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心长存(3)

    由于她说的很轻，所以除了朱宝以外没有别人听到她说什么，不过朱宝早在说完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就醉的睡了过去，人事不醒，根本不知道嫦娥说了什么。他睡着了还能站着抱住嫦娥，也算是个本事。

    后羿这时总算回过神来，铁青着脸把嫦娥从朱宝怀里拉开，被他这么一动，朱宝顿时摔倒在地上，不过依然睡得很死，没有醒来的迹像。

    眼见着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抱了个满怀，后羿心里的邪火冒得那叫一个盛着，冷哼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起手劈下，一道淡蓝色的光环从掌中飞出，直指朱宝的脖颈，他这是要下杀手。

    “不要！”嫦娥尖声惊叫，欲去救朱宝却被后羿死死抓住，不过朱宝还是没能死成，因为楚归鸿适时的出手替他挡下了这要命的光环。

    “你管得太多了！”后羿冷颜相向：“你救得了他一次，救不了他一辈子，只要我想，他就一定要死。”不止女人的嫉妒心可怕，就连男人吃起醋来也一样。

    楚归鸿眉头轻皱，显然对后羿的话很不以为然：“人谁无错，如果错一次就要死那天下人全部是死，你又何必如此心狠。”

    嫦娥也适时劝道：“是啊，后羿，只待明天晚上事情一了，我与你就远走早飞，再不会与朱宝见面了，所以这一次你就原谅了他吧。”

    别人的话他能不当一回事，但是嫦娥的话怎么着也不能当耳旁风，而且她说的也在理，只要将月亮射下后，他们就远走早飞，再不理会别人。

    杀意逐渐自眼中散去，旁边一直紧张以对的众人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劲下了后羿，否则他们谁都没信心能用武力阻止后羿。

    大醉不醒的朱宝还不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等他第二天酒醒之时，早就不记得自己酒醉时做过的事，只觉后羿看自己的眼神较之往日又冷了几分。

    随着夜色降临，诸人陪同后羿和嫦娥一起来到城郊外的小山之上，站于那山顶上，明月如许，恍恍然就在头顶上一样。

    嫦娥将墨镜摘了下来，那绝世无俦的风姿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其他人都见过，所以虽惊艳，但总体来说还好，唯有孙安，他是第一次看到嫦娥的真容，如所有人一样，都为那不属于人间的美貌茫然，这真的是一个人该有的美貌吗？

    别人以为嫦娥如此是为了鼓励后羿，张语却是明白，她这是要以最美丽的姿态迎接死亡，她想留给后羿最后一点念想，不论是人，还是仙，都摆脱不了天命的安排。

    破日神弓，望天箭，这两样东西一起出现在后羿的手中，指天射月。

    当他将全身功力贯注于弓箭之时，原本看起来并无出奇的望天箭出现了变化，金光从箭尾延伸到箭尖，然后慢慢变大，由一点变成了一团，耀眼无匹的光芒，照得旁人眼不开眼，特别是朱宝和孙安两个凡人，整个的把眼睛给闭起来了。

    “乘风揽明月，光华绕九洲。一夕风云起，共为苍生念！”

    嫦娥站在后羿的身边轻吟呢语，这句诗曾经后羿射日时她也曾念过。

    “嫦娥！”后羿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平缓的念着嫦娥的名字，只要嫦娥在他身边，他永远都有拉开破日神弓的力量。

    嫦娥的手与后羿的手一齐握住了神弓，然后又一齐放开，只见一道绚烂无比的金色光华，划落如墨的夜空，向着那如盘的明月而去，成败胜负，皆在此招。

    嫦娥，如果有来生，你还会嫁我吗？

    会，嫦娥永远都是属于后羿的，没有人能够分开我们！

    真的吗？即使我已经没了当初的良善之心，即使我为了一已的目的杀害无数的人，你也爱我吗？

    爱，不论后羿变成什么样，都是后羿，你的良善之心并没有消失，否则……否则……你不会明知这一箭会耗尽所有的力量，依然义无反顾的射出去，后羿一直都没有变过……

    说到这里，嫦娥已经泪流满面，当明月在他们眼前化做满天火光，然后归于一点时，她与后羿的身影不约而同的变淡变透明。

    原来后羿一直都是知道的，他知道的，没有月球，嫦娥就不能再生存，不论是射还是不射，嫦娥都难逃一死！

    而他，一旦射出那一箭，就表示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原来他这个半魔族其实是会死的，两枝望天箭足以将他身上的魔族血统消耗干净，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变成了凡人，一个普普通通，会老会死的凡人！

    既不能与嫦娥永生，那就与嫦娥共死，这是后羿心中唯一的想法。

    这一刻，所有的人终于懂了后羿的心，用冷来武装善的心，诚如嫦娥所说，后羿一直都没变过，既然上天让他与嫦娥分离千年也没变过，他的心始终是向善的，即使曾经错过，那也是曾经，只要有嫦娥在，他的心就是向着光明的，永远不会堕落。

