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从未看透过

    唐宁初与萧渊尴尬的退出了老太君的房间，两人都是低着头彼此沉静的往前走着。

    “二爷，二。二夫人正在灵堂寻短见，芙蓉姐要你们马上过去呢”妮捏着帕子，脚步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竟然是连礼都忘记行了，拉着唐宁初就往落芳苑跑。

    落芳苑的哀嚎上更大了，自二老爷死后，萧晗就变得一直沉默。可是如今整个院子都充盈着萧晗的哭声。好不落寞苍凉。

    唐宁初冲了进去，见徐氏躺在地上，萧晗跪在她边凄厉的唤着娘亲。额头上的鲜血汩汩的往外流着，丫鬟们忙拿着帕子拭血。

    “人都在这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啊”唐宁初叫骂着众人，自己快步走到徐氏的边，跪在地上摸着徐氏的鼻息，那微弱的气息似是一线希望。她将萧晗抱在怀中一个劲的安慰，其他人七手八脚的将徐氏抬到了灵堂一旁的耳房。

    大夫来问过诊后，说是一时的怒火攻心再加上强烈的撞击，人才会昏迷不醒，只要用两服药就没事，不过，徐氏求生意识微弱，所以希望一些至亲能过待在她边，陪她说说话。唐宁初听了只道是奇怪，徐氏向来子柔弱，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怒火？定是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才会如此。可是能让徐氏寻短见的华这会子还在老太君的院子里跪着呢她皱着眉，看着蹲在角落里一直流眼泪的晗儿，问道：“晗儿告诉嫂嫂，这是怎么回事？”

    萧晗害怕的往后退了退，不敢抬脸去看唐宁初。

    “晗儿，到二嫂这里来，别怕”唐宁初心下一惊，看着如此狼狈的萧晗，心里说不尽的心疼，蹲在地上，她又将手递了过去道：“晗儿，二嫂在这儿。”

    晗儿浑颤抖的抬了头，定睛的看了看唐宁初，然后哇的一声扑到她的怀里哭了起来。

    “二嫂嫂，晗儿不是故意的，晗儿不是故意气母亲的。”

    唐宁初心酸的拍着萧晗的后背劝道：“没事的，晗儿没事了，你告诉二嫂到底发生什么了”

    “晗儿领着仔仔过来看父亲，母亲不让。我就顶撞了两句，然后母亲就要往外撵仔仔，仔仔哭了。我就带着仔仔出去，可是母亲不许我离开灵堂。我没听话，母亲就……二嫂嫂，晗儿真的不是故意的。”萧晗抱着唐宁初的小手更加的用力了，生怕一个唐宁初也会离开他一样。

    唐宁初轻轻拍着晗儿的后背，想着让他借机哭一下也好。毕竟刚刚失了父亲，徐氏又是这个摸样。在这小孩子的心里，终归是要落下影的。

    萧晗哭累了，就趴在唐宁初的肩上睡着了。因着自个的子还没好，只是陪着萧晗跪这么一会，膝盖就痛得受不了，唤来柳，让她在徐氏榻边上再加个软榻，供萧晗休息。萧晗离了子，自己则是跪在地上起不来，只是微微一动弹膝盖就是钻心的疼。咬牙强忍着由妮扶了起来，走在了萧晗的软榻上，坐了一会儿。

    “柳姐，你知道仔仔是谁吗？”

    听萧晗的话，让徐氏怒火攻心的那个人应该是那个叫仔仔的，只是这仔仔是谁？难不成是……

    “仔仔就是华的儿子。”柳的话，印证了唐宁初的想法。

    她想，徐氏大概是误会了。以为老太君召华过去，便是要把那孩子认祖归宗。所以当萧晗领着那孩子进来的时候，徐氏才会不可抑制的发脾气，甚至想要寻短见。她跟这个女人斗了半辈子，宁愿让萧二老爷对她含恨而去，都不肯退一步。如今，人不在了，这个女人又来争，用她的儿子来争她儿子的地位，这是万万容不得的。徐氏已经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所以她不许她的儿子也跟她一样，受到委屈。

    唐宁初掰着手指头算，想来那个叫仔仔的孩子，也才不到两岁。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却硬生生的将两个孩子牵扯了进去，委实哀哉。

    “知道那孩子去哪了吗？”

    柳摇了摇头，道：“刚刚大伙都乱了手脚，光顾着忙活着二夫人了，委实是没注意到。”

    “现在快带人去找，孩子才那么小，外面露气重着，若是生病了委实罪过了。”唐宁初急了，看徐氏的反应，这孩子十拿九稳就是二老爷的骨了。想到这，唐宁初又忽然想起老太君的心思，既然是萧家的人，此时更应该注意些，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呢

