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惩罚
王府。 第二天早饭过后，翠儿来到了厨房。她说柳纤纤早饭没吃几口，想喝碗蔬菜粥，吩咐厨房管事婆子赶紧做，过会她会来要。 管事婆子一听是王妃要吃，岂敢怠慢？忙丢下手里的事情，讨好地上前，双手在围裙上边奉承道：“翠儿姑娘就放心吧，不用说王妃娘娘要吃的只是一碗蔬菜粥，府里现成储备的食料都有，就算是王妃现在要吃的东西府里没有，老奴也会想法子准备齐全的。王妃是谁，那可是这府里唯一的女主子，未来的当家主母。”说着还故意拖长声音，朝着李奶娘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奶娘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眼皮都没抬动一下，自顾低头洗碗。 管事婆子见李奶娘是这个充耳不闻的反应，讪讪的，转回头‘嘿嘿’笑着继续奉承翠儿：“等王妃成了当家主母啊，王妃如此看重翠儿姑娘，一定会为姑娘找们好亲事的。到时候，翠儿姑娘也会跟着身价倍增，说不定会成为主子，再也不用伺候别人了。从此享清福去了，哪像我们这些没出息的，一辈子就这样伺候人，端茶递水，扫地抹灰的。” 翠儿被管事婆子这么一说，顿时心花怒放，心里美滋滋的。想象一下，出入丫鬟簇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仿佛自己现在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上人了，志得意满，一副神气的模样，心情大好，连原本想要找李奶娘晦气的心思也放在一边了。 到底是个肤浅的丫头，喜形于色，她掩不住内心的狂喜，委实如此，她开心。 李奶娘不声不响，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痴人说梦，她算是见识了。 看了一眼李奶娘，翠儿有些害臊，可能这个老东西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其实岂止李奶娘，就是个傻子，也看得出。 恃宠而骄，这可犯了柳纤纤的忌讳。 翠儿脸颊微红，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装模作样，训斥道：“mama这般年纪，怎么嘴里胡言乱语？王妃一直教导我们安守本分，主人家的心思我们做下人的也不该去猜想，否则成什么样子？做奴婢的，心里便一心一意只想着主人，为主人排忧解难。这些话在这间屋子说也便说了，出了这个门，千万注意，谨言慎行，一来遭人耻笑，二来，坏了我们王府的名声。” 管事婆子唯唯诺诺，连连点头。 “好了，我说的太多了，你们手脚麻利点，王妃可还等着呢，我也要回去复命了。”翠儿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翠儿回到柳园，一字不差地回禀了柳园发生的事情，趁机为管事婆子说了许多好话。 柳纤纤听罢，点点头，唇畔勾起笑意：“她倒是个懂事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过些时候，李婆子的事情一了，给她个王府副管家当当吧！” 翠儿心里偷偷地为柳纤纤如此听她的话高兴了一把，转而又担心地劝柳纤纤：“王妃，虽然提拔我们的自己人，是为了方便做事。可万一，王爷不同意，驳了您的面子，岂不是不太好？是不是需要从长计议？” “哼哼！放心吧，王爷最近被梅如雪这个狐狸精折磨得茶饭不思，想方设法要跟她重修旧好。可恨的是还来找我出主意，真是气死我了！”一向涵养极好的柳纤纤气急败坏，脸色变得很不好。 “我总是心里忐忑！不管了！”柳纤纤眉头蹙在一起，咬牙切齿，面容狰狞：“梅如雪，只要你敢踏进王府一步，我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屋子里阒然无声，空气被凝结一般，显得诡异。 柳纤纤沉默一会，终于开口：“李婆子是什么反应，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然对于李奶娘，她是不惜唇舌的一番诋毁：“王妃，您是没有看见她那个讨厌的样子啊，死人还剩半口气。偏偏说到您的时候，她又是摇头晃脑，又是嘴角含笑，完全是在取笑的样子，简直可恶到了极点。”一边说一边察看柳纤纤的脸色。 话头到了火候自然不能再往上窜，否则就是引火烧身，翠儿明白这个道理。 “冥顽不灵的老东西，本王妃本不想赶尽杀绝，想要留你一条狗命得享晚年。既然如此不领情，一心记挂着梅如雪这个狐狸精，那就没有轻饶你的必要了！” 翠儿一惊：“王妃，您要对她下手？” 柳纤纤犀利如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厉声道：“谁说的？杀人可是犯罪的，本王妃会是知法犯法的人吗？