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留了一手
倒是枣儿一点都不慌张,不似寻常村人那般扯开嗓门大声和刘氏理论,更不会像夏二娘那般和刘氏扭成一团,甚至开口反驳时脸上还有着淡淡的笑意:“刘婶子怕是眼花认错了,这是我们家下蛋的母鸡,‘一不小心’跑到你家院子和你家的鸡抢鸡食吃,给你添麻烦了。” 刘氏费了好大劲才把夏家的母鸡给偷抱走,自是不肯让到了嘴边的肥rou飞走,当下就死命的拦着枣儿不让她走,说起假话来更是脸不红心不跳:“甚么你家的鸡?这明明是我家的鸡!你家的鸡天天都有人看着、盯着,压根就不可能跑到我家院子里来!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竟胆大包天的上人家家里来诓东西!” 刘氏说完就伸手去抢枣儿怀里抱着的母鸡,但却连鸡毛都没碰到、胳膊就被人给格开———比她高出一个头、壮得像头牛的王小虎身子一闪,就牢牢的将枣儿护在身后,像座大山般巍然不动,任凭刘氏伸长手也碰不到枣儿的衣角。 这王小虎家就住在陈家隔壁,和枣儿兄妹关系亲厚,枣儿早就料到以刘氏的性子最后一定会动手抢鸡,因此一出门就先去王家把王小虎叫上,让他来对付又胖又壮的刘氏,自个儿才不会像夏二娘那般吃大亏。 当然,枣儿可没打算靠着武力硬抢,她打从自家养了鸡就一直防着刘氏,早早的就留了一手…… 因此刘氏一失去武力抢夺这个优势,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干嚎,枣儿就不再耐着性子和她多说废话,直接指了指怀里那两只鸡尾巴上的几撮毛,慢条斯理的说道:“刘婶子你仔细瞧瞧,我们家养的鸡,尾巴上的几撮毛都少了一截,那是我特意剪下来给鸡做记号用的……刘婶子不会正巧也给你家鸡剪了毛做记号吧?” 刘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竟厚着脸皮耍赖:“可不就是这般巧!难不成只许你给你家鸡剪毛、就不许我给我家鸡剪毛?!反正这就是我家的鸡,你快快给我还回来!” 枣儿早就料到刘氏会如此皮厚,堵她的话早早的就想好等着呢! “那刘婶子有没有把剪下来那几撮毛收着?我可是一直收着呢,一翻出来就能完整无缺的接上,”枣儿其实早把那几撮毛扔了,眼下不过是随口一扯吓唬刘氏罢了,末了她还不忘以牙还牙的把村长搬出来:“我晓得刘婶子一向是个讲理的,要不我们抱上鸡,再带上作为凭证的那几撮鸡毛上村长那儿评理去?” 刘氏果然被枣儿给唬住了,心知去了村长面前理亏的人只会是她,当下便闭了嘴不敢再说半个字,只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猛拍着大腿,低一声、高一声的干嚎,死活不肯让枣儿把鸡抱走。 刘氏这般耍无赖枣儿倒也不怕,只凉凉的把比刘氏更会闹腾、更会耍无赖的吴氏搬了出来:“刘婶子,我二婶娘可是快从地里回来了,若是她晓得你把她最看重的老母鸡给偷了,你这屋子怕是会让她给拆了!” 刘氏拿不出证据来本就理亏,如今再一听说夏家素来嗜钱如命、容不得别人占丁点便宜的吴氏快回来了,立刻就吓得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颤———那吴氏可是全村上下最难缠的泼妇,撒起泼来连她老子娘来劝也不管用! 如此一想刘氏立时不再干嚎了,从地上蹦了起来,咋咋呼呼的把枣儿几人往外赶:“去去去,我不和你一丫头片子计较,赶紧抱着你家鸡家去!”说着急忙忙的把大门合上,一副生怕枣儿领着吴氏折回来算账的样子。 枣儿吓唬了刘氏一番后心情不错,头一个要谢的人就是保镖王小虎:“小虎哥,多亏有你,不然我可就要吃大亏了!” 王小虎平日里话不多,一见枣儿冲他笑脸就烧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挠后脑勺,半响才挤出一句话来:“下次再叫我。” 谢过王小虎后,枣儿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曲儿将怀里的鸡抱回窝里,重新数了一遍见数目没错,这才把窝里的鸡蛋一个个摸了出来…… 待把鸡蛋都摸出来装了满满一篮子,枣儿才笑眯眯的谢了夏二娘一声:“二姐,愿赌服输,这篮子鸡蛋可就归我了,我替我阿娘谢你一声———有了这篮子鸡蛋,我阿娘抓药的钱便差得不多了。” 夏二娘心里郁闷得紧,觉得枣儿脸上的笑容很是刺眼,但到底愿赌服输的冷哼了一声:“你放心,我才不会反悔!这一篮子鸡蛋你拿去就是,我自个儿会和我阿娘交代。”