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见面

    一大清早起来，傅媛便穿戴的整整齐齐，带了琴香焌儿二人往林母住的和寿院去。和寿院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傅媛照例是让琴香先去禀告，而自己则在一进处等候。

    不过一会儿，琴香出来。傅媛想林母多半依旧是不见，正转身要走，琴香却拦住她道：“小姐，夫人让你进去。”

    “让我进去？”虽然傅媛日日来定省就是要等林母愿意见她的一天，但来的这么快，却有些出乎傅媛的意料。

    “好像还有什么人在。”琴香在傅媛耳边提醒，“我没有进屋看的也不真切。”

    傅媛听言往门里看了看，也不多说，只往里走，琴香和焌儿便在身后跟着。

    进门就有林母身边的巧慧带着两个小丫头过来请。

    “媛少奶奶，请跟我来。”巧慧端的恭恭敬敬。

    但傅媛却对她的神色有些兴趣，恭敬下面有一种压制不住的得意。

    傅媛笑着跟着巧慧进了林母日常作息会客的后房，傅媛虽来了多次，但次次都被林母拒之门外，这还是她头一次进屋，不由略微打量了一番。

    房中布置很是古朴，除了一些常见的宝石盆景，香鼎外，并没有多余的装饰。正面一张仙翁贺寿博古描金漆榻，中间一张榻几，两边铺着万福暗花纹锦棉垫子，林母正坐于左首，下首左右各有两只太师椅，其中左边靠近林母的太师椅上已坐了个人。

    傅媛不及去看，先上前给林母行礼请安，林母只摆了摆手，便让傅媛入座，傅媛便在左首的太师椅上坐下。

    “今日你过来，我正好有个人要你认识一下。”林母开口，语气中没有半点亲昵，完全是在交代一件事情。

    傅媛笑着应诺。

    “这是柔儿，具体我不用细说，想必以你的本事，早就打探的清清楚楚了。”林母毫不掩饰口气中的讽刺意味，“今日你与她见见，下个月靖儿会抬她进门，到时候你在契书上签字就行了。”

    宁朝的律例，六品以上官员（皇室宗族除外，皇室婚姻由内宗局管理备案），纳妾需有正室同意的契书交官媒衙门入案，傅媛虽不受林母喜欢，但也算是正室，此事还是要她同意才成。

    傅媛看了看林母，和她身边的巧慧，原来这就是巧慧得意的理由。

    傅媛一笑，恭顺的回答道：“知道了，母亲，到时候修好了契书，您派人叫我过来签字就是。”

    不过是个妾，比傅媛原本预计的可已经低了很多，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再说，林母也不是在询问她的意思，而是要她按吩咐的做。

    林母略有些吃惊，这倒和当初傅媛在林家大门前给她留的印象有些出入了。

    但傅媛此时却已起身，走到那位真正的傅家小姐面前，笑吟吟的行了个礼，和气的唤了一声：“meimei。”

    傅柔儿连连起身还礼，低目含羞道了声：“jiejie有礼。”

    傅媛笑着携起她的手，在她身侧坐下，亲热有礼的说起些家常话来，傅媛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女子。

    温顺的眉目，娇怯的神韵，穿着一身鹅黄衫子，外罩着无缝绡衣，天然的秀色明姿。就连傅媛见了心中也不由的生出几分怜惜来。

    这样的女子，难怪林靖书会念念不忘。

    林母见二人谈的融洽，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她虽不喜欢傅媛，但也不想傅柔儿进门这件事有什么不顺利，便先回了暖阁。

    傅媛与傅柔儿起身送了林母，才复坐下，又叙了几句寒温，才相互告辞，各自回了住处。

    “小姐，方才为什么不让奴婢将昨日您交代的礼物送出去？”琴香刚才想再林母面前将傅媛昨日吩咐准备的礼物送给傅柔儿，但却被傅媛一个眼色拦了回去。

    “一个妾，不大适合金镶玉凤凰牡丹这种首饰。”傅媛淡淡的说道。

    琴香点头：“凤凰牡丹确实不太适合妾室佩戴，那小姐的意思是不送了？”

    傅媛低首，双手摸了摸手中的掐丝珐琅手炉，道：“送，当然要送，你回去后将我房中的那套碧海珠点翠云的找出来。”

    “这……”琴香心中一惊，“碧海珠可是杯辇国的贡品，整个大宁都找不出第二颗的东西……”

    “琴香，小姐怎么说，你怎么做就好了。再珍贵也不能拿来当饭吃。”一边的焌儿打断说道，“当年老爷在的时候就常说放线雀儿，再长的线放出去最终都要收回来的，只是不能可惜了本钱。小姐心里的帐总比你我清楚。”

    傅媛听了笑着点头，赞道：“平日里也不见你的心思有琴香的一半，没想你还有这样通透的时候。”

    焌儿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都是以前老爷说的，我就是记住了，照样搬出来说说而已。”

    琴香听二人这样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其实焌儿说的不错，这碧海珠虽然珍贵，但却是皇家之物，是先帝赐给秦中禾的，秦中禾又命人打了这套首饰，给傅媛做了嫁妆，就算到时候落魄了，也是不能拿到市面上去的。

    傅媛会院安排好事之后，又写了封信派人送去怡和坊梅宅，打算过几日约见梅子昱，顺便再探探他对沈梅贞的心意。

    然后就闲坐着看了会儿书，用了午饭后，稍事休息，就想到也该去看看季素卿了，这时焌儿正在院中练枪，傅媛便只带了琴香一同过去。

    傅媛到了东院时，看门的丫鬟说她家奶奶午睡才醒，就先进去禀报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就打了帘子出来，这妇人是季素卿陪嫁的家人，是季家家生的仆妇，亦是季素卿的心腹。

    “媛少奶奶。”那妇人对傅媛福身行礼。

    傅媛连连拉起那妇人道：“徐mama多礼了，我过来看看meimei。”

    “我家小姐也正惦念着少奶奶呢。”那徐mama一边在前引路一边笑着说道，“我家小姐方才还在说，托您记挂，还送了这些好东西过来，要不是现在还在月子里，该是要亲自上门道谢的。”

    “这话说的见外了。”傅媛笑道，“徐mama是meimei身边的老人，该多劝劝她，眼下她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惦记那些客套做什么？”

    “是是是，媛少奶奶说的是。”徐mama满脸推笑的点头推门，傅媛就进了季素卿的卧室。

    此时季素卿正靠坐在床上，身上穿了件素净的家常锦缎小袄，两鬓惺忪的笑望着傅媛。

    未等傅媛走至跟前，就笑盈盈的喊道：“jiejie来了。”

    傅媛在丫鬟搬过来的锦杌上坐下，很自然的携起季素卿的手：“meimei这两日怎么样了？”

    “劳jiejie惦念了，一早还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来，叫我怎么收受的起？”

    “有什么受不起的？你现在是林家的功臣，过两天就是兰哥儿的满月，你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林家小公子出世之后还没起名，只起了个小名叫做兰哥。

    说到这个，季素卿的脸色就不大好，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