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失落
方夏林带着弟子们回到朱雀大殿，一路上没说讲一句话，北辰偷偷看了一眼方夏林，那张黑黢黢的脸似乎消了一点气，但依旧难看！ 方夏林扫了一眼殿中的众人，皱眉道：“江浸月呢？” 北辰和云倾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她没回来吗？” 北辰细想了一下，如果江浸月拿到青木令原路返回的话，她应该会碰上自己和云倾才对，但他和云倾在去余晖峰的路上并没有碰到江浸月，这就奇了怪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殿外由远及近的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北辰一回头差点没笑出声来，只见江浸月一脸的沧桑的模样，头发散乱不说，中间还夹着几根绿草，她这狼狈的模样不禁让人深思：她这哪里是去了一趟余晖峰，简直就是周游了一遍九州才回来！ 方夏林看到江浸月也忍不住笑了，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弄得？” 江浸月低着头，红着脸小声道：“呃……我飞的太快一时没注意就撞、撞上了一只……一只大雁……然后就掉下去了……” 尽管江浸月死命压低了声音，但她这嗓门让人听不到她说的话实在是太难了，更何况这一屋里的人都正支着耳朵听她说话呢！ 方夏林听了江浸月的解释先是一愣，然后断断续续，一阵一阵的笑道：“哈，哈哈，你真是个绝人啊！”显然他也是忍不住了…… 北辰原本还能忍住不笑，但被方夏林一引实在是憋得难受，虽然笑的没声，但眼泪却是哗哗的往外流，心里担心的事情瞬间被抛到脑后！ 方夏林止了笑，咳嗽了一声道：“以后注意一点吧，你没受什么伤吧？” 江浸月摇了摇头。 北辰心想，就凭她这体格，她当然不会受什么伤，你应该为那只大雁感到悲哀才对，被江浸月这一撞，不死也成残废了！ 被江浸月这事一冲，方夏林的火顿时消了不少，叹了一口气，用手点着众人道：“唉~你们一个个可真是我的好徒弟啊！还好你们现在还没成为玄火门的正式弟子，要不然我这辈子非得死在你们手里不可！” “弟子知错了……” “哼，知错了？拉倒吧，你们都是谁拿到了青木令？”方夏林懒洋洋的问道。 北辰与云倾摸出了怀里的青木令，方夏林瞥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突然盯着江浸月道：“你也拿到了？” 江浸月抠着衣服，眨着大眼睛羞涩道：“就是在拿到青木令回去的路上才撞上……呃……” 方夏林似乎彻底的被江浸月击败了，摆了摆手道：“好，好，我明白了！” 方夏林坐回椅子上，沉默了许久之后开口道：“叶北辰，你可知错？” 北辰知道自己是逃脱不了，他心里也很坦然，跪在殿上等待方夏林的处罚。 “弟子知错，请师尊降罪！” “你私自使用其它兵器参加比试，我罚你面壁三天，收回你拿到的青木令，你可服气？” “弟子接受惩罚！” 只要不把我赶出灵木坛，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北辰深深的向方夏林叩了一头。 熊非人明显的不服，这样的结果离他最终的目的不知差了多少，正想开口却遇上了方夏林凌厉的目光。 “我希望你们都给我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我方夏林还活着，你们就别把我当成死人，如果你们觉得何天山好，你们大可以去他那，以后不要来灵木坛了！”最后一句话，方夏林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公孙寿等人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他们明白，方夏林这话就是说给他们四个人听得。 “你们都下去吧！”方夏林摆手道。 众人行了一礼准备离开，却听方夏林道：“云倾，你留下！” 北辰看着手里的青木令，心里奇怪，师尊怎么没有向自己要青木令呢？正犹豫着是不是把它主动交上去，却被江浸月推了一把。 “走了，你发什么愣，难道还想挨骂吗？”江浸月低声道。 北辰点了点头跟着江浸月走出了朱雀大殿。 公孙寿四人一出大殿立刻没了踪影，北辰刚想走下了朱雀殿前的最后一级台阶，却听江浸月道：“走那麽急干嘛？又没人等你，来坐这，陪我一起等等云倾吧！”说着，江浸月一屁股直接坐在了最下面的一级台阶上，鼓着腮帮子吹了吹她旁边的地方笑着对北辰道：“你看我都给你把灰吹干净了！” 