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达成

    “就按你说的办。”

    虽然禾兮答应的语气冰冷无波，但麻衣好像还是从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曼娘在听到禾兮的回答后，好似早已经料到一样，既不高兴也不失望。只是吩咐让麻衣跟一诺去取禾兮的“力量”。麻衣自然是不知道禾兮的“力量”为何物，但好在一诺对这些都记得是一清二楚，所以二人也不用慌慌张张地去翻压在箱底的账本，徒惹人笑话。

    静空一直都很好奇，那些被“舍弃”在舍得阁中的东西究竟是他们被存放在哪里。她这些日子在阁中四处留意，但除了上次见到的陨落壁以外，并没有发现存放这些属于舍得阁的东西的地点。舍得阁的布局与当下人家的布局基本一致。但极目所见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房子，根本就不可能容纳据说是收藏无数的交易品。所以她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诺的动作，想看他是往哪个方向走的。日后好去那个方向观察。但一诺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心为之，竟然只是在原地应了一声“诺”，就和麻衣一起消失了。他们突然消失的行为让静空暗中气得牙根痒痒，却也不好发作，只得保持着脸上僵硬的表情。自己作为一个“囚犯”，不被关在小黑屋中虐待就已经是万幸了，怎么可能还理直气壮地让人家把这么重要的地方告诉自己？难道对方会蠢到等着你带人来把地方给毁了吗？

    这边静空还没有发完牢sao，一诺就和麻衣一起回来了。麻衣的手中还端着一个铺了黑色锦缎的托盘。托盘中没有静空想象中的十分奇怪或是恐怖的东西。那托盘上只放着一把十分精巧的银色短枪，在黑色锦缎的映衬下，分外醒目。说是短枪，却只有半尺来长，比静空印象中的短枪小了许多，好似孩童的玩物。那银色的枪身上布满了阴刻的飞羽纹，枪首是一只鹰首。鹰嘴如钩，极为尖利，似有破金之利。枪头下缀着长长的冰蓝色枪缨。连静空这样对法器并不精通的人也不由得眼前一亮，心中暗自赞叹了一句好枪。

    当麻衣端着枪出来时，禾兮的眼中明显一亮。显然这原本就是他的所有之物。但无论静空怎样感应，却也无法从枪的身上感受到一点法力的波动。正当静空正疑惑时，麻衣端着短枪送到曼娘的身前。曼娘的手指虚空一挑，就从一诺桌子上的砚台中挑出了一缕黑色的墨汁。墨汁在曼娘的指尖下缠绕，随着她手指的动作而变幻成一个个咒文。那一个个咒文如行云流水，变幻多端，让静空大吃一惊。她自己会使用一些咒文，也曾见过师兄们使用咒文。但无一人能在书写时像她这般从容自在，如行云流水，仿若天成。从学习咒文时她就被教导：书写时要严谨端正，心神合一，法力凝聚成笔下一线。无论从那一条看，曼娘此时的书写状态绝对和严谨端正不贴边，但看那法力波动却毫不逊色，只会胜过她许多。只是不知曼娘和师父比起来，这咒文的水平是否旗鼓相当。毕竟师父是寻清派的现任掌门。

    静空这边正胡思乱想，曼娘咒文的书写已经结束了。那些原本在她指尖周围旋转围绕的咒文，一个一个依次地飘到麻衣端着的托盘前，而后一个俯冲就冲进了那把小巧的短枪之中。短枪顿时颤抖嗡鸣起来，而后光芒大作。在一片让人眩晕的白光之中，一声清越的鹰鸣声陡然响起，直冲天际。一瞬间，仿佛有一只白鹰冲向了云霄。静空竭力抵抗白光对视觉的冲击，睁眼去看，却只能看到禾兮挺拔的身影纹丝不动的站在面前。他的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丝毫没有被白光影响到。

    待白光散去，原本托着短枪的托盘已经空无一物，而禾兮的手中却赫然握着一柄长枪。枪长一丈一，粗约三寸余；枪头长半尺，枪缨长一尺，枪尾处有淡蓝色流火。枪身上的阴刻飞羽纹流光溢彩。自禾兮脚下，三尺内的地面都被寒冰覆盖了。一人一枪，皆是冷意逼人，却又相得益彰。此时手持长枪的禾兮仿佛一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搏击长空的白鹰；又似一座有着无可抵挡的压迫之感的冰山。静空看着此情此景，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就连麻衣的眼中也划过了一抹惊叹之色。

    不过几息之后，禾兮就收敛了自己的气势。那地面上被寒冰覆盖的地方也尽数消散，恢复了原状。

    重新得到力量的禾兮即使面上冷清，但眼中的欣喜之情却无法掩饰。握紧长枪，那种久违的力量充盈之感让他欣喜不已。正当他欣喜之时，曼娘那如地狱一般的声音又响起，让禾兮的心一下子又坠入谷底。

    “现在。该你付出代价了。”

    禾兮抬头看向曼娘，缓缓道：

    “请动手吧。”

    但此时曼娘却并没有抬手的意思。倒是一诺从桌上取了笔，走到禾兮的面前，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中道：

    “我家主人给你一个机会。不取走你的那段记忆，而只是把它封存在你的脑中。如果你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解开封印，那么也算是你的运气了。”

    禾兮闻言，略带感激地看了曼娘一眼。但曼娘却在闭目养神，全然不管。

    一诺笔尖饱蘸朱砂，在禾兮的额间写了一个“封”字。一笔一划，如同烈火一般穿过禾兮的皮肤，直接灼烧到他的心。他可以清楚地感应到，一些柔软而温暖的存在被渐渐地驱逐到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而后颤抖着被一个巨大的、赤红的“封”字紧紧覆盖住。当“封”字完全覆盖住了那些记忆，他就彻底失去了与它们之间的联系，心中仿佛被人掏空了一块。一滴泪从禾兮的眼中流出，还来不及在脸上划出伤心的弧度，就被冻结成冰，而后破裂成尘。

    “别了……”

    再睁开眼，禾兮的眼中一片清明。仿佛千年寒冰，不带一丝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