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那些往事

    被拎进一个大山洞就地扔下，服食了化形丹，寄托着自家师傅“一定要变成个大美人啊我的亲亲徒弟”的神奇愿望的——林羽，终于开始化形了。

    洞xue外，陌涵抬头四十五度面无表情的望天中，身体绷直，右手下意识地按在剑柄上，看的一边抓着兔子做烧烤的紫极老祖忧伤不已：“徒弟，这个化形是很费时间的，多则数月少则数日，你一直那么站着真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来，乖，过来帮师傅烤东西，抓住个被吓晕的兔子不容易啊！”

    一边一只被绳索捆住的灵兽豹子惊惧的扭动起来，他不就是和一只猫崽子抢丹药么，早知道那猫崽子被人护着，打死他他也不会出手啊！

    烤着兔子的紫极老祖回头，露出一个闪闪发亮的好人式微笑，话音冲着自己的面瘫徒弟：“陌涵呐，你看这豹子一直不安分，要不也烧烤了？为师早年也吃过灵兽rou，这豹子么rou质虽然很粗糙但是也别有风味，要不咱们今天换个口味？老是吃兔子吃野鸡什么的感觉有些腻了呀——”

    奋力挣扎的豹子在瞬间转换成了一副“我很乖你看我都一动不动的呦别来吃我吖”的状态，伪装僵尸。

    紫极老祖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拍了拍大气都不敢喘的豹子的脑袋一下——毛茸茸的果然不错啊，话说为什么在自己徒弟那里只要自己一伸手那猫崽子怎么就躲开了呢？唉不会躲的灵兽就是可爱呀，你看着豹子就比那没良心不尊师的小东西可爱多了是不！

    紫极老祖自动忽略了可怜的豹子那颤颤巍巍的抖动着的身体。

    被自己的师傅定义为不如野生豹子可爱的小白猫，如今正被一团青色的气流掩盖住，而林羽的意识，也飘飘摇摇的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一瞬间被扯出了身体，回到了地球上，而且是很多年前的地球，那烙印在灵魂深处，几乎无法忘记的时候，可是，这烙印并不是自己死亡的时候。虽然死亡的气息紧紧地笼罩过来。

    从很久以前林羽就觉得自身的死亡并不是可怕的事——比自己死亡更可怕的，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慢慢的死去，绝望的气息时时刻刻的压过来，压制的人感觉灵魂都要崩溃，就那么担忧着，害怕下一秒死亡的就是自己。可是就在眼睁睁的看到所有人都死去后，自己却并不意外的生存了下来。

    然后摆脱了死亡的幸存者，在想起曾经的一切时会忽然觉得无比的空洞，好像真正的自己也随着身边的人一起逝去了，只留下一个空壳在现世怀念，带着痛彻心扉的压抑和虚无感，一遍遍的回想着曾经的一切，而后追问自己——为什么那时候没有一起死去，为什么？

    可是这样虚无的自己，却失去了死亡的资格。被别人用生命换回的苟延残喘的权利，像是一个枷锁，把灵魂永远的困在了虚无的躯壳里。

    所以有着林羽代号的这副躯壳就变成了单纯的躯壳，不会笑，不会哭，只会木然的重复着单一的动作，努力的学习，努力的研究，努力的想从那些枯燥的数据里找到自己活着的证据，找到那些已经逝去的亲人们曾经活着的证据。

    所以才能在死亡来临的时候，忽然会产生一种解脱了的感觉。虽然幼稚的可笑，可是那么过了二十年，背负着那些黑色的记忆的二十年，一直是那么的空洞虚幻，结束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感觉，甚至有种：真好，可以在天堂看到爸爸mama和meimei了。

    这一世的林羽没有父母，亦或是父母不知身在何处。而那一个无法忘怀的自己，确是在幼年眼睁睁的看着父母亲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五岁时那场震惊全球的研究事故，葬送了林羽的父母，也葬送了林羽无比幸福的童年，还夺去了研究室里的数不清的研究人员们鲜活的生命。

    强烈的辐射，爆炸，大火，被封锁的实验室，父母无声的泪水，透过唯一的防护舱看到的那些陌生的研究员们惊慌绝望的表情，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像是灾难片里面描述的场景，可是父母亲的嘱咐却一直回荡在耳边：“小羽，别出来，躲在防护舱里别动，乖——”

