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纯属意外（下）
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本以为定是就此丧命的周滢渟，此刻正听到自己身边，有人在低声地议论着什么。不过那说话的语调、用词，都让此刻正合眼躺在床上的周滢渟，觉得有些怪异。 猛然间，心中一怔，自己这是得救了！昏厥那会儿，眼见着没能及时抓着绳索，就已是让她暗恨自己仗着，熟识水性才冒然行事，还没把人救起来，自己倒给搭里头去了。 唉，回想起那一瞬间的感悟，周滢渟未免有是一阵后怕。现在能听见有说话声，就证明自己随后定是被人搭救上岸了，眼下实在是没有力气，睁开眼问上一句。等缓过几天后，自己定是要好好答谢那位的救命之恩！ 就在心中连声感慨之际，就听得刚才那女声，又是一句长长的感叹道：“meimei你说这祸害活千年，好人怎么就不长……！” “嘘！我的好jiejie唉，如今你可是真格的卖了自身，在卢府当差咯，哪里敢这么说话哟！要是叫大奶奶那头听了去，可怎么好？”还未等她一句感叹完，却被另一旁压着嗓子的女声，当即拦了下来。 “明摆着，就是他们大房做下的好事，怎么还不叫人说……？” “你就小着点声吧。”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把，忙不迭犟嘴的女子又是一句劝道：“就算都瞧得真真的，那也是他们主家两兄弟的家事，知道不？人家正经婆婆都没多念叨一句，哪就轮到你个外院的小丫鬟，胡沁个什么劲哟！” 有些不服那女子的说道，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便也学着她压低了嗓音，追问道：“前日里，可是好些个人都瞧见了。再说了，这屋里的少主子又不是后院姨娘小老婆生养的，明明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嫡亲兄弟，怎么就……？” 后面两人的说话声，也是越发低得不可闻了。但将刚才所听到的信息稍微整理了大概后，周滢渟已是惊讶的不知该怎么反应了！外院的丫鬟、后院的姨娘小老婆、再有就是如今自己这身子又是……？ 天啊！不会怎么巧吧，昨天刚看完一部穿越剧集，今天自己就成了传说中的穿越人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还没等愣在当场的周滢渟缓过劲来，就被另一个消息，彻底震惊了！ 原本听着那头两个小丫鬟的对话，已能肯定运气还算不差，至少是个使唤得起下人的门第。哪里想到，才刚觉得颇为欣慰，这紧接着的一句就是，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已婚人士！ 而且还是跟个注定无法承袭家业的嫡次子，这点倒是罢了，好歹分家时多少能得此田产，也够过活的。但问题在于，现在这家的二爷却是个实打实的文弱书生，可是怎么好？百无一用是书生，听着两丫鬟口中所诉，那位还是个颇为迂腐的掉书袋！ 若说对于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已是连连叫屈的周滢渟；被刚才的已婚身份，更是炸得不轻；接着又是一击重拳，直接将她打倒在地，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这叫什么事吗？等等，文弱书生……那自己刚来那会儿，在湖里搭救上来的那个，不会就是两个丫鬟口中所提，这卢府里的二爷！ 错不了，因为在此刻已是恢复了音量的小丫鬟，接下来的交谈内容中，周滢渟的猜想已是得到了印证。原来那天落水被救上岸，自己已是整整昏迷了一个昼夜，而身边那位倒是运气更好些，迷迷糊糊醒来过两次。 “听陆大夫说，咱们家二奶奶要是过了明日，还不能醒转过来的话，怕是就真的不成了！” “可是不敢胡沁。就算真凶多吉少，那也得等大夫来了后，由他亲口讲与老爷、太太晓得。哪里轮到你个小丫鬟，瞎嚼舌……！”就听得门外一阵响动，生生把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 忙不迭拉着身边小丫鬟，双双由门旁的小杌子上起来，束手在一边墙跟前垂头立定。床榻上的周滢渟，虽是眼皮重得抬不起，却也能猜出几分，这时推门进到屋里的，定是这府里的主家。 “怎么都睡了一宿，还没醒转的迹象？”言语中夹杂着一丝厌弃的口吻，直直地问向一旁负责看顾的两丫鬟。 顿时将刚才的伶俐一扫而空的小丫鬟，被主家太太一声问，直接吓得跪到在地，颤颤巍巍地应答道：“回，回太太的话，夜里二爷倒是还醒转过一回，将厨房给煎得汤药，喝了小半下去。