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鬼娃之谜（加更求收藏）
就在枣儿满心绝望时，忽觉得有一双健壮的手臂搂住她的身子，连着巨石的绳子也被人一刀割断，让她重获自由、被人抱着奋力的往上游……那人很快就将枣儿带出水面，让她重新获得呼吸。 枣儿本就会憋气游水，因此被丢下水后只呛了几口水，一被救上来很快就能睁眼，迷迷糊糊间看到一张俊脸在她面前放大，把她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救她的人竟然是顾少飞！ 枣儿心里正纳闷呢，忽听得金氏叫唤她的声音，随即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的枣儿啊，都是阿娘不好，阿娘没能早点来救你，害你吃苦受罪……”说着一脸愤慨的瞪向周围那群无情迷信的人：“这可是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啊，你们怎就狠心将她沉塘？我一定要到官府去告你们！” 枣儿怕金氏担心，挣扎着从她怀里坐起来：“阿娘您别担心，我没事，您忘了我已经学会游水了吗？” 金氏将脸紧紧的贴在枣儿的额头，一个劲的掉眼泪：“再会游你身上绑着石头也浮不上来啊！这群人真真是狠心！我家的闺女他们凭甚么这样对待？枣儿你别怕，阿娘一定要把他们告到官府去，让他们还我们一个公道！” 枣儿心想北越本就是个封建大社会，许多律法都和一些约定成俗的风俗习惯掺杂在一起，且法不责众，就算真把黄石村的人都告到官府去，最终也只会不了了之…… 但枣儿却不能白白的遭罪，就算不能告黄石村的村民，至少也要借着此事把那个可怜的孩子救下来！ 打定主意后枣儿一步步的朝张氏走去，因被泼了狗血的缘故，不断从她身上流淌下来的水红得吓人，把张氏吓得连连后退：“你……你别过来！你想干甚么？” 枣儿故意沉着一张脸吓唬张氏：“我阿娘说的没错，我们一定要告你！” 张氏到底有些心虚，气势瞬间弱了许多：“我们家自己生的孩子，打死、卖人都是我们自家的事，就是官府来了也管不着！” 枣儿带着一身血水把张氏逼到角落：“我可不是你黄家的孩子，你休想逃过草菅人命这一条罪！” “你……你是鬼娃，人人得而诛之！”张氏梗着脖子逞强，并立刻替自己找了个挡箭牌：“你有本事把我们整村的人都告到官府去！” 顾少飞快步走到枣儿身边，低低的在她耳边提醒了句：“法不责众。” 因两人贴的近，顾少飞说话时带出来的热气轻拂过枣儿的耳朵，暖暖、痒痒的，让枣儿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丢给顾少飞一个“我晓得”的眼神，慢慢的走到那个被丢在水塘边，哭声细弱如小猫的孩子身边，将她抱在怀里：“你们让我把这个孩子带走，我就不再追究此事。” 张氏听了尖着嗓子反对：“不行，她是鬼煞，不能留在世上害人！” 枣儿早就料到张氏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孩子，一见她不依便对她咄咄相逼：“那我们就见官去，我就不信官府会不管有人草菅人命！” “……”张氏一时语塞，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向黄石村村长，见村子无奈的冲她点了点头，她方才妥协：“你赶紧把她带走，别留在这儿给我们添晦气！” 枣儿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逼迫张氏：“把欠我的工钱拿来。” 张氏生怕枣儿靠近她害她倒霉，一听这话立时胡乱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子丢给枣儿：“这些足够了吧？你拿了钱快走！别缠着我们黄家人。” 枣儿不客气的收下银子，把一旁的顾少飞看的目瞪口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讨钱？本少爷服了你了！” “顾少爷自生来便锦衣玉食、衣食无忧，自是不晓得这一点钱就是我阿娘的救命钱，”枣儿一面把那个可怜的孩子递给金氏，一面面不改色的同顾少飞对视：“况且这是我和我阿娘出力气挣下的钱，我受之无愧。” 一行人回家的路上，枣儿才从金氏嘴里得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就在金氏一家走投无路、想不出办法救枣儿时，顾少飞正好来了白蒲村，从村长嘴里得知枣儿被困黄石村一事。 顾少飞一见自己看中的丫鬟居然被人给扣了，立时召集顾家一众家丁，又花钱雇了一大群闲帮的人，在金氏等人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赶到黄石村。 顾少飞一行人强行进村后，一得知枣儿即将被沉塘，立时往水塘边赶去，赶到后一发现来晚了一步，顾少飞二话不说就跳下水，借着熟悉水性的优势，在最后一刻将枣儿以及孩子救起。 枣儿少不得得谢顾少飞一番，顾少飞倒是大方：“你先回去好好的歇一歇，甚么谢不谢的以后再说。” 枣儿眼下也没力气和顾少飞多说，默默的点了点头便加快脚程，回到家后泡了热水澡、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裳便躺到了床上。 短短不到一天的功夫，枣儿却几乎经历了生死，还意外弄清鬼娃一事，这让她明明身心疲惫但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悬在头上的帐子，思绪有些混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鬼娃这件事———枣儿不笨，她已经从那个孩子的遭遇猜出甚么是鬼娃，也隐隐猜出她和那个孩子有着同样的遭遇。 也就是说金氏夫妇也曾经想将她溺死？ 枣儿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但她却无法当做甚么都不知道，因为她已经对这对爹娘付出了感情，已经完全把他们当成可以依靠和信赖的至亲…… 就在这时，金氏端了碗姜汤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见枣儿睁着眼着没睡，一脸心疼的上前说道：“枣儿乖，先灌一碗姜汤下去驱驱寒，等身子暖了再睡才不会感染风寒。” 