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前尘忆梦（二十一） 毒
“阿钰，我真的在这里，你回头，就看到我了。”嘶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却让阿钰再也无法忍耐，瞬间转过了头。“你，你活着。”“对，我活着。” 男子身上和脸上都是泥土尘沙，甚至还掺着血迹，显得狼狈不堪。可是，阿钰却手脚并用的爬到了男子身边，用破了一层皮的手，捧住了男子的脸，好像看着天下的至宝，看着看着，却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男子忍着全身的疼痛，一把搂住阿钰，轻轻的拍抚着她的后背，用勉强可以发声的声带一遍遍说着对不起。‘今天，虽然比想象中还要危险，但是，阿钰，相信我，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一定会把你明媒正娶进尹家，让你成为我唯一的妻。’ 尹云天就这样，带着美好的愿望，昏倒在阿钰的怀里。 第五天。“云天，云天，快醒醒吧。”在尹云天的昏迷这些天中，阿钰总是在他耳旁不停的说着话。“你睡着的第二天，我就认了父亲了，父亲把我叫到了他的卧室，还摘了那张面具呢。我听父亲说，连你都没见过他摘掉面具的模样，怎么样，羡慕我吧！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一定猜不到。就是在比武大会的第二天，父亲竟然特地跑来见我，为了博得我的同情，还骗我说自己已经一天未曾进食，饥渴难耐，还跟我山南海北的聊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题。” “所以，看在他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只好原谅他以前抛弃过我的事情了。但是，现在想想，我好像太好说话了。” 第七天。“尹云天，我可跟你说，今天父亲可告诉我你们俩之间的阴谋了。他让你得第一才能娶我。不过是做父亲的不想让女儿太早嫁人，想让你再磨砺两年，功力更为深厚，可你看看你，把自己弄的要死不活的，况且我才十四岁。你着的什么急吗。” 第九天。“小尹尹，快醒醒吧。今儿个父亲和天灵子都来看你了。说你脉象平和，伤势渐好，没有大碍了。我可告诉你，我今天可给你做了好料啊。这个是百味百色糕，用了十种水果的汁调配在一起活的面，端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一个不缺；又用了十中补气益血的食材搭在一起活的陷，你闻闻，这味道。天仙闻了都得下凡，我可是花了很多心思才做出来的，你只要睁开眼睛，就能吃到了。” 第十天。天灵子又来了。因为他突然想到，这个时候正是取尹云天心头血的最好时候。可是天灵子却在阿钰那遇到了绊子。“阿钰呀，你就把那小瓶药引还给我吧。天灵子此刻哪里高人架势，完全像个市井无赖，缠着阿钰不放。 “天灵子前辈，他都昏迷十天了，您不想着如何治他的伤，反而还想乘人之危，真是……”看着天灵子狗皮膏药一样跟在自己背后，阿钰着实气得不轻。“阿钰呀。这你就不知道了。”天灵子捋了捋根本没有的胡须。耐心的解释道：“如今他这昏迷之症，可是药石无解。也许这答案，就在这心头之血里，你也知道，他是个鲛人与人类的混血，有些身体机能并不和我们人族完全一样。” 看着阿钰略有心动的模样，天灵子继续讲道理，“况且，我用这药引，药性相当温和，能在完全不伤他身体的情况下，把心头之血引出来，你就放心吧。” “您说的真是真的？”“是！” 阿钰终于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小瓶子，递给了天灵子。天灵子嗷嗷直叫，接过了那瓶药引，然后立即跑到尹云天床前，小心翼翼的点了尹云天身上几个xue道。阿钰只见尹云天突然微张了嘴，身子倒还是一动不动。天灵子把小瓶子打开，药液一点一点被灌进了尹云天的嘴里，接着，老男人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烁金外表的精致小盒子，轻轻打开盒盖，里面竟然是一套长长短短的银针。 阿钰帮着天灵子握住尹云天的手指，天灵子则抽出一根极细的银针，三指垂握，轻轻点到了尹云天的中指上。 “怎会，如此？！”天灵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尹云天中指流出的原本湛蓝的心头之血，滴在银针上，竟然瞬间变成了漆黑，灼的银针霎时发了点点灰烟，短短片刻。针身竟已融了一半。 阿钰虽然不擅医术，但也知道这是中毒的症状，而且，还是剧毒。