    “妮，把大氅给我拿过来，我跟着去找找。”唐宁初坐不下了，她欠萧家的怕是还不清，只能多做一些事来缓解内心的愧疚。

    “二，你就躺着吧晗少爷起来也是要寻你的，这里总该有个坐镇的。不要再折腾着自己了。”妮嗔怪的拦住了唐宁初，刚刚扶起她时，明显的感觉到她手心的灼。早就已经站不稳了，却还强撑着，她倒是头一次见着这么不顾念自己子的主。

    “睡了许久了，眼下正精神着。出去走走不碍事，若是晗儿醒了，再叫回来便是。”唐宁初仍是倔强，

    “你歇着吧，孩子我去找就是了。”站在一旁，一直不开口的萧渊淡淡的开口了。这倒是令唐宁初一愣，她扯了扯嘴角，几乎要咬断自己的舌根才纠结的蹦出了一句话：“你还要守灵，还是我去吧”

    “守灵还有大哥在，不碍事。”说着，萧渊转就掀了帘子走了出去，唐宁初看着那背影，长睫微抖，酸胀胀的眼睛似是又要落下泪来。牵强一笑，把泪生吞了回去，回眸借着看晗儿的空挡把眼中的一抹痛色掩埋了起来。

    萧渊刚刚走出来，就撞上了受到消息赶回来的姑。只知道萧家是乱了，却不想是这般的乱着。

    “你这是要去哪？”姑看着萧渊的眼眶微红似是哭过了，一时有些好奇。

    “没什么，二叔那个外室带回来的孩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正去寻。”萧渊掩盖下心中的烦闷，不以为然的说道。

    “寻就寻呗，你哭个什么？”

    一句话倒是问道点上了，萧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下子愣住了。脑海中忽然出现唐宁初那张苍白的脸，什么时候他们站在一处却也感觉不到彼此了。以前是怨，怨她为她自己写了休书，怨她不愿与他同生共死，和如今，自己也辨不清是否还是怨着，只是站在她边，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不过……是感叹着悲凉罢了。”憋红了一张脸，才讪讪的挤出来这么一句。小姑倒也不跟他深究，知子莫若母，他在为什么委屈，为什么心伤，她是知道的。

    “孩子，有些事不要光用眼睛去看有些时候并不是鱼死网破才是结局，不要给自己找别扭，有些事你该想明白了。”丢下这么一句不明所云的话，姑转离开，只是走了几步又回了头对萧渊说道：“你找那孩子，我大概是见过。被我那当家人带到落芳苑后面那个桃林去玩了，你去寻寻看，搞不好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小鬼。”

    仔仔果真是被严将军带走了，当萧渊抱着孩子回到耳房的时候，唐宁初已经歪斜在晗儿的榻上睡着了，姑坐在圆凳上，帮忙看着徐氏，只希望她能够在天亮前醒来，能送二老爷最后一程。

    “累了的话，就去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张罗一天呢”萧渊接过姑手上的毛巾，淡淡的言道。

    “我就是睡了一大觉过来的，这孩子抱回来了，是不是要送到嫂子那里去？”姑指着萧渊怀里的孩子说道：“毕竟这是的病人多，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经由姑这么一说，萧渊才是把孩子递给柳，裹了大氅把孩子送到太君那里去。

    “钱王氏，找几被子吧大伙就在凳子上讲究一下。”

    “成，不过二爷，后屋还有一张闲置的软榻，要不我们在搬过来，二爷跟大爷也稍稍合下眼？”钱王氏点头应下，又有些担心的看着萧渊。

    “不用了，守灵不能免。”萧渊笑着拒绝了，转过眸看着正替唐宁初拭汗的妮道：“你给我来一下子。”

    妮不知道萧渊找她有什么事，只把手中的湿手巾又递给了另一个小丫头，自己跟着萧渊走了出来。

    “二爷，有事？”

    萧渊尴尬的咳了咳，手紧张的在袖子里搅弄，最后长叹一口气道：“二怎么变成那样子的，那天走的时候不是好好地吗？”

    听到萧渊是打听唐宁初的事，妮有些责怪的看着萧渊言道：“二爷，按理我也算不上是什么丫头，只是二爷找我过来陪着二，我也全当是过来陪自己的亲jiejie，爷爷常说，二爷二都是宽厚的人，可是如今我就不明白，像是二爷这么通透的人，怎么就不能看透二的心思呢？”

    “初儿的心思……”萧渊在口中呢喃着，或许他真的从未看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