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春喜的打算
食堂招标公告在放假这天终于贴了出来，春喜记下了里面的重要条款，回家仔细跟萧富有、胡秀枝说起来。两人不太同意，今年的重中之重是把新房建起来。今年开春，终于选中了一块地头，现在地梁都已经打好了，前一阵听说砖头水泥等建材产品价格上涨，他们就先停了下来，观望了两个月，价格几番上涨又几番下降。他们已经决定下半年开学之前，一定把房子建起来，下半年民生行业都进入旺季，原材料价格很有可能上涨。 可是听春喜分析了各方利弊，又实在心动。学校食堂根本就是垄断，只此一家，全校所有住宿生必须进来消费，否则伙食费过期不退。每期二千五百个住宿生，每人五百的生活费，这一百二十五万的营业额，除去成本各项开支，赚个三十来万绝对不在话下！说起来比rou铺的生意还划算！只是本金暂时不够啊，而且要招人手，管理各个方面，他们不擅长，麻烦……还是做着现有的小生意，小富即安。 春喜好一番激情讲解，看得父母脸色松动，却未能下定决心，反而劝她：“喜儿，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搞好学习，赚钱的事有我们，你可不要得不偿失。” 春喜撅嘴说：“可是爸，这么好的一个赚钱机会被溜走，太不符合你商人的眼光了吧？我们家现在是稍微有点钱，等我们一个个长大，需要的钱也越多，爸妈，你们还要给我们三个攒嫁妆，还要给弟弟娶老婆呢！” 萧富有和胡秀枝绝倒……萧富有颤危危地说：“喜儿，你现在还不到十三岁，你出嫁，起码也在再十年吧？现在考虑嫁妆会不会太早了？” “嗯，我是有点早了，可是四姨家的三个表姐，特别是大表姐，不是已经开始处对象了吗？四姨一家前几年自家生活也不易，还对我们有求必应，我们现在怎么也该拉拔一下他们吧？姨父做厨师，姨妈过来当厨工，舅舅和舅妈也一起来，当他们是合伙人，年底分红。” 萧富有和胡秀枝对视一眼，现在几个亲近的亲戚里，四姐一家算是最困难的了。前几年孩子们小，四姐身体又不太好，只靠四姐夫一家劳作，入不敷出。前年大女和二女在熟人的关系下，到广东打工，好歹把这些年欠的帐还上了，今年春天又把三女送了出去打工，说是明年也要把房子建起来。现在一家六口还挤在三间屋里，住房还不如他们，而孩子们又一个个都比春喜几个大，确实有很多不方便。 终于得到胡秀枝肯定，说明天去找四姨和舅舅商量一下。春喜告诉他们日期，暗自提前了两天，请他们考虑，千万别错过。然后自己又拿着计划书好好斟酌起来，争取晚上尽量做一份完美的方案出来，明天让胡秀枝带去。 一直到凌晨一点多，春喜才把一份包括了进货、人员管理、工作分配等各项细则都考虑到的方案做好，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留纸条提醒胡秀枝明天出门前记得带出去。 胡秀枝两人明显没想到春喜竟然这么有热情，随便翻了一下计划书，笑着说：“先把房子的事放一放，反正这么多年过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看孩子做的这计划书，说不定将来是个女老板呢！” 胡秀枝都不反对了，萧富有自然没有异议，心里却有些担心，“还是让她好好读书，乱七八糟搞这些做什么。”当老板自然是不错，有钱，可是随便来一个稍微有点权的，你就得低头哈腰，不管平时在其他人面前有多威风。嗯，要不要去跟大堂哥打个招呼，问问他看，现在什么专业最热门，还是找个稳妥的，将来能够分配到政府部门就好了…… 6月20日是余海洋的十六岁生日，早上随便吃了一碗面条和两个荷包蛋，就到rou铺正式上班了。他对学习不感兴趣，成绩也不好，家里人提议说去技校学个两年，他死活不答应，学技术要花钱，谁知道最后效果是不是像广告里吹的那样，还不如跟着幺姨父去学杀猪。前两年赚钱与否不重要，最重要是不用花钱！ 他对做屠户的前景很看好，只盼着幺姨家的新房赶紧建好，那时他就能跟他们一起住，每天早上跟着幺姨父一起出门了。现在他在rou铺帮忙，十一点左右，幺姨就让他回家，可以回去帮家里做半天活。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出门，骑自行车一个小时到达城里，刚好赶上rou铺开门。如果是跟姨父出去杀猪，誓必半夜两三点就得起来，家里人都不放心那么早让他出门。 反正幺姨家的新房马上就要开工了，年底就能建好，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就行了。幺姨还说要给他工钱，他和父母都不同意，只要求每天能割一斤卖剩下的rou回去就行。 这天生意闲下来的时候，幺姨拿给他一份计划书，说是春喜准备承包学校的食堂，问他家里有没有兴趣一起来做。 余海洋越看越心惊，实在不肯相信这份计划书来自一个十二岁的女孩之手。他从来没做过生意，也没看过做生意的计划书，只是觉得看到她这份计划书，脑海里仿佛就看到了食堂运作的点点滴滴。 余海洋斟酌着说：“姨，春喜很厉害啊！看得我都很心动，只是我家承包的桔子园还有两年才到期，我爸忙桔园的事，恐怕没办法过来帮忙。” 胡秀枝回答：“没关系，等一下，我跟你回去，到你家吃中饭，之后你再送我去舅舅家，我找舅舅商量一下。