    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从这一刻起，他们不会再放手，他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身影越来越淡，但是两人脸上神色却出奇的宁静，是啊，只要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不论去到哪里，都是幸福的天堂。

    光华从脚底升起，化过五彩光芒环绕在身周，仿佛是在告诉别人，他们就要离开了，离开这个令他们爱恨纠葛的世界。这一刻，不论是谁，心中都涨满了感动与悲伤两种相反却又相融的情绪。

    后羿最后环视了众人一眼，感叹道：“这是我为人类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毕竟我一直在这个世界生活，要眼睁睁看着它毁灭还真是做不到，我要走了，希望以后你们能够守护它！”

    嫦娥也笑对张语道：“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而你还没有，我相信你在遇到你的使命时，会做的比我更出色！”

    接着她又转头对朱宝道：“谢谢一直以来你的陪伴，虽然我不能回报你什么，但是不论我去了哪里，我都会祝福你！”

    “嫦娥……”朱宝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不停的流泪，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罢了。

    光环绕身，有无数彩点从他们透明的身体里飞出，如午夜的流萤一般，他们终于找到了一直追寻的幸福，仅只这些便够了。

    “再见！”张语轻轻地说出了两个字，其他人也各自说了出来，除了不会流泪的张语外，其他人的眼里或多或少都有着泪光的踪迹，就连幻影的声音也变得沙哑。

    这里只有朱宝还没有与他们道别，嫦娥微笑的脸庞一直看着朱宝，似乎在等他，朱宝虽然心中悲伤万分，但为了让嫦娥走的安心一些，他还是强自笑着说了一句：“再见！”

    再见，再见，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见了，但嫦娥相信，所有心存希望的人，都会得到自己的幸福，而她，已经得到了，所以死而无憾！

    两条透明的身影终于消失了，他们化做一条相依相绕的彩带飞上了夜空，飞向了只剩下一点还没消失的月亮，那里才是他们的归宿。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终是不悔的，后羿也终是深情的，他们以后再也不会伤心再也不会流泪了，所有的只有坚贞不移的爱……

    也只有爱，才是这个世界上永恒不移的主题！

    “一路走好！”张语抬头轻语，她是在说给已经不见了的后羿与嫦娥听，虽还有悲伤，但更多的是欣慰，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是在一起了，总好过一死一生，徒留生者在世上受折磨。

    “快看月亮！”不知谁喊了一句，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已经变成一个小点的月亮看去，只见原本应该要崩溃散去的月亮，在彩带飞上之后，先前被望天箭射碎的月亮又奇迹般的合在了一起，变成完整无缺的月亮，不过从地球上看，大小已经变得正常了，看来月亮已经退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去，再也不会威胁到地球了。

    地球保住了，月亮也保住了，以后世人抬头望天的时候，还是会看到月亮悬在天上，照耀着每一个人。

    “你说他们会不会就在月亮上？”楚归鸿仰头悄声问着旁边的张语。

    张语淡淡一笑，垂下一直高仰的头：“也许吧！”说着当先带头朝山下走去，黑灵背着幻影紧紧跟在她身后，隔了半晌看楚归鸿还站在原地，回过头来叫道：“狐狸，快走啦，还有你们两个也快走吧。”她这是在说朱宝和孙安。

    被她这么一叫，孙安才如梦初醒，拉着还伤心不已的朱宝紧跟其后朝山下走去，而楚归鸿在停顿了一下后，也跟着走了下去，很快这座山头就没有一个人了。

    然别人所不知道的是，就是这座小山，见证了浩劫的粉碎，也见证了一段跨越千年，刻骨铭心的爱情！

    第二天，当人们从惶惶不安的睡梦中醒来时，惊奇的发现，所有电视都在报着同一个喜讯，就在昨天晚上，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月亮被一股从地球发射出去的力量击中，从而四散崩溃，可是没过多久之后，月亮又重新凝聚，并且回到了原先的轨道，也就是说，月球将不会再撞到地球，而人类也不会毁灭！

    群情顿时沸腾了起来，谁都没想到未日浩劫居然会在不声不响中消弥于无形，他们又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该工作的工作，该学习的学习。不过哭的人也不在少数，因为前些日子的大劫，一些人放纵自己杀人放火，抢劫钱财，想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几天舒服的，哪想现在大家都不用死了，自己却因犯罪面临被监禁乃至于枪毙，真是好冤啊！

    张语站在高楼之上往下望，看到N市又恢复了平静，心中真是说不出的安慰，而这对已经不存在的后羿与嫦娥来说，也是最好的安慰吧。

    朱宝在休息了几天后又开始来上班了，每天依然尽职尽责的负责保安工作，只是那双眼忧伤了许多，人也不像以前那样爱笑，不过总算还过得去，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总有一天他会逐渐淡望嫦娥离去给他带来的伤痕。

    正自含笑之际，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敛眼看去，望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楚归鸿正在下面的街上望着她，如约定一般，笑意从两人的嘴角慢慢蔓延，然后扩大。

    能这样无忧的笑着，能这样平凡的笑着，真的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