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孙思邈（一）
侍琴见萧贺又沉思不语，就知道她这是在想办法，自己也跟着想。陈村一共才八十多口人，还老弱妇孺居多，要给他们找个长久的营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有整个夏季制冰作坊的收入，村民们大大地挣了一回工钱，可这份收入只有一季，顶多让他们现在的子稍微宽裕些，要说致富可真谈不上。离陈村不远的王徐村现在可是家家户户都富起来了，养着的小鸡当中母鸡也不少，每天光是捡鸡蛋就够一家人吃喝的了，又有城里的酒楼固定时间来收他们的公鸡，几乎是隔几天就有收入，加上自己田里收的粮食，这个年过得不要太舒服。 “公主，陈村离王徐村不过三里地，人口又少，不如让他们跟着养鸡养猪吧。这活不累人，又有固定的进项，东市已经有专门的铺子了，将来也不愁卖不出去。”侍琴没想出什么新点子，只是想到王徐村自然就提了这个建议。 萧贺之前以为王徐村一个村的人养鸡养猪就够了，可后来开了铺子才知道这个时代农副产品有多缺乏，鸡蛋都是顶钱用的，铺子里要卖猪都难，因为这个时候乡下不容易收到猪，大都要到年底才有人家要杀猪。村里人后来商量了个办法，年底前每户人家轮着杀一头猪，就算这时分量不是很足，可也已经长成大半了，先卖起了再说，怕到了年底这么多头猪卖不上价钱。王徐村的那个铺子现在光是卖鸡蛋和猪就生意极为红火。别的铺哪里找这么固定的进货渠道啊 现在如果让陈村的人加入，将来不知道会不会有矛盾。 “这样，你让向义跑一趟陈村和王徐村，和他们商量一下，问问他们的意思，如果都愿意的话，那就这么办吧。这两个村子离得近，其实并作一个村也行的。”萧贺最后一句话只是对自己说的，可她也清楚，两个村子要成为一个村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现代农村合并对村民们来说不过就是上头的一纸公文，对他们的生活没什么影响，可现在不同，这里头牵扯到姓氏宗族还有复杂的人际关系。 侍琴想得却很简单，公主觉得他们合并好，那就合并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村子大了，能做的事就多了，将来收益只会更好。侍琴对这点深信不疑。 “公主，让向义把您的意思透露一下，探探两个村子，万一他们没意见，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萧贺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其实让他们合并的关键是让陈村的孩子也能免费上王徐村的学堂，如果只是养鸡养猪，分开做也没什么。” 侍琴对公主想这么多有点奇怪，这些都是公主给他们的，想怎么做还不是随她的意，何必事事征询他们的意见。 在萧贺看来，这种事不能勉强，下命令式的做法只会埋下矛盾的种子。 两人在马车里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马车已经停住，看来是到家门口了。 刚进门，小楼就迎上来禀报说孙思邈孙大夫已经到便民医馆了，医馆的管事特意派人来府里说了。小楼知道这个孙大夫公主寻访了好久，过一段时就要问一次，这下人终于到了，自然要赶紧通报。 萧贺自嘲地笑了一声道：“得，还没喘口气又要出门了。本想医馆那里侍琴代我走一趟的，现在一事两便，我们这就去看看吧。” 这时便民医馆里虽忙却不乱，人人做事有条不紊，尽管今天永安坊工地送来了五个紧急的伤者，也没有打乱医馆惯常的节奏，因为刚巧孙思邈大夫到访，一来就帮着救治，很快就把伤稳定下来了。 孙思邈此时已经坐在医馆的大堂内帮着问诊病人了。他倒是个自来熟的，也不管人家怎么看，占了一个空着的医生的座位，招呼了一个大堂里等候着的病人就开始诊脉，完了还开了药方指指右边的药柜，让人去配药。有一就有二，那些等着的病人也不清楚他的份，一个个挨着顺序上前问诊了。 便民医馆的管事姓洪，做事很老道，为人也正派，当初是李三举荐萧贺才派了他来这里管事。这段时下来，他做得还是不错的，没听说出过什么纰漏。