可二奶奶她却是整宿没睁过眼，就是鼻息也弱得很……。” “婆婆，咱们还是外间坐吧。也不晓得这屋里的病气，是不是太重了，熏得人直犯恶心。”被她一提醒，这旁的卢府当家太太，也是微微皱了皱眉，托着大儿媳的手，返身出了内室。 ‘哪里来的什么病气，这屋里除了些许残留的药味，只怕就是个感冒病菌都没有。两个人分明都是落水才躺倒的，怎么就扯上了病气一说，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吗！ 看来方才那两个小丫鬟分析的倒是颇为在理，这里头有那大房奶奶的手脚，定是错不了。不过反观那位府里的当家太太，也真是叫人不免好奇的很，都是她一人所出的两兄弟，怎么就如此区别对待，不知这其中还有何等缘故不成？ 此刻倒是屏气静心，听听外间众人说话才是要紧。毕竟自己这初来乍到，还是应该多听少行事的好，也免得被人当作妖孽附身，绑了去请老道上门除妖，才是正理。 咬着牙，使劲动了动身子，想要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尽数不拉的收入耳中，却被旁边多出一具温热的身形，吓得不轻。就在周滢渟稍稍侧转身子的当口上，就被一旁朝向自己面门上，伸过来的手掌挡了个正着。 预计中，即将出口的一声尖叫，却是不曾出口。不知是因为体力尚未恢复所致，还是因为紧接着，身边那位的怪异动作使然。此刻床上并肩躺着的两人，彼此怔怔的望着对方，皆是一脸的迷茫。 这位不会也因为……看着对面那满眼的吃惊样，周滢渟不由心中一松，或许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无疑是好事一桩！看来当日落水后这愣书生，的确伤的不轻，连自家娘子都认不出咯。 就在对方想要开口询问之际，就听见外间婆媳俩的声音，再度传入了卧室中。“按陆大夫所讲，二爷这身子骨本就……再加上此番的意外，到底还是寻个僻静处，将养上两三月才能不犯旧疾。” 此时，若是周滢渟能在外间，看上一眼那说话的人，定是直接被气得笑出声来。就在那大奶奶极力劝阻婆婆，让二房俩夫妻搬出府外将养之际，其面上那一丝暗喜之色，却是难以全都掩饰干净的。 即便是一旁屏气立定的两丫鬟，多少也能看出一二的。却是碍于下人的身份，忙是将头垂得更低些，才好不叫对面坐上的两位主子瞧出不妥来。 “这个好……！”原本正仔细聆听的周滢渟，冷不丁被身边那位的一句低声惊喜，定住了片刻。这人到底是真呆？还是平日里就做惯了这等扮猪吃老虎的事，假装出的文弱样？ 总之，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如此欢喜的人，绝非那两个小丫鬟认定的愣书生。不过，她可不敢贸然开口，谁知道自己面前这位是个什么样的秉性。言语间一旦露了馅，可是无法再往回收的，就是为了保住小命，也不敢轻易张口的。 再看，旁边这位也是顿住片刻，才憨憨一笑，转而又凑近几分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千万别出声，一切都等那两个女人走了后，咱们再说这事。” 听他这一句后，周滢渟更是确定了刚才的猜度，果然是个有城府的，压根就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主。倒是没让他们等得太久，不过又过了一盏茶的时辰，那两前来探病的婆媳俩，再没步入内室片刻后，便由这屋里的两个小丫鬟，恭谨异常的送了出门。 转过头，也是应了大奶奶临行前的吩咐，已是不再内间无聊看顾着床上的主子。两人正忙着整顿行装之事，最后给躺着的两位，掩了掩窗幔，才顺手关上了门扇，去了对面二爷的书房中，一通忙碌。 “你是……？”“你是谁？”听到渐渐离去的脚步声，两人却是异口同声问向对方。 原来还想着先发制人，索性学着以前的穿越人士，惯用一招失忆来蒙混过关。哪里晓得才一句‘你是谁？’出口，却在对方口中听到了，这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言语来。不免让周滢渟目光一滞，但心中更是不敢怠慢，暗自定了定神，再度迎上那人的注视。 硬撑着浑身的酸痛，艰难起身靠坐在床头，吐出口气后，才以及近嘶哑的声音问道：“我这是哪里？你有是哪一位？” 只见他在片刻的愕然后，幽幽叹了一声，才摇头苦笑道：“这是……看来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啊！” 顾不得许多，周滢渟已是激动得，一把拉住了身边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