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言情小说 - 重生豪门盛妍在线阅读 - 楔子

楔子

    名为“夜露”的酒吧里,年轻男女们半闭着双眼随着火热的音乐在舞池中尽情扭动着身体。空气里充满着香水、汗液跟香烟的味道,使人昏昏欲睡。

    张妍左手撑着有些沉重的头,右手举起玻璃杯向酒保晃了晃,示意对方再给自己添上。旁边刚跟她认识没多久的几个年轻男人见状纷纷叫好,还有一两个吹起口哨。

    她在跟他们中的一个人斗酒。

    她赢,这群人负责今晚她的所有消费;她输,就跟这群人乘车出去兜风。

    这是一开始双方的约定。

    但是看着男人们眼中那几乎要掩藏不住的贪婪光芒,张妍暗暗冷笑了一下——兜风?是想顺便占点便宜吧!这样的人,她在夜露里面见得多了。

    常混夜露的人都知道这家酒吧有一位酒中巾帼,美丽,而且出手大方。

    所谓赌约只不过是张妍消遣时间的小娱乐,夜露不菲的消费却从来不是她需要担心的问题。

    酒保已经见惯了张妍豪饮的姿态,此时面不改色地替她续上。

    而之前雄心勃勃向张妍提出挑战的男人,此时却已经快要整个人趴到吧台上了。

    “还喝吗?”张妍问,被酒水润泽过的红唇显得那般诱惑。

    男人两眼有些发直地看了她一会儿,刚想点头,却整个头直接撞到吧台上,发出“碰”的一声响,而男人呻吟着呻吟着,居然就这么睡死过去了。

    他的同伴们不禁有些尴尬地面面相觑。

    “你们输了。”张妍涂着暗紫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扫过这群男人,发出豪迈的笑声,“还有没有人想来试试的?没有的话,姐今晚可就先走了!”

    有人忽然从后面扣住了她的肩膀。

    张妍皱眉挣了挣,没有甩脱对方,这让她相当不快,于是她回过头看这个失礼的人。

    是个她从未在夜露见过的陌生男人,看上去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从发型到穿着都透着一股简洁利落的锐气,完全不同于常在酒吧等地方流连忘返的纨绔们,虽然还未完全长开,却已见气势。

    看在对方长得不错的份上,张妍对他的失礼报以一笑道:“你也要挑战?”

    “你是张妍?”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了看手中的手机之后,微微皱眉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张妍从未向夜露这儿的人说过自己的真名。

    “你是谁?”眯起朦胧的醉眼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张妍用力晃了晃头,却只觉得脑子里全是“嗡嗡”的声音在响。

    今晚她确实喝得也有些多了……

    确定张妍的身份后,对方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一把抓住她的左臂,一路将她从夜露拖了出去。不明白这陌生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张妍一路挣扎,微弱的力气却根本撼动不了男人的手分毫。

    张妍扭头看向吧台的方向,刚才跟她斗酒的男人们显然还没从这突变的情况中回过神来,居然没有人想要上前拦一拦。

    “救命啊,绑架了!”不顾形象地半蹲下去也无法挣脱男人的手,张妍索性高声喊了起来。

    下一秒,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被男人直接扛到了肩上。

    被强行扛出夜露之前,张妍只看到男人身后走出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将追过来看情况的酒吧应侍生们拦住了。

    “绑架了!绑架了!救命啊!”被男人一路扛着走,张妍的喊声就没停下来过。

    偶尔有路人投过来担心的目光,却一一被男人轻描淡写的解释打发了过去。

    张妍听到男人说:“不好意思,我jiejie喝多了。”

    也许是他的态度太过从容不迫,以至于路人们轻易便相信了男子的说法,一个个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发现大喊大叫没用之后,有些疲惫的张妍握拳捶在男子的背上说道:“放我下来。”

    男人不为所动。

    下一秒,他便听到呕吐的声音,同时感到自己背心湿了一块。

    “……”

    终于如愿被人放下,张妍迫不及待地扶着路边的灯柱,努力清空自己的胃袋。等到感觉稍微舒服些之后,她回过头,朝脱掉了休闲外套的男人得意一笑。

    对方却仿佛完全不受她的挑衅一般,径自按下一串号码,对电话彼端的人说:“是我,找到了,我们现在在流芳路。”

    张妍不知道对方在给谁打电话,已经有些精疲力尽的她也顾不上冰凉的地板是否肮脏,直接靠着灯柱坐下。

    “真难看。”

    朦胧中,张妍听到男子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如此说道。

    “……只有最无能的失败者,才会靠着酒精醉生梦死。”

    男人后来的说话中,张妍只听清了这么一句。她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对方的话,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后在沉默的僵持中,两道车灯的灯光由远及近,一辆玉石黑的阿斯顿DB9跑车在离张妍还有十步左右距离的地方停下,车上匆匆走下来一位看上去温厚可靠的年轻人。

    “多谢李少……大小姐,回去了,家里出了些事。大小姐?”