在医馆这样的地方要做到平平静静是很不容易的，一不小心就会激化矛盾。便民医馆是针对贫民百姓开的，所以问诊免费，配药的价格也是极其低廉，可以说基本上就是白送了，但这么点钱又不能不收。当初几批送出去的药都是免费的，可此举行不通，很容易被人钻空子不说，还容易惹来麻烦。 洪管事送走易三和向义，一进大堂发现孙思邈已经坐在那了，忙拉住配药学徒王小牛，“小牛，孙大夫怎么坐那？不是让你给他泡茶请到内堂歇息的吗？他可是公主要找的人。” 王小牛苦着脸道：“我请了，他不去，自个儿就坐那了，这已经是第二个病人了。”王小牛也郁闷的，他好意去请，人家只说了两字“不必”就直接开始干起大夫的活了。 洪管事也不是那死板的人，既然是人家孙大夫自己想做的那就随他的意吧。这个孙思邈名头还是响的。他自从接掌医馆以来，也做过不少功课了，这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药铺和大夫，他敢说了解得已经七七八八了。公主前阵子召见他，让他多注意招揽有才的大夫，将来城里其他地方还要另开小医馆，甚至是城外，所以这时候延揽人才是第一要务。为了这事，他都快跑细腿了，这城里百来个坊里，可以说都要跑遍了。 如果只是要找会看病的大夫那倒不是难事，可公主的要求很高，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合格，这挑挑拣拣下来，如今医馆也只不过才聘了八名。现如今不管是城里的大夫还是外地来的游医，第一想去的当然是太医院，第二恐怕就是便民医馆了。不是他自夸，在他们医馆里做事的大夫享受的待遇不要太好，即便是太医院的那些御医也不过就是多个头衔，要论实际的话，还不如他们呢 再说了，以他们医馆现在的名气，走出去，就算是普通的杂役小厮那也是不一样的，城里城外的百姓哪个不是高看两眼，他这个医馆的管事在众多管事当中虽然说不上头一份，可也是受人尊敬的。 洪管事也不上前去打扰孙思邈问诊，只是找来了跑腿的小厮，“公主府上去禀过了吗？这孙大夫都来了好一会儿了，怎么府里一点回信都没有？” 那个小厮忙道：“刚才见您在送客，还没跟您说一声，公主不在府里，去私塾了，我向小楼姑娘禀告了，她说公主一回来就会提的，让我们好好招待孙大夫，千万不能让他走了。” 洪管事让小厮退下。这个孙大夫听李三说公主一直在找他，好像看重他的医术，说他是神医。可以他看来，这个孙思邈在众多医生当中虽然名头也响，但是并不是最出众的一个，怎么就这么得公主重视呢？难不成这人还有什么本事没显出来，世人暂且不知的？ 其实这很简单，萧贺知道的是那个被后世尊为“药王”的神医，而洪管事所了解的孙思邈不过就是当世一个医术比较高超的医生罢了，现在比他有名的多了去了。这时的孙思邈也才四十多岁，如果他真能活到一百多岁，那现在还是正当年轻呢可这时的人寿命普遍不长，超过三十岁的就算是寿数长的了。这个时代夭折、战争、瘟疫都是导致人口减少和寿命较低的重要原因，医疗条件的落后更是。 没等洪管事想太多，门口候着的小厮就有些慌乱地跑进来了，“洪管事，洪管事……” 洪管事挡住了他小跑的步子，斥责道：“不是说过吗，医馆内不许大呼小叫，不得跑步行进，万一撞到了病人，你担待得起吗？” 小厮已经止步，急忙道：“是公主来了。”总算让他把话说出来了，这马车都到大门口了，他这会儿急匆匆地来报，算机灵吧。 洪管事还是斥责道：“公主来了不前面迎接，你跑进来做什么？那些规矩都白教了。” 小厮委屈的，他也是好意，怎么又挨骂了。 洪管事正要出去迎候，此时萧贺已经进了院子。萧贺因为医馆的事与这个洪管事倒也熟悉了，慢慢接触下来，也觉得李三推荐的这个人真是没错的，所以渐渐地就把一些更重要的事交给他去办。几件事下来，这个洪管事给她的印象越来越好。 “洪管事，小事一件，就不要过多责备了，以后好好教导才是。规矩虽然重要，可他们毕竟年纪还小，咋一离开父母家人，可能还不是很适应，慢慢就会好的。”萧贺出声劝道。这些小厮都是从城外几个村子里选出来的，虽然家中贫困，可到底也都是被父母照看着长大的，十四五岁说大不大说小叶不小了，用现代说法正是迈入青期的关键时刻，如果管束太紧或者太松都不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