    “爸爸mama和meimei不在了小羽要记得照顾自己，吃好睡好，别让在天堂的爸爸mama担心呦，小羽最乖了是不是！”在记忆里面貌已经模糊的母亲是出奇的温柔漂亮，只是那眼眶里盈出的泪水还是打在了地上，从眼前落下，就像是一滴滴小小的雨滴，美丽的少妇有些痛楚的捂住了腹部，洁白的实验服下摆透出丝丝鲜红。

    还记得不久前被mama带去医院，温柔的女子指着显示器上小小的，蠕动的一团幸福的告诉自己：“小羽，mama肚子里的是meimei呐，看，小小的，就在mama的肚子里。等meimei生下来就会陪着小羽玩，就算mama和爸爸待在实验室里，小羽也不会孤单了。”

    抚摸着肚子的少妇很幸福很亲切的说着，身边的孩子仰起脸，有些疑惑的说：“meimei？可是那小小的一团像是没长毛的小猫咪，好丑。mama，这么丑的meimei叫什么名字？”

    少妇笑起来，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嘴角噙着的笑容慈爱无比：“傻孩子，meimei生下来就会和小羽一样了，要是一模一样就更可爱了呢！meimei叫仙儿，林仙儿，仙儿小羽，都是mama和爸爸的小天使，mama和爸爸爱你们啊。”

    ——仙儿，小羽，都是爸爸和mama的天使。——不知不觉，浑身已经颤抖起来。

    想伸手去拉住那个因为辐射和爆炸的震荡，出现流产症状倒地的美丽少妇，伸出手，虚无的双手就那么直直的穿透了母亲的身体，而母亲身边，温文尔雅的父亲已经泪流满面。父亲跪倒在母亲身边，而被隔绝在防护舱里的孩子，正透过透明的窗口惊惧的看着这一切，黑色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之后就呈现出一种半晕眩的失焦扩散状态。

    “爸爸，mama——”摇摇欲坠的孩子拍打着防护舱的窗口，凄厉的哭喊着。防护舱里空气本就不多，大声的哭喊使得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小小的孩子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灵魂是不会流泪的不是吗？可是现在脸上一片冰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伸出颤抖的双手按住失神的眼睛，却摸到了一片冰凉。二十五岁样貌，半透明的林羽面无表情的站在父母和唯一且狭小的防护舱之间，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手上冰凉的液体。

    终于，视线正对着的孩子坚持不住的阖上了双眼。身边纷扰的声音顿时被切断了，奔走的想扶起父母亲的研究人员，焦躁的示意自己调节呼吸等待救援的不知名阿姨，已经被爆炸冲击的浑身血污倒地的工作人员……一切的一切，就这么骤然息影。

    之后在身边浮动的就是救护人员的白色衣衫边角，以及触目惊心的废墟，尸体。苍白的医院，最后，视线随着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一起看向黑色的墓碑。

    无数拔地而起的墓碑终结了父母和那些把生存的希望留给自己的研究人员的研究，实验室消失了，父母消失了，那些会给自己讲解许多深奥的、浅显的科学知识的叔叔阿姨也消失了。焦黑的土地上伫立着无数的墓碑，墓碑上黑白的照片沉郁的像天空一样。

    久久的盯着并在一起的两张照片上年轻的脸，研究事故的幸存者表情安静的吓人。陪同孩子来墓地的护士有些不忍的劝慰着，要孩子回到病房，而紧抿着嘴的小孩只是怔怔的重复着一个词：“meimei，meimei……”mama答应会陪着自己的meimei为什么不在照片上？

    所有人都说这照片上的人士回到了上帝的怀抱，那么meimei呢，meimei是不是还会陪着自己？

    失神的小女孩低下了头，筋疲力尽之后终于睡着了。

    林羽就这样像是旁观者一样，从头到尾看着得到了希望的幼年的自己被送进孤儿院，而后被收养，再然后收养自己的那对夫妇又领养了一个更乖巧的女孩子，面无表情被疑似面部神经受损的自己又回到了孤儿院，直到被父母以前的同学带走，送到国外的疗养院。

    出了疗养院的林羽在学习方面显现出了非比寻常的热切，然后靠着勤奋和固执，还未成年就进入了加入了科学研究人员的队伍，跟着父母的同学学习，当助手，再之后她的才能开始展露，加上算是半个老师和养母的那人的支持，林羽最终走到了研究能量学的前沿——也算是变相的接替了父母的研究。

    而就在那时候，林羽亲手制造了被当做meimei的克隆体，林仙儿。就因为死去的母亲那几句带着幸福微笑的话语。可是那时候的林羽，完全不晓得寄托着思念的“meimei”会成为她生命的终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