    听出这是管家的声音,张妍抬了抬手臂,示意对方把自己扶起来。

    马诚扶起烂醉如泥的张妍,一边向他口中的李少道歉,一边将张妍扶进后座。待安置好张妍后,马诚回头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那名李姓的男人,犹豫道:“李少,你是否……”

    “时间不太对,今天我就不上门拜访了。”

    靠在后座昏昏沉沉的张妍听到男子如此回答,她轻哼了一声,没在为这无礼的陌生人费精神,闭上眼睡去。

    “好不容易找回来……结果……唉,真是冤孽……”

    “哼,所以说不成气候就是不成气候……”

    耳边有一男一女交谈的声音,张妍微微皱眉,刚想让他们闭嘴,就感觉有块冰凉的毛巾贴上自己的脸,瞬间将她激得一颤,双眼慢慢睁开来。

    刚才说话的那两人正是照顾她多年的陈妈,以及她的继父,汪魁林。

    见张妍醒来,陈妈停下替她擦脸的动作,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一声叹息:“唉,大小姐。”

    汪魁林更是看到张妍就不想说话的模样,拉长了一张脸。

    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陈妈本想居中说几句缓和一下,张妍却已经挑眉问道:“你让人找我回来的?又干吗了?”

    从汪魁林与张妍之母陈媛溪再婚之后,他与张妍之间就从来没相处融洽过。张妍因不满汪魁林与母亲的婚事,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没事都不会回家,总在外面恣意胡闹;而汪魁林呢?总想摆一副严父的姿态教训生活放浪的张妍,结果就是两人之间的战火愈烧愈烈,最终导致张妍直接从张宅里搬了出去。

    今日被汪魁林找回来,张妍原以为是谁又打小报告说自己如何如何了,但是细看对方的脸色,却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仿佛在压抑什么,又好像在期待什么。

    张妍刚想问,一声凄厉的哭声忽然拉走了她的注意力。

    “mama——”

    听出那是与自己不大亲近的meimei的声音,张妍心头一慌,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预感让她顾不得发软的双腿跳下床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身后汪魁林的声音宛如鬼魅随行一般说着:“现在知道着急了?我刚才就是想告诉你……媛溪,不行了。”

    此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张妍头顶,不相信汪魁林说话的她一路跌跌撞撞闯进母亲的卧室,却只看到记忆里总是充满着温馨气息,摆放着各类小饰品的这间卧室里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医疗仪器,而被仪器包围在正中的大床上,她的meimei张芊正扑在一个戴着氧气罩的纤弱妇人身上痛哭失声。

    那是她的母亲……

    失魂落魄地来到床前,张妍伸出手刚想确认一下母亲是否还有呼吸,已经被meimei张芊狠狠推开。

    “别碰mama!你这个连她最后一面都不肯见的人,现在又跑回来干什么?她已经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了!”

    那总是低眉顺目,乖乖巧巧的meimei,何时曾这样声嘶力竭的吼叫过?

    张妍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如此不真实。

    上次跟母亲见面的时候,她不是还好端端的,用温柔的声音念叨着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该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了之类的吗?为什么才几个月不见,人就……没了?

    无论张妍愿不愿意接受,陈媛溪之死却已成事实。

    在医生确定其死亡时间之后,余下的便是安排葬礼的时间及一切相关事宜。张妍木偶般坐在清晨的阳光里,沉默地听着汪魁林与人讨论着母亲的丧事,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地夺门而出。

    她为什么以前都不知道,母亲原来有这么严重的心脏病?

    她为什么在母亲弥留之际,还让她惦念无比,想见而不得见?

    自责的情感化作无数个为什么,将张妍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时候,忽然有平时常一起玩的狐朋狗党来电约她出去玩。

    “乘游轮出海去兜风,我的新男友给朋友借的哦~快来嘛!”对方兴奋的声音从彼方传来。

    张妍愣了一瞬后,麻木地回答:“好。”

    之后在游轮上的这一天里喝下了多少酒,张妍自己已经数不清了,只觉得醉去之后,心中那堵得自己喘不过起来的悲伤情感会稍稍缓和些许,于是她一杯接一杯,直喝得烂醉如泥。

    这时候有人靠近取走了她手中的高脚杯,低声道:“再喝下去可不好,出去甲板上透透气吧?”

    张妍不知道自己迷糊间有没有点头,但对方的确在扶着她向外走。

    夜晚的海风很大,刮在张妍脸上,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扶着她的人也许是那群酒rou朋友这次带来的新人,有着一张看上去清爽平凡的脸。张妍打量他期间,对方已经不疾不徐地叼上一根烟点燃,而后才与趴在护栏上的张妍对视。

    “其实你长得不差嘛,不知道为什么化个妆把自己化得跟鬼一样。”

    听到陌生人这么说,张妍扯了扯唇角,刚想回应,却忽然看到对方伸出手朝自己猛地一推。

    “所以下辈子的时候,记得珍惜一下,别再这么糟蹋自己了,走好。”

    从游轮甲板上往下坠的瞬间,张妍听到对方平静如旧的声音如此说着。

    张妍瞪大眼看着头顶水面折射出的斑驳光影,被酒精麻痹的四肢无力地扑腾了几下,却无法改变整个人缓缓下沉的势头,她张开嘴想要呼救,但还未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带着咸味的海水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她的咽喉,将她体内残留的生机化作一串串晶莹的气泡离她而去。

    为什么……是谁……要杀自己?

    渐渐已经无力挣扎的张妍,脑海中却忽然分外清晰地想起了自己过去这二十多年来经历的各种情景。那么清晰,那么详细,一如一部有些褪色的旧电影,迅速地在她逐渐模糊的眼前上映,而后又一一远去,化为无尽的黑暗。

    张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