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义母来了(一)
黛玉往紧往出迎,心说这二天光顾着算计家产了,按理说,自己应先看望这位义母才对。没想到,这位义母倒先来了。 黛玉忙率雪雁和二个婆子迎出去。到垂花门,见义母高夫人还没到达。她刚想再往外走。雪雁忙拦了她一下。黛玉随即想起,这是在古代。女孩不能再出去了。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这回事。富贵人家姑娘,除了重大活动。随家长出门,一般不能迈出二门的。 因二门外,就是男人或家仆常出入的地方。姑娘们出去,遇到这些人不太好。昨天她去宴客厅,那是因为林府发生了重大的事故,所以才让她到前面。就是这样,旺来奉命来接她时,也只是在二门外侯着,是让婆子们来传的信。 她正想着,一顶小轿缓缓而来。小轿到垂花门,轻轻放下。跟在后面的一群丫头婆子忙上前,扶下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来。这夫人穿着缕金百蝶穿花明紫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褂,下着明紫撒花洋绉裙。头上首饰倒简单得很,只有一只样式简单的单凤朝阳钗。看面庞倒有点书卷气,只是却十分柔弱的样子。扶着丫头的手,风摆摇柳地走过来。 大概这位就是义母高夫人了。黛玉忙上前问侯行礼。高夫人这时细细的打量黛玉。见黛玉身穿孝服,全身的雪白。不施脂粉,没有首饰。清雅得如同月宫仙子一般。只是,那对眼珠很灵活。看见她时,眼中马上有了笑意。高夫人很不高兴。自家老爷把林黛玉夸成个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知礼明事有谋略的女子。现在看来,头一样就不知礼。自己的父亲才死几天,她就说话带笑了。那应该满脸的悲伤才对。 黛玉全没料到自己无意间的一笑,让这位义母起了反感。她因得了几百万两银子,心满意足,有点得意忘形.没有昨天对赵兼济时那份装相的小心了. 她恭恭敬敬请义母高夫人到自己的院子。高夫人在黛玉的院子前看见一块牌匾。上书几个大字:“碧澜居。” 高夫人平时最爱卖弄个学问。今天被自己家老爷逼着送首饰就不痛快。外加一见黛玉笑,她心里不满。有一股子斜火想冒。她笑着指着上面的字说道:“这几个字倒很清雅大字。倒也很配你。” 黛玉这二天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牌匾,她光顾着夺产了。此时只好说道:“义母夸奖了。” 高夫人淡淡笑道:“黛玉,你义父回去,说你诗词造谐极深。我今儿倒要考你一下,这个澜字有何意?观你这里,并没有水,因何起这个名字。” 黛玉心里暗道。不是吧,自己又不是孔已己,光研究茴字几种写法。还考自己这里因何起这个名。自己才穿来几天,谁知林如海为什么发疯起这个名。 她老实说道:“义母,我不过做了一首小词,哪敢称诗词造谐深。我平时也不过认了几个字,会写一点小诗。其实文字功底十分浅显。并不知澜字几种意思。” 黛玉本想自己低调一点,把事情糊弄过去就完了。她也根本没提自己这住处为什么叫碧澜居。没成想,高夫人象成心和他做对似的,不依不饶地说道:“黛玉,你就别谦虚了。能写出那首梅花诗的人,岂是文学工底浅显的人。你执意不肯说,难不成觉得你义母无文,因此不想谈这方面的事? 黛玉瞟了一眼高夫人,这高夫人嘴角中噙笑,可眼中却冷淡如水。黛玉心里一惊,自己何时惹着这位了。真是闭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算了,义父这么帮自己,不能得罪人家妻子。吸引上一世的教训。先低调忍让为主。她摇头说道:“义母,女儿确实学识浅,就知道这个澜字是波浪很大的意思。其它的并不清楚。我幼时离家,早忘了父亲为什么给给这里起这个名。” 高夫人的嘴角泛上一丝冷笑。她淡淡的说道:“澜有几种含义。其一,便是大的波浪的意思。比如《说文》中便有,澜,大波也。另《尔雅》也有大波为澜,小波为沦的句子。《四子讲德论》还有天下安澜的句子。《孟子·尽心上》观水有术,必观其澜的句子。这都是说澜是大波浪的意思。其次,澜还有狂澜的意思。如澜倒波随,如推波助澜。 再次,还有波纹的意思。《释名》中就说,风行水波成文曰澜。《文心雕龙》中有珠玉潜水,而澜表方圆。高夫人娓娓道来。一连气说了好几个意思。她越说,脸上越有得意之色。黛玉心里暗暗腹腓。敢情这位高夫人还是位考据狂人。
她赶紧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 高夫人听着黛玉的恭维,脸上这才露出点笑意来。 扶着婆子的手。慢慢朝院子里走。 到了院子里,忽见迎面有二丛芭蕉。长得极其肥绿可爱。她又驻足。指着芭蕉笑道。“古人诗中,芭蕉是最常出现的东西。黛玉最喜哪首。” 黛玉因一心想低调,她糊乱塞责道:“女儿记得,蒋捷有一首诗,叫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高夫人想了想蒋捷的这首诗,全诗是这样的,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首诗本是写游子思乡思家里红颜的诗。黛玉虽长年驻在外祖母家,思乡倒也难免。只是,这首诗中通篇写的感慨岁月无情,韶华不再的意思。黛玉小小年纪,怎么就觉得她自己老了。还有这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明显诗中有闺房之乐的痕迹。黛玉一小女子,怎么当着外人就说起这首诗来了。简直是….. 高夫人突然心头一颤。这黛玉莫非在讽刺自己青春将逝,年华不再。她越想心里越怒。她这人一向深居闺中,在没结婚前,就只知吟诗作画,自命清高,结婚后,赵兼济又宠着,因此很有些脾气。又有些小女人的牛心。只觉自家老爷那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天下间的女子看到自家老爷,都是贪图富贵往上巴结的那一类。 她忽想起自己老爷赵兼济明着说是替儿子找个义姐,是不是暗中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是不是这林黛玉为争家产,暗中引诱了自家老爷。而自己还蒙在鼓里,还把皇后赐的首饰拿来给她。她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忍不住脸上就带出愤愤的颜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