枣儿狠心的别过头，拒绝金氏对她的关心，并以沉默作为对金氏的质问。 枣儿的态度让金氏手一顿，将送到枣儿面前的姜汤放到了桌上，挨着床沿坐下，一脸担忧的摸着枣儿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阿娘给你请个游医回来瞧瞧吧！” 枣儿沉默了良久，见金氏一直坐在床边不肯离去，终于忍不住转头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出声：“我已经晓得鬼娃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当年我也是阿娘和阿爹不想要的孩子，枉我还以为阿爹和阿娘一直很疼我，如今却是伤透了心。” 枣儿的话让金氏脸色一变，看向枣儿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闪躲，但她嘴上却下意识的想解释：“枣儿你误会了，我和你阿爹从没想过要溺死你……” 枣儿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把鬼娃这件事弄清楚，没有因为金氏一脸伤心而放弃，不依不饶的追问道：“那我怎么会成为鬼娃？” “这……这……”金氏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看着枣儿，仿若这件事不可告人般。 枣儿见了伤心的摇了摇头，看了金氏最后一眼便把头转到一旁：“阿娘说不出个缘由来，那我猜想的一切便都是真的了，原来我和那个孩子一样可怜。” “不是这样的，枣儿，这的不是这样，我和你阿爹从你出世起就对你稀罕得紧，”金氏说着顿了顿，最终心一横、咬牙把枣儿的身世合盘托出：“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你其实并不是我和你阿爹的亲生骨rou……” 原来枣儿并不是金氏夫妇的亲生闺女，而是一出世就被金氏夫妇收养的养女，也正是因为枣儿的身世另有隐情，才会金氏一得病、枣儿被村人骂“鬼娃”。 而枣儿之所以被骂鬼娃，全是因为当年她一出世、生母就想把她溺死，但被养母金氏奋力阻止、最终救下，当时枣儿原本已经快没气儿了，后来才意外的缓过劲来、得以被金氏养大。 但这样的情况当地人却颇为忌讳———白蒲村有个传言，说那些洗儿但却没溺死的孩子，他们的命是被人从水鬼手里硬抢回来；劫后余生的孩子会被当成已经被水鬼做了记号的人，是晦气、不吉利的“鬼娃”，早晚会被水鬼给抓回去。 于是枣儿从小就被打上标签的鬼娃，只是后来有路过村子的高僧给枣儿掐算八字，说枣儿的八字旺夫旺子，能把鬼娃的命格压下去，这件事才渐渐被村人淡忘、无人再提枣儿是鬼娃一事，甚至还让游家上赶着让自家小子和枣儿定了亲。 不曾想枣儿八岁之前虽一直平平安安的，但长到八岁上却频频出意外———三个月前枣儿在短短一个月内一连溺水三次，最后一次金氏为了救枣儿跳下水，被救起来后就突然得了怪病，请了好几个郎中来都治不好。 村里人觉得事情邪门的同时，自是把这些事和鬼娃联系在一起，认为是时候到了、水鬼要把枣儿这个鬼娃带走了。流言一传出来就不可收拾，甚至大家还一致认为金氏是被枣儿这个鬼娃给克疯的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枣儿才会一直被人指指点点、用异样的目光看待…… 金氏拉着枣儿的手断断续续的讲了些当年的往事，总算是解开枣儿心里的疑惑，让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被骂鬼娃。 不过金氏不是本尊的生身母亲，这件事却让枣儿感到十分意外，都说养母继母刻薄，但金氏待枣儿真的是没话说，这让枣儿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金氏待她这般好，事事都想着她、纵着她，她先前竟然怀疑金氏不是真心待她。 枣儿怕自己刚刚的举动伤了金氏的心，一见金氏说到最后眼角微湿，惭愧自责的扑到金氏怀里：“阿娘，都是我不好，你和阿爹这么疼我，我不该怀疑你们……您打我骂我吧！” “傻孩子，是阿娘不好，阿娘没能护住你，才会让你因为鬼娃这个身份饱受委屈，还差点被人沉塘，”金氏紧紧的搂着失而复得的枣儿，哽咽道：“阿娘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嫌弃你，阿娘只知道你是阿娘最贴心的闺女，是阿娘的心肝宝贝！” 金氏怕枣儿因此生出心结，不忘一脸认真的替夏大海和夏大郎表态：“你阿爹和你阿哥想的也和阿娘一样，他们也是打心底疼你！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用去管别人怎么说。” 枣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才不会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我在乎的家人不嫌弃我就行！”枣儿不想气氛如此凝重，很快就把从黄家挣来的那块碎银子拿了出来，将话题岔开：“这块碎银子怎么也值个三、四贯钱，我们很快就能凑齐欠三婶娘的钱了！” 金氏看了一脸兴奋的枣儿一眼，再三犹豫过后，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枣儿，你就不想知道你的亲娘是谁吗？” 枣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面把藏在床上那些零零散散的铜板子儿挖出来，一面随口答道：“不想，我心里永远只有您一个娘！” 枣儿说完又催金氏替她把床底下的小陶罐挖出来：“阿娘帮我把里头的钱也倒出来，我正好一并数数。”显然没把生母放在心上，只想着如何把自家小日子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