩下五十名秀女了。云儿毫无意外的也在这五十人中。冬香说，二选是很苛刻的。身体有异味，不是完璧者都要被遣回，甚至苛刻到头发、指甲。最大的罪就是发现并非完璧的秀女，那就是犯了大不敬罪，严重的会连累全家受刑。 我有些庆幸自己是皇祖母挑选的皇后了！要不这么苛刻的检查，只怕我会受不了！只是，我的云儿，她受了这么苛刻的检查，她心里好受么？ 三选，其实就是判官自己挑选妃子。不过，还是需要秀女自己本身准备才艺，由我还有其他宫妃审核。 一张张画像就摆在我面前，我坐在屏风后一张张看着。画上的女子无不美丽，我看后就交给纳喇氏查看，然后看过她们的才艺表演后，觉得确实是德才兼备的就给她一块玉牌。有了这块玉牌，她们就是真的进入三选了。 终于轮到云儿了！我坐在屏风后，只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她淡淡道：“臣女赫舍里·芷云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也淡淡道：“起来吧！”。 云儿的才艺自是绣艺。因她是我meimei，我象征性的将云儿绣的帕子交与纳喇氏看。纳喇氏看后朝我笑笑，开口道：“赫舍里·芷云，过了！”。 我闭上眼睛，不知这对云儿来说是福是祸。 看多了美女，真的会有审美疲劳。我和纳喇氏疲倦的喝着茶，强打着精神看剩下的秀女。才五十个，我和纳喇氏就如此累。真不知道二次选的时候，那嬷嬷和太监有没有眼花！ 我的视线停留在一叫郭络罗氏·婉罗的画像上，不知是何缘故，此女竟有五分长相像我，似我亲meimei一般。 当她被宣上来时，我将其画像递给纳喇氏。纳喇氏接过后也是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对我笑笑。我知道，纳喇氏也看出来此女像我了。 这婉罗倒是没像别的女子一般使出琴棋书画的特长，她只是隔着屏风淡淡道：“臣女精通茶艺！恳请为二位娘娘泡杯好茶！”。 声音似流水一般滋润人的心田，我一时很想撤了屏风将她看个究竟。无奈碍于身份，只能端坐在屏风里开口道：“如此甚好！就让本宫尝尝你的茶艺！”。 片刻后，宫女将她泡好的茶递与我和纳喇氏。我轻轻的划着杯盖，轻抿了一口。只一口，我就知道这郭络罗氏是个泡茶高手。泡茶烧水，要大火急沸，不要文火慢煮。以刚煮沸起泡为宜，用这样的水泡茶，茶汤香味皆佳。这郭络罗氏就泡制的刚刚好！ 我看了一眼纳喇氏，她冲我点点头，我亦点点头。我放下茶盏道：“郭络罗氏·婉罗，过了！”。 那婉罗在屏风外对我们行了个礼，就被宫女带下去了。 好不容易，五十名秀女都被我和纳喇氏一一“审阅”过，剩下的三十多名秀女就等着她们下去学习规矩，一个月后判官亲自挑选了。 冬香帮我捏着肩，轻声道：“二小姐选上了？”。我闭着眼睛点点头，喃喃道：“只怕我要是不让她过，她会记恨我这个jiejie一生也未可知啊！”。 冬香轻叹了口气道：“二小姐还小，可能未能理解主子你的心意。你别往心里去计较她了！”。 我拍了拍冬香的手道：“到底是自己的meimei，我怎会计较她呢？但愿她能得偿所愿吧！”。 “主子，皇上就要过来了！刚遣了小福子过来！”。判官是每日必到坤宁宫看我的，但也不是夜夜留宿。总是陪我吃过晚膳，就会去往别处。 我知道，眼下鳌拜未除，他想保护我。只是，他在别的宫妃那夜留久了，我的心里不是滋味。 “皇上吉祥！”，那抹明黄一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就福礼道。他一把扶起我，将我搂至怀中道：“兰儿，我好想你！别因为我这些日子留宿别地就对我生疏了，我的心至始至终只在你身上！”。 有话说，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臭嘴。最近，我越来越怀疑，判官口口声声说爱我，那为何能搂着别的女人睡觉？换成是我，若除了判官意外有别的男子要靠近我半尺，我都会觉得不自在。 但此刻靠在他的怀里，我的心却怎么也狠不起来，任由自己没出息的靠在他怀里。 “我今儿看了宫人们递上来的名册，芷云也在里面？”。判官在我耳边淡淡道。我轻轻的应了一声，算是答复他。 “过了这个月，就让她回去吧！我给她寻个好郎君，让她风风光光出嫁！”。判官温柔的摸着我的头发说着这句让我险些流泪的话，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道：“莫遣了云儿回去！那丫头铁了心要进宫来侍候你的！你收了她吧！要不，我们姐妹二人可就真的生分了！”。 判官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片刻后叹了口气将我搂至怀里道：“若你不是这样的性子该多好！你这性子在这宫里，只怕是要吃亏的！”。 我正欲开口，判官又接着道：“若你真想我收了芷云，我就收了！只要你不后悔就好！多一个妃嫔对我而言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惜了芷云！我分不出那么多心去照顾她！”。 判官如此直白的告诉了我云儿日后的命运，我还该坚持尊重云儿的意愿么？我一想到云儿梨花带雨的面庞，心里一痛，在判官耳边呢喃道：“她性子随我阿玛！表面柔弱，内心却执泥的很！你就收了她吧！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些代价的！”。 我感觉到判官搂住我的手颤抖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平静。这夜，判官歇在了坤宁宫，我躺在他的怀里一夜无眠。 经过对秀女一月的训练，终于到了最后的筛选了。 三十多个女子整整齐齐的穿着秀女才能穿的旗装，恭恭敬敬的低着头等待着判官给她们最后金牌。 得了金牌的秀女，也就是这次能得以入宫服侍判官的秀女了。所以眼下这些女子，无不希望得到这金牌的。 判官似没多少心思在这选秀上，前面去了接近二十多名秀女，他没有赐予一块金牌。 云儿终于是上阵了，判官看了她一会，才道：“赏金牌！”。如此，云儿成了判官此次第一个赐予金牌的秀女。我看到云儿双颊堆满了喜色，心中一酸，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云儿之后又是一阵鸭蛋，正当我们所有人都认为，此次只有芷云通过的时候。判官却选了郭络罗氏和兆佳氏。 我注意到，判官看到郭络罗氏时，脸上是有些震惊的。或许他也瞧出来这郭络罗氏和我有七八分像吧！是的，看到画像时，我只觉得这郭络罗氏与我有五分像！此刻我看到真人，才觉得她与我真的有七八分像。 如此，宫里就多了新晋的三位妃子。不过，判官并未给她们封号。先前说选秀后就会大封hou宫的消息又在宫里销声匿迹了。 得偿所愿的云儿，真的会幸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