你看着，我去买点东西。” 余海洋赶紧阻拦：“姨，家里什么都有，带点rou去就行了，还买什么东西。” 胡秀枝一笑，“我去看外婆呢，买点给老人家吃的东西。” 半小时后，胡秀枝回来，手里提着两个大西瓜，袋子里装了些糖果，余海洋看着那两个西瓜说：“姨，这西瓜也太大了吧，等会你怎么搬啊？” 胡秀枝笑着说：“我刚才遇到你们村开拖拉机的堂伯，说好了搭他的车子回去，正好你的自行车也放上去。” 说完就吩咐他去准备收档，把案板上几斤rou分成三份，又把之前留出来的大骨和下水拿出来，刚装好就看到拖拉机来了。 四姨父余良建是个有点见识的，看过春喜的计划书，心里也暗暗称奇，计划书里连现在市场中各种菜的价格都调查过了，还有各种进货渠道建议。眼看着这是个好的机会，却被身后勉强保本的桔园拖了后腿，说：“这个孩子是个有出息的！我在家照看桔园，让你四姐去帮忙，反正海洋跟着你们，忙不开，你就让他去顶上。” 四姨说：“我不在家，家里这些事怎么办？洗衣、喂猪，家里也一堆的事情。meimei先去问过哥哥，看你们怎么打算。我就不去添乱了。” 胡秀枝说：“反正那桔园都是白费心一场不赚钱的，放着就好了。姐夫，喜儿可是等着你去做大厨师呢，海洋哪能顶得上。” 一家人都笑起来，胡秀枝又劝了几句，终究只得到他们一个“考虑看看”。 午饭后也没休息，顶着暑热，胡秀枝自己骑着车回娘家去了。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正好赶上胡木林要出门。 胡木林看到胡秀枝吓一跳，立即让进门，才说：“什么事这么急？竟然不顾这么大的太阳？中暑了怎么办？吃午饭了没有？” 这个哥哥平时性子温吞吞的，面对胡秀枝的时候，总是端出一副meimei还小哥哥的模样，胡秀枝笑着进门：“吃了，在四姐家吃的。我有戴帽子，骑在车上有风，很凉快，就是现在停下来了才觉得大汗淋漓，呵呵。” 兄妹俩一番动静，把午休的老人和舅妈都吵起来了。舅妈赶紧端来冰凉的井水，胡秀枝大喝一气，深呼出来，笑着说：“哇！好舒服！家里的井水就是好喝，什么暑气都消散了！” 胡木林看着快四十的meimei，还像个小丫头一样撒娇，也笑了起来，然后又问，什么事这么急。 胡秀枝赶紧拿出春喜拟的计划书出来，丢给他看自己就去找母亲、嫂嫂说话去了。 胡木林一口气看完，又重头再看一遍，然后才问：“这是喜儿的字迹。” 胡秀枝笑着回答：“主意也是喜儿的，那些都她一个人弄出来的，我们一点没沾。哥哥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吗？” 胡木林沉着地说：“喜儿学习好，没想到对做生意也有见解，是个好孩子啊！你拿过来不只是让我看看而已吧？” 舅妈和外婆追问，什么计划书，胡秀枝说了一遍大概，引得两人连连赞叹。堂屋里的声音也吵醒了午休的胡畅言，听到家里人对春喜的赞扬，胸闷得厉害。 胡秀枝笑着说：“妈，嫂子，你们可千万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话，别让她听了********都去搞生意，书也不读了。” 外婆嗔怪着说：“喜儿是那么没分寸的孩子吗？看你也是个不着边的，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优秀的孩子……” 噢……胡秀枝白眼，她怎么就不着边了？这话说得，太打击她了吧？ “承包那么大一个食堂，我们肯定要请人，想着请别人，不如找自己家人。而且这本金，就算我们把积蓄都拿出来，恐怕还差一点，想着请哥哥和四姐入伙，喜儿在后面不是写了吗？最后按入股本金年底来分红。” 听完她的话，外婆是没意见，舅妈吱唔着说：“你哥哥出去了，家里的活怎么办？而且钱真有那么好赚吗？” 外婆说：“家里不是有我？你们都出去了，家里还有什么活好干的？我自己会照顾自己吃穿，不用你们cao心。” 胡木林看看时间，打断她们，“我考虑看看。你在家多呆一会，等天不那么热了再走吧？” 胡秀枝点头，“我知道呢，原也没想你们马上就答应下来。喜儿说她还有什么要考察的，只等三天后，你们来家一趟，大家一起碰个头，多考虑到每个方面，五天后才开标呢。” 说实话，胡木林的压力也很大。现在住的房子是十多年前建的，那时候算是好的，现在明显不够住了。将来两个儿子还要娶媳妇，咳……虽然他们考上大学，会有自己的工作，但家里总不能少了他们住的吧？娶了媳妇，又生孩子……嗯，他已经看好一块地头，准备过些年等老大工作赚钱了，就建个三层的小洋楼，一楼他们几个老的住，二楼分给老大，三楼分给小的…… 老大在大学，小的高中，每年的开支差不多在一万左右，现在光靠他的手艺，渐渐吃力，过两年小的也要念大学，只怕会入不敷出。若是食堂承包下来……家这边还有两个农户专门种菜，他这几年走乡串户，哪个村哪家人种什么菜，心里都有个底，喜儿给他安排的职位是采购，还真是有眼光。 喜儿写着进货最好直接找农户，省掉市场中转一项，需求多，固定货源，直接进货，应该比到市场上采购便宜很多。嗯，不如等农田闲下来，他也来种菜算了……总觉得前景很好，很有盼头呢！只看余良建怎么考虑了，这生意做得来，有钱赚，而且赚得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