“这是，怎么回事……”阿钰紧紧攥着滴入尹云天心头血液的小瓷瓶，却控制不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天灵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对着阿钰说：“他，可是吃了我给你的药？”“是。”阿钰心里不安上升到了极致，却极力忍住心里的害怕和腿脚的虚软，站在那里听着天灵子的话。 “那就是了。”天灵子面色铁青的吐出了这几个字，突然厉声对着阿钰道“我可告知过你，除了你这药谁也不能吃，吃了便是剧毒？”“是。”“那你为什么还给他吃？这药人服了之后，从来不显山不露水，平常人吃了这药，不出五天便是死期，饶是尹云天这抗毒的体质，能挺到现在，也是极限了。” 阿钰低着头不语，却突然碰的一声跪倒了天灵子脚下。“请前辈救救尹云天！”“毒已入心，没得救了。” “请前辈救救尹云天，这药是您配的，您一定还有办法，求求您。”阿钰跪在地上，把头不要命的往地上磕，不一会儿，那冰冷粗糙的硬石地上，就多了一片血迹。 接下来，整个屋子里变得静了。重复的让头不断磕在地面上，阿钰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甚至连回荡在耳边的声音，都越来越小了。本来以为，尹云天真的没事了，再将养两天就好了。可是，都是自己的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钰隐隐约约听到了模糊的声音，“天灵子，不管怎样，她是我无容的女儿！”“不错，她是你的女儿，可是，正在躺着的那个就要被你女儿害死的人，是我赤云国的五皇子，是我赤云国的未来！”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赐你个死罪！” “哼！好好，好得很，我是忘了，你到底是碧云国的皇帝，我们的五皇子死了，你才是最开心的人！这所谓两国的交好，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说得好！自朕登基以来，就从未惧怕过你们赤云国，你可以立即告诉赤云帝，要战便战，容天帝和碧云国都等着！” “父……亲。”阿钰慢慢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已然依附在无容怀里。“阿钰，你怎么样？”无容刚才还冰冷至极的声音，瞬间变了调，泄露出了他的心疼和担忧。“没事。”阿钰挣开无容的怀抱，继续跪在地上，硬提着一口气，对着天灵子道：“天灵子前辈，我虽然与父亲相认，却并不知他其余身份。如今跪在此处的，也只是一个叫做阿钰的谷中小丫鬟。” 头痛得越来越厉害，像是被一只大铁锤在不停的砸打，可阿钰却觉得自己的内心此刻已经变得澄澈清明。“此次害得赤云国五皇子深中剧毒，都是我一人的过错，与两国关系无干，希望父亲和天灵子前辈以两国百姓为重，不要让战火毁了百姓安宁的生活。”阿钰干咳了几声，又被父亲搂到了怀里。 “女儿，我带你回去歇着。”“不，父亲，我还有话想对天灵子前辈说。”阿钰视线已经不太清晰，却尽力看向天灵子的方向。“我知道，天灵子前辈，定会尽力救治尹云天，此间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全力而为。如果，最后。”阿钰听了半晌，才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尹云天真的救不活了。我便仅以妻子的身份，陪他入墓，和他做一对鬼夫妻！”“我不准！”无容完全失了冷静，嘶声裂肺的吼了出来。 “父亲，原谅我，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吧。”阿钰轻声笑了，自从知道了尹云天身中剧毒直到现在，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却在此刻，无法忍住泪滴轻轻滴落眼角。 “你说的可是真？”半天没开口的天灵子终于看了阿钰一眼，用喑哑的嗓子开口道。“是，尹云天是为了娶我，才吃了那个药，参加的比武。就算他真的活不成了，我也要了了他这个心愿。” 天灵子看着那个仅仅十四岁的女孩，已经失了焦距的眼睛却仍然含着坚定和坦然，终于叹了口气。向着谷主无容拱了拱手，说道：“不知谷主可否知道，给阿钰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是毒殇教的教主，北堂慧。”“竟然是她！”天灵子又看了看眼前虚弱的女孩，却再无法板着那张铁青的脸，这孩子，到底是前辈子造了什么孽呢，竟然被自己的亲身母亲下毒杀害…… “我只能先用阿钰的血吊着尹云天的命，至于解毒，则必须要找到北堂慧，得到她给阿钰下毒时的毒引，灭了那毒引，才解得了尹云天身上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