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流言

    因是凤姐的生日，下人们念她平日待人泼辣，严厉，今儿难得这样放松，李纨，尤氏有意撺掇平日里惧她的丫头婆子们都来给他敬酒，这可得了，灌得凤姐直求饶，哪里有人搭理她。

    凤姐自觉支撑不住，贾琏在一旁劝也劝不住，丫头婆子们也放开了，连贾琏也一起灌，贾政等看着大笑，贾母害怕贾政会在意道：“凤丫头今儿难得放开疯，这么大个家，也为难她能搭理的规规整整。”

    贾政看看贾母，知道是在给凤姐求情，因笑道：“今日难得高兴，让她闹吧！也才二十几岁年纪，不过还是个孩子！”

    凤姐是在喝多了，见再喝下去，只怕贾琏也要被这些人灌倒了，便给平儿使眼色，平儿忙上前来，扒开围攻贾琏的婆子们，把自己挤到贾琏和凤姐前面：

    “各位大娘们，我们奶奶今儿已经喝多了，先饶了她吧！”

    婆子们嚷嚷道：“你个死丫头，今儿难得你主子高兴，我们多喝几杯，你却来劝，难不成想带她喝啊？”

    凤姐婆子们跟平儿纠缠，拉着贾琏，逃也似的回屋去了。

    回到屋里凤姐只觉得头晕目眩，丫头小红赶紧前来服侍，端过一杯水递给凤姐：“奶奶喝口热茶吧！”

    凤姐歪在塌上，醉眼斜看着小红，觉得这丫头有几分姿色，也怪在宝玉房里的，都是些袭人，晴雯等机灵厉害的角色，所以哪里轮得到这丫头出头，亏自己偶然发现这丫头是个人才，才得以易用，看她行事很有眼色，便问道：“多大了？”

    小红忽听奶奶问她年纪，摸不着缘故，依旧端着茶道：“回奶奶话，十二了。”凤姐躺平了，叹口气道：“知道了，查放下，你下去吧！”

    小红只得将茶盅放下，退下去了。

    贾琏解下衣带，也歪歪倒倒的躺过来，与凤姐并身躺着，眼睛看着屋顶发呆，凤姐见问道：“怎么了？”

    贾琏道：“咱们是跑出来了，平儿不知带怎么样？是不是也要被灌醉了？”凤姐突然大笑道：“原来为这个呀！二爷快别cao那个心，那个小蹄子，精着呢！咦？”凤姐突然转过脸看着平躺着的贾琏的脸道：“二爷对平儿真是动真感情了？”

    贾琏因为喝得有些多，胆子也大了，道：“那小蹄子，迟早不是要跟了我做妾的吗？谁不知道啊？”

    凤姐阴阴的笑着，想着：“平儿是我的陪嫁丫头，本来就聪明稳重，这些年被调教的也体面，如今在府里更是深得人心的，这丫头现在做事绝不逊于自己，若真是让贾琏讨了她来做妾，日后自己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于是笑道：“是啊，那就等着老爷高兴了，你去求求老爷，不过得等一等，等我现在小红这丫头调教出来，能提了平儿的手，再提吧！不然平儿一升了奶奶，那还能来扶持我，我就等于没了左右手，这一大家子，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贾琏酒后醉话，直到听到凤姐这话，才惊得酒醒了一半，背后都是冷汗，心想今儿自己怎么就把这话都敢说出来？不过，凤姐好像并不生气，好像还在帮自己筹划，才松了口气，心里一喜。

    二人躺在踏上说的话，谁知全被在门外等着扶持的小红听去了，小红听说奶奶要让自己顶替平儿的位置，心中大喜，终于熬到头了，这个小红素来也是个一心想要攀高枝的主。

    再说贾琏与凤姐走后，平儿果然被那些姑娘，丫头婆子们围着要灌酒，平儿只是推开道：“你们这些人，到怪了！又不是我生辰，干嘛灌我的酒，我又不过生辰，等到我生辰的时候，你们尽管来，我保证一杯不落！”

    说完，躲开那些人，回到袭人，鸳鸯他们一桌上去了。酒席直到天黑了才散，各自回屋。

    平儿回来，见小红在屋外，往里看看，用手指指屋里，见平儿，小红忙低声道：“链二爷和奶奶都睡下了。”

    平儿隔着纱朝里看看，不见动静，对小红笑笑道：“你也下去歇着吧，有我呢！”小红看了平儿一眼，也就推出来了。

    九月初，天虽已黑，但是时辰并不晚，小红自听了凤姐和贾琏的话，心里变压抑不住的兴奋，从屋里出来，便在院子里随意逛着，不觉得竟又到了大观园里来：

    “你又来做什么？”刚走了两步，忽听背后有人，一看是坠儿，嬉笑着跳出来，在她背上拍了一下，着实吓她一跳，火头变拍了坠儿一把：“要死啊！突然这样跑出来！天黑了，不去当差，怎么跑这来了？”

    坠儿道：“这会不是我的差，我出来溜溜。”小红点点头。

    坠儿拉着小红坐到一块稍平整的石头上：“jiejie去了二奶奶屋里，一向可好，meimei可是一直挂念呢？”

    小红听了，又想起凤姐的话，脸上不觉露出笑来，坠儿见小红这幅神情，侧头看着她的脸，问道：“看来好像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小红看看四下里没人，念在平日里跟坠儿也是无话不说的，低声道：“我说给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坠儿笑道：“jiejie放心吧，咱俩之间多少秘密，你我要是那管不住嘴的人，早死在这贾府里了。”

    小红点点头，凑到坠儿的耳边说：“琏二爷要纳平儿为妾，二奶奶要让我阶梯平儿。”

    坠儿听了，顿时倒吸一口气：“真的啊？那可要恭喜jiejie了！”

    小红忙捂住坠儿的嘴：“你可不要喊出去，这是今儿我偷偷听奶奶和二爷说的。”

    坠儿明白，点点头，看已晚了，便各自回去了。

    小红走后，这坠儿心里倒是不平静起来，想着平日里跟自己最要好的jiejie要出人头地，着实替她欢喜。

    回到怡红院，见袭人从屋里出来，正在找人，见坠儿过来便喊道：“坠儿，见四儿了没有？”

    坠儿忙跑到袭人跟前，笑道：“jiejie，我刚从外面回来，没有见什么四儿五儿的。”袭人见者小丫头跟自己犯皮，戳她头一下：“鬼丫头！”转身便要屋里去，坠儿喊了一身：“哎！袭人jiejie！”

    袭人见这丫头喊自己，以为有什么事，便停下，问道：“什么事？”坠儿想了想道：“袭人jiejie日后是不是也要给宝二爷做妾当奶奶的？”

    话一出口，袭人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赶忙看看四下，好在无人，在坠儿背上打了一下：“死丫头，这话也能浑说！”

    坠儿撅着嘴嘟囔着：“这有什么？平儿jiejie不是就要给琏二爷做妾了吗？袭人jiejie跟平儿jiejie也是一样的，自然也是要给宝二爷做妾的啊？”

    袭人听了问道：“你听谁浑说的？”坠儿忙住了嘴，道：“是我瞎猜的！”说完，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