我要提醒你，不论何时，你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就别问。下去吧！” 翠儿识趣地掩门出去。 厨房。 管事婆子挨个问了一圈，居然没有一个人会做翠儿说的那种蔬菜粥。 她本来以为这是个讨好未来当家主母的机会，没想到话说的太满了，是个烫手的山芋。这可是王妃吩咐自己的第一件差事，万一办得不好，王妃把自己辞了，就要和西北风！就是王妃大度，不说什么，自己也脸上无光，别想要什么表现的机会了！ 管事婆子心乱如麻，急得团团转，在地上急速地走来走去。 眼光忽然落到了李奶娘的身上，眼珠一转，一条毒计在脑中形成。她上前一步，拉起李奶娘的手，亲切地说道：“李大姐，听说王爷有一次不想吃饭，是你煮了什么东西送过去，王爷才开了胃口。后来还隔三差五的叫你特地为他做！是什么来着？” 李奶娘抽回手，转身去接着洗碗，一边不动声色地说道：“王爷肯吃老身做的东西，那是他看在了雪王妃的面子上，我的那两把刷子，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过，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厨艺？不过是些粗鄙的食物，也就雪王妃不嫌弃，柳王妃身高位显，哪里吃得这个？” 管事婆子吃了好大一颗钉子，还想要说些什么。 “管事的，您不用在老奴身上浪费时间，赶紧找会做的人去吧，翠儿姑娘该怪罪老奴耽误你们的工夫了。”李奶娘直接回绝了她。 事关自身前途，甚至是全家祸福，李奶娘便是自己的救命稻草，管事婆子哪里肯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抱住了李奶娘的大腿：“李大姐，你行行好，就帮帮我吧！就算不是帮我，如果王妃怪罪下来，她们也要跟着受牵连，你就看着她们的份上，帮帮忙！好不好，我跟你磕头了！” 见李奶娘无动于衷，管事婆子向大伙一挥手，扯开嗓子叫道：“快，大伙快跪下，给我们的恩人扣头！”顿时，地上黑压压地跪下一大片，‘咚咚’地磕头。 李奶娘心下暗惊，她们这是在逼迫自己啊，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可又不得不往里跳。柳纤纤表面温婉大方，实际上阴鸷毒辣，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如雪和自己相依为命，柳纤纤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如雪这么久没有回来，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反正柳纤纤是要千方百计地拥有绝对的王府话语权，凭自己 一个老奴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不如去伺候如雪，守着她。 但是柳纤纤又岂肯轻易放过自己，先将计就计，脱了身再说。 “都起来吧，不要浪费时间，我试试看！”李奶娘语气淡淡地，转身去准备食材去了。 管事婆子随众人站起身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狡黠地一笑，办好了，功劳归于自己，办不好，把罪过全部推倒她身上，进退自如。心想：“你什么都好，可就是太心软。也怪不得你，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李奶娘手脚麻利，各色材料已经齐备，叮叮咣咣，一阵忙活，不到一炷香时间，一碗冒着热气的蔬菜粥就出锅了。 翠儿就好像是掐着时间似的，粥刚出锅，她也走进了厨房。 看了看正解围裙的李奶娘，她上前对着粥碗轻嗅一下，回头道：“好香啊，这是你做的？” 李奶娘没有特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粥味道很好，王妃肯定喜欢的，你跟我去领赏去吧！”翠儿把一碗粥放到托盘上，微微笑道。 李奶娘随着翠儿出了厨房，到柳园向柳纤纤‘领赏’。 “王妃，粥熬好了，您现在就要用吗？”翠儿在柳纤纤房门前停下，礼貌地敲门。 “进来！”柳纤纤叫道。 翠儿打个手势，李奶娘随她一起进去。 房间里，小丫头正在跟柳纤纤揉捏着肩膀，柳纤纤闭目养神。 翠儿把粥放在桌子上，摆好汤匙，垂下手恭敬地站在一旁。 柳纤纤叫小丫头退下，声音懒懒的。 柳纤纤捏着汤匙，舀一勺子放到嘴里，细嚼慢咽，慢慢回味，姿态十分优雅。 待得一碗粥下肚，从袖子摸出一块锦帕擦了擦嘴，赞叹道：“不错！果然比平常的什么八宝粥，绿豆粥好多了。翠儿，赏！” 翠儿闻言，掏出怀里早就预备好的银子，递给李奶娘。 李奶娘也不推辞，平静地接过了，向柳纤纤一福：“谢柳王妃赏，若没有别的事情，老奴这就告退！”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谁知刚到门口，就听到翠儿大声呼叫：“王妃！