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仙侠小说 - 孤仙正传在线阅读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风起兮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风起兮

    乐菱在内城西区繁华的街道上行走着,望灯红酒绿,人流如注,脑海里仍回想着鼠钱那不可思议的话。

    鼠钱说黑暗让他们向往光明,而光明让他们惧怕黑暗,当大多数地鼠都向往光明的时候,就会传布一种可怕的疯狂,到那时,地鼠们就会冲上地面,奋不顾身地奔跑,崇山峻岭河流湖泊,任何障碍都阻挡不了地鼠们奔跑的脚步,直到奔向无边无际的大海,死亡才能将这种疯狂终结。

    所以,地鼠们不要光明。

    走着走着,乐菱突然低头向下看去,一看腿边无人,才松了口气。想想这一路走来,还没上到赤州城地面之前,冷不丁一低头便会发现那个小小孩,不由又好笑又心惊。那小小孩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人小腿短的,行动却十分鬼祟,尽管乐菱由于不想引人注意才以常人速度行走,但那小小孩却总能跟来,并且一旦被发现后,便啃着嘴里的小饼干不再跟随,问话也不答,问急了干脆就跑掉。

    幸好只是个小豆丁,不然得吓死人。这便是地鼠族人的特能之一吧,乐菱冒着冷汗想到,并且一闪念间恍惚觉得小豆丁的手中还攥着一枚亮晶晶的戒指,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样。

    乐菱摇了摇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齐宝斋,想了想,决定进去看看这家大珠宝店里面有没有水晶。内城西区是主要由人族大商贾经营的高档商业区,以人族的顶尖聪明,说不定便会有走私的水晶。奇货可居的故事便是对人族商贾的最好阐释,风险与利润相当,此界人族也应秉承这一经商的普遍真理。

    乐菱并不是执着于赚钱。尽管鹰缅不让她再行此事,但乐菱却始终心存不安,如果能多制作一些水晶护符,哪怕只能装备鸡丁的亲卫,也是好的。

    齐宝斋豪华的店堂内精美奢侈的宝物罗列,在大堂琉璃吊灯一簇簇明亮的烛光映照下,反射着璀璨夺目的各色珠光宝气,当有万件之多。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女孩子总是掩藏不了看见美好事物时的由衷欣喜,乐菱也不例外,事实上并不一定非得据为己有,如同前世大街上的闲逛,那是一种带着希翼的探美之旅。

    乐菱正满怀欣喜地浏览时,店堂后转出一人来,十数店员无声地鞠了一躬。仍将目光转回堂内,与堂内客人的视线同步。齐宝斋店堂服务并不重语言挑唆,更多地是留心客人的装束举止和目光暴露出的心思,判断交易的可能。客人们也不介意,明知店员在无礼窥视,内心其实十分自得。故意深藏心思与店员一较高低的客人更不乏其人,交易最后真正的赢家是价钱和心理都得到充分满足的一方。

    “弹珠公子这是来卖宝,还是买宝的啊?”从店堂后那道精致的红木雕花门内走出的少年缓缓行至乐菱身边站定,不无讥嘲地问到。

    乐菱收回目光看向青衫碧冠行止散漫出言无状的齐可风,才记起齐宝斋正是他家的店铺,上次在烟云阁内发生言语冲突时,展子青曾提到过齐宝斋的名字,自己一时到没留意便钻了进来。不过,齐可风对自己曾有援手之恩,也不必针锋相对,于是乘身周无人直言道:

    “上次蒙齐公子教训和搭救还没来得及致谢,弹珠岂敢再存卖宝的心思。今日前来实为寻觅一物,此物与不久前禁令有关。不知齐公子这里还有无存货?如有的话,多少不论。”

    齐可风微眯双眼打量了一下乐菱。少顷,点着头环顾了自家店堂一周,才回头看向乐菱说道:

    “也罢,看在樊兄面上什么都别说了。走吧,来者是客,齐某在对街清荷轩定有一席,虽为家常小宴,不及缘木鱼馆精工细作到也可勉强入口。”不咸不淡地说完便举步向店门外走去。

    乐菱略一迟疑,齐可风虽未正面回答到底有无水晶,但他既出言相邀,依他那古怪的脾气看来,如若拒绝只怕更无可能,于是便跟了上去。

    在清荷轩内庭二楼一包房内与齐可风相对坐定,西壁宽幅镂空雕窗下,风灯映照蕉叶满庭幽绿,小巧秀美的湖石莲池一览无遗,到是一名副其实清静宁和的雅致所在。

    乐菱心思随之飘向记忆中的江南园林,精致玲珑匠心独具的人族智慧结晶,如今已仅存怀念。此界中天帝国既是人族中心,不知是否亦是处处有景,毕竟已历万载之久,甚或更有风情也难说,不由一阵心生向往,暗道此间事了,不妨走上一遭。

    齐可风对跟来的侍者说了一句:“一切照旧。”之后目光便投向庭院下的回廊入口处,似乎还约了什么人,嘴里却问道:

    “既已为禁品,你还要那物做何用?”

    乐菱收回思绪看向齐可风,审慎地回到:

    “弹珠素喜其晶莹剔透,闲来无事,雕几件佩饰把玩。”

    齐可风脸上又浮现了讥色,原本阳光俊秀的外表却时常带出几分冷意,懒散地说道:

    “到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物啊,才出了大牢不闭门思过反到生出玩心……,哼。要多少?多了可没有,这还得冒坐牢风险呢,藏着担惊受怕,扔了又觉可惜,你若不怕便都拿去吧。对了,你怕什么,身边围着神王何不去问他们要?住在一起就不怕再被扔进监狱吗?”