说完还不忘瞪了枣儿一眼才回屋。 枣儿白得了一篮子鸡蛋心情好,也不和夏二娘一般见识,高高兴兴的提着鸡蛋回屋,才刚进屋就见夏大郎提了几只雀儿回来。 夏大海用扁担把东西一挑便动身赶去草市,卖了一笼子鸡、几只雀儿并一篮子鸡蛋,再和同行的乡亲借了点钱,总算是勉强凑够了十贯钱,急忙忙的往城里的保和堂赶去。 得到乡亲们捎回来的消息的枣儿,高高兴兴的把药罐子翻出来洗刷,又把煎药的小炉子给拾掇好,只等夏大海把药抓回来就开熬! 不曾想好不容易把夏大海给盼了回来,他却两手空空、没能把药抓回来———原来夏大海去了保和堂才知道,他才几个月没去抓药、药的价钱竟就涨了两贯钱! 夏大海身上凑不够十二贯钱,只能先折回来,不过这回夏大海却不愿再拖,回家说了一声便又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把短的两贯钱提了回来。 枣儿细问过后才知道夏大海借遍所有亲友都借不到钱,最终只能去找村里的财主周扒皮借了印子钱。 这印子钱便是高利贷,利钱极高,利滚利十分吓人,不到那逼不得已的地步村人都不会去借……不过这回好歹是把钱给凑齐了,第二天夏大海便又赶早进了城,终于把第一副药给抓了回来。 而吴氏一听说夏大海借了印子钱,第一时间跑过来和金氏划清界限:“大嫂,听说大哥找周扒皮借了印子钱?!” 金氏喝了药后精神好了不少,一面手没个停的扎头花,一面安抚吴氏:“你别着急,不过就借了两贯钱。” “哎哟!甚么时候开始两贯钱在大嫂眼里已经算不上大钱了?我也没闲心管大哥借了多少钱,我来是想和大嫂把话说清楚———这可是你们大房自家背的债,你们可得自个儿想法子还,将来要是利滚利的滚成大雪球,可别扯上我们二房一道还!”
吴氏把话说得这般难听让金氏颇为不悦,语气也疏冷了几分:“二弟妹放心,钱是我们大房去借的,借条也是你大哥打的,和你丁点干系都没,不会连累你分毫,也不会动用公中的银钱去还。” 吴氏这才有了几分满意,遂又出言催促金氏退亲:“退亲一事大嫂你还没想通吗?你甚么时候才肯把游家的通婚书给我?人家游家都不要枣妞儿这个媳妇儿了,你们大房何必死扒着不肯松手?!” 吴氏这番话正巧让门外的枣儿给听了去,枣儿寻思着金氏不肯退亲是为了她的声誉,但和声誉相比,嫁给一个连面儿都没见过的人更让她在意———枣儿早就打定主意若是真要嫁给古人,那这个夫婿也得由她自个儿来挑! 心思辗转过后枣儿心里便有了主意,第二天趁着金氏不备,偷偷把游家当年送来的通婚书翻了出来,往怀里一揣亲自去了游家。 枣儿才一进游家门,游家等人就吓得齐齐往后退了好几步,管着家的柳氏更是认定枣儿不想退亲、亲自上门来闹腾了,一边往正巧也在游家的吴氏身后躲、一边虚张声势的喝到:“你别过来!你……你上我们家想做甚么?我告诉你,你就是来我们家闹腾也没用,这门亲事我们是退定了!” 枣儿不屑的扫了柳氏一眼,一身傲气的当众把通婚书丢在桌上:“通婚书还给你们,从此我和游大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当年你们家送来的聘礼,我们家会尽快还上,不消你们施舍。” 吴氏一听枣儿这话顿时喜出望外,忙不迭的把通婚书攥到手里,喜滋滋的向柳氏报喜:“成了、成了!只要这通婚书我们拿到手,这亲就退成了!” 这柳氏天天都盼着金氏答应退亲,但如今一见枣儿如此有骨气的把亲退了,心里却又觉得有些不痛快,觉得枣儿这一上门、让他们游家很是没脸,便故意刁难枣儿:“你话倒是说得好听,可这‘尽快’到底是多久?你们夏家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甚么时候才能把欠我们家的聘礼还上?” 枣儿不想被柳氏看扁,魄力十足的搁下狠话:“还不上欠你家的聘礼我就不嫁人,定不会叫你久等!” 枣儿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游家,回家时正好路过村长家,见村长家高砌的青石围墙上贴了张红底黑字的醒目告示,一大群乡亲将站在告示下的白秀才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似乎是在向白秀才询问告示上写的内容。 枣儿正想挤进去瞧瞧那告示上都写了些甚么,却被匆忙赶来的夏大郎一把扯住,牵了她的手就往家里跑:“你可是偷偷的拿了通婚书上游家去退亲了?你想退亲也要和阿娘商量一声才是,瞧你把阿娘给急的!赶紧和我回去把事情和阿娘说清楚……” **新书求包养,求推荐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