您怎么了？”李奶娘心里明白，无奈的摇了摇头，该来的终究会来。 柳纤纤平静地躺在翠儿的怀里，一副虚弱得快要死的样子。翠儿则紧紧抱着柳纤纤，满脸焦急，眼神怨毒地盯着李奶娘：“你的心肠好歹毒啊，为什么要毒害王妃，上次偷了王妃金钗，王妃也没有重罚，只是将你贬去厨房做粗活而已，你为什么却想要了王妃的命。来人啊，将这个毒妇给我抓起来，拖到外面，杖责五十！” 门口进来的几个侍卫，一看是李奶娘，犹豫着不敢上前。李奶娘看着侍卫，再看看躺在地上的柳纤纤，什么都没说，跟着侍卫出了柳园。李奶娘，本以为柳纤纤将她关几天牢房，再逐出王府也就是了，没想到柳纤纤竟然会趁着王爷不在府里，要她的命。幸好她早有安排，否则这五十板子下去，哪里还有命等王爷回来。 皇宫门前。 李奶娘的儿子正跪在地上求守门的侍卫让他进去，侍卫当然不可能同意。后来见他实在可怜，就让他等着，自己进去通报辰王爷。 御花园中，辰王爷和皇上正在下棋，两人棋艺不分伯仲，在短时间内难分高低。两人从昨天早上下朝后，一直下到现在，没有分出高下，皇上不准辰王回府，昨天晚上皇上硬拉着辰王下了一晚的棋。 张元天正在想办法投子认输，突然听到侍卫来报：“宫门外有一个男子求见辰王爷，说是雪王妃的奶娘要被柳王妃打死了，现在正在王府花园行刑。求王爷赶快回去救命，迟了就来不及了。”侍卫说完，等着张元天的示下，害怕自己的通报惹了王爷不高兴，头低低得不敢抬起来。侍卫等了半天，见没有人吭声，大着胆子抬头。花园里哪还有王爷的踪影，连皇上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只剩皇上的贴身太监在收拾着刚刚下到一半的棋局。 万公公见报信的的侍卫终于抬起头，调侃了一句：“你小子真是走了****运，就等着升官发财吧！” 侍卫很精明，一点就通，看来这次是赌对了。他本来还不相信传闻，没想到英明神武的辰王爷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她向万公公道了谢，喜滋滋地回去当值去了。 张元天一路施展轻功赶回王府，直奔花园。柳纤纤躺在软榻上，一副虚弱的样子，正指挥侍卫将李奶娘按在凳子上打板子，翠儿站在旁边帮着数数。 看到这样的场景，张元天气得额头青筋暴突，牙齿咬的咯吱响。他什么都没说，上前对着行刑的侍卫挥出一掌，两个粗壮的侍卫立即轻飘飘地飞了出去，撞到假山之上，再跌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众人从惊愕中回神，看到王爷如此作为，心中顿时明白了王爷的立场，赶紧跪到地上参见张元天。张元天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李奶娘，心中怒气飙升，没有理会众人，吩咐两个婆子将李奶娘抬回屋里养伤。抬脚就要离开花园。 柳纤纤见张元天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心里既委屈又不甘，瞬间眼眶红红的，出声浇筑张元天：“王爷请留步，敢问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妾身身为王妃，管着半个王府，连责罚下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没等张元天接口，柳纤纤又开口道：“王爷，您知道吗？这个婆子头来妾身那只御赐的金钗，妾身没有责罚她，只是让她到厨房帮忙几天，谁知她非但不领情，还恩将仇报，居然在粥里做了手脚，想要害死妾身，难道这样也不该罚吗？”柳纤纤心里有着小小的期盼，她希望这个男人能够有一点点的在乎她。 可张元天头都没回，站在那里背对着柳纤纤，冷然道：“柳王妃，本王不过问府里的事情，可不代表我是一无所知的傻瓜，任谁都可以糊弄。最近府里发生的事情，本王心里清楚，王妃你也明白。至于盗钗事件，你也心知肚明，再说，如雪也有一套，和你的一模一样。她的那套在本王这里，那金钗是本王替如雪赏给奶娘的，希望你能还给她。再有下毒一事，更是无稽之谈。前些日子，奶娘还请求到庄子上去服侍如雪，怎么可能有害你的心思，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管家这些日子一来，出了这么多的事情，看来我高估你了，你以后还是安心呆在柳园。府里的事情，管家可以应付得了。最后，我必须警告你，学会尊重人。李奶娘不是‘这个婆子’，她是如雪的奶娘，本王尚须客气地喊她一声‘奶娘’，你觉得你一个晚辈合适这样称呼她吗？柳王妃，本王无意为难于你，你好自为之吧！” 滔滔不绝地说完这些话，张元天始终是冷冷的语气，头也不回地离去。 柳纤纤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张元天的话如数九寒天从头上泼下来的一盆冷水，从头一直冷到脚，凉透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