    乐菱听齐可风语末又转讥刺,于是淡淡一笑回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神王们想到哪里想做何事,弹珠不过一伙计,问不着更惹不起。烟云阁乃樊大哥当初赐给弹珠的容身之所,弹珠若贸然离开,岂非对不住樊大哥的一片心意?或又令齐兄不齿,以为弹珠又将情义折价变卖了,齐兄若有歧义。不若再指点弹珠一条明路?”

    齐可风闻言面上一滞,讥色便收敛了起来,忽又自嘲道:

    “齐某亦不过客居此地商人之后,朝不保夕,有何指点他人的资格?不过偶生不平之心而已,……不管怎样,你虽是为鸡族人卖掉樊兄所赠,到也是一性情中人。之前算齐某误会吧,你所需之物回头遣人给你送去,权作是齐某给你赔礼罢了。”

    乐菱暗道这齐可风还真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忙道:

    “如此多谢齐兄,齐兄放心,弹珠绝不会说出此物乃出自贵店。”人族果然不似兽族,王令一下莫敢不从。听齐可风这意思存货还不少呢,还需着人相送。

    齐可风一脸无所谓正待发话,包房门却被打开,进来二人,齐可风连忙站起,转到西窗处坐下。将东、北相邻位置让给了来人。

    展子青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了东位圈椅上,将北尊位留给了身后那人。那人略一谦让后坐了下去,坐下便说道:

    “可风这又何苦,处处礼让为兄,反到令为兄不安。”

    齐可风挑眉热情地说道:

    “维兄误会了,小弟不过是顺势而为,以免维兄绕行罢了。”

    那人微微一笑,却道:

    “这房间总共才多大?最远又能绕行几步?吴维与你二人自幼相交。莫非你们认为为兄乃不识分寸之人吗?”

    齐可风微愣了一下,挠头笑言道:

    “哪里哪里,礼让兄长原本便是应该的啊,呵呵,维兄既然不喜。小弟下次一定不再如此,不再如此。”

    展子青也忙打圆场:

    “呵呵是啊维兄可风兄。小弟在二位兄长面前向来便是自择下位而坐,这点不假吧?今日。咦,弹珠……原来是你,啊,你年纪最小,坐下位正合适哈哈哈哈……”边笑边侧脸冲乐菱眨了眨左眼。

    乐菱报之微微一笑。

    吴维看了一眼对座的乐菱,见外人在场,也未再多言。

    齐可风乘此忙招呼侍者上菜,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龃龉便消于无形。

    乘上菜之际,那相熟三人又互致问候闲聊,乐菱明显感觉齐展二人处处陪着小心,十分迁就吴维,不由暗暗打量对面的吴维,心道三人如此敏感,大约是因为……所致,不过他与米青山的表现却大相径庭,似乎格外自卑又自尊。虽说白寒梅曾害过自己,他们却亦是受害者,我乐菱既言放过,也再恨不着他们……

    往事已矣,只是未曾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吴维,以前他肤色泛红,应为火属性,自己也曾戏称他为白寒梅的红脸未婚夫,吴维现在肤色白皙,当是结成了伪灵珠,怪不得之前进来一时到没认出他来……,不对,露西芬不是说被废之人修为不能再进吗?兽潮当时自己看见他倒在吴氏大药房血泊中时还是一脸红色……,糟糕,鼠钱说那药铺不会正是他家开的?!

    齐宝斋隔壁正是吴氏大药房,鼠钱只说了药铺的位置偏偏记不得全名。米青山当初既伙同白寒梅来害我,继续与吴维合作贩卖非斯神果报复兽族也并非不可能,我若挖出他们,面前几人都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人族参与此事的还不在少数……

    乐菱想到此处,心中顿时大乱,脸色瞬即变得难看起来。

    齐可风很快留意到了乐菱的异状,忙问道:

    “怎么了弹珠?是否因我三人相叙冷落了你而气恼?”

    乐菱脸色苍白地摇头说道:

    “齐兄说笑了,弹珠……肠胃不好时常发作,许是……受了风寒,弹珠先告辞,改日……与三位兄长再聚……”说完起身欲走。

    展子青当即站起阻拦,嘴里嚷道:

    “弹珠你走什么走啊,守着我维兄这吴氏大药房的掌柜你还愁生病么?来来来,先让维兄为你诊诊脉,吴家世代名医,管保你什么毛病都能治好。”说完一把将乐菱拖到自己的座位上按坐下去,拉起乐菱一只手便按在桌面上,又推开上面杯碟,在乐菱手腕下支上了一只靠垫。

    齐可风也忙起身捡开展子青弄倒的餐具酒杯,吴维二话不说伸出三指便搭在了乐菱手脉处。乐菱哪知胃病脉该怎么跳,无奈之下只好一气激得脉象时而乱跳时而又若有若无,只盼吴维草草诊结随便写个什么方子拿着便走。

    不料吴维竟十分认真,搭脉之后又反复望闻问切,迟迟未能诊定,脸色越发凝重起来。齐可风展子青脸上神情也变得越来越关切,连侍者进来都被齐可风不耐烦地驱走了,怕影响吴维诊治。

    三人越是如此乐菱心中越苦不堪言,索性任其把脉,症状直往复杂的方向说,更强调此为老毛病不当事,只需休息一晚便会自愈,而且现在折腾一会儿之后已经好转,不需继续治疗。

    吴维却哪得同意?所谓医者父母心,又兼乐菱乃齐可风展子青二人朋友,说什么也要为乐菱诊明为止,即便不能他店里还有高手可以会诊。齐可风也道人族在此生活艰难,同为人族自当施以援手。如是三人最后硬将乐菱带往吴氏大药房,乐菱一边无奈随行一边默默自问,若是三人皆参与贩卖非斯神果,自己又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