江浸月一个人等着云倾觉得无聊，所以才叫北辰陪她，北辰想着自己回去了也没什么事干，也就留了下来，北辰虽然已经把江浸月当成了好朋友，但在平时他和江浸月也就见面的时候能说几句话。 灵木坛是修道圣地，世俗的礼节虽然省了很多，但他和云倾、江浸月毕竟男女有别。如果江浸月是个男儿的话，北辰可以肯定，他和江浸月一定会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也不至于会这麽孤单…… 北辰面对江浸月的时候，他的眼睛只看到了江浸月直爽、开朗的性格，和她一颗善良的心，至于外貌、声音这些多余的东西都被北辰的眼睛自动的给省略了。 有时候北辰也听到别人议论江浸月长得胖，走路像个山野村夫，完全没有一个少女应有的气质。但北辰却想着，一个人只要有一颗善良的心就好了，何必要求那麽多！ 其实在北辰的眼里，江浸月的胖是事实，就像北辰偏向于中性的外貌一样，这都是无法改变的。 江浸月虽然胖，但他觉得江浸月还是很漂亮的，江浸月的眼睛没有云倾的迷人，但却很大很可爱，她的脸蛋稍微有点圆，但嘴巴和鼻子长得很精巧，与她的脸型很相配，看着让人很舒服。但这些还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江浸月的性格。 北辰也就只能在江浸月这样的人面前放下谨慎的心，展露出少有的一面，而他的这一面性格，正是他自己最希望保留的，他想在善良的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但北辰真正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多愁善感？孤僻忧郁？内向害羞？还是有点小调皮的阳光…… 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谁还会记得他最初的模样？ 北辰有点迷茫了…… 在他还有家的时候，在他还没遭受到周围人的嘲笑的时候，在他还没被人算计的时候，在他还没经历绝望的时候……他的性格到底是怎样的？ 北辰想不起来自己最初的模样了。 但有一样他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的决绝与不屈，这种性格，太强大，绝对不是他后天获得，这是他骨子里和血液中原本就有的，这不禁又让他想起了天吴在结界中对他说的话：那种骨子里藏着的，血液里流着的东西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 有时候北辰还是有点羡慕江浸月的，他相信，江浸月和自己一样肯定也遭受了不少的嘲笑，但江浸月的性格毕竟和他不同，江浸月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北辰从来没见她真正伤心难过过，至于忧郁和伤感，恐怕江浸月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俩词是怎么写的！ 如果能和她们一起出去送信也不错……北辰淡淡的笑了笑。 但这一丝微弱的笑却被江浸月一览无余。 “你傻笑什么呢？”江浸月审贼似得盯着叶北辰。 北辰笑了笑道：“没什么！” “没什么还能笑的这麽开心，你也真是厉害啊！我把你当成好朋友看待，你也不关心一下我？” “关心你什么？” “我都被撞得从天上掉下来了，你也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当然关心你了，不过……”北辰嘿嘿的笑了两声。 “不过什么？” “我更关心那只被你撞到的大雁……” 江浸月猛地一瞪眼，打了北辰一下道：“我们俩绝交了！”扭过脸去，一副不再理会北辰的模样！ 北辰知道，江浸月脾气好的很，绝对不会记仇，她这生气绝对撑不了多大会。 果然，北辰还没喘几口气，江浸月就开口道：“好吧，看在你诚恳悔过的份上，本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北辰只能沉默…… “你知道吗？”江浸月突然神秘兮兮的问北辰。 “知道什么？” “我感觉你有时候很像云倾！” “啊？我和她像？你眼睛被大雁撞残了吧？” “你才被撞残了，我说的不是你们的相貌！” “哦，那是什么？” 江浸月咬了咬手指，思索了一会道：“我也说不出来，总之有时候看着你们两个的表情很像，都是冷冷的，很淡漠的样子，你还好点，还跟我说句话，虽然说的都是我不爱听的，但云倾就太沉默了，为了逗她，我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但她也只是冲着我浅浅的笑笑，你说云倾是怎么了？” 北辰第一次听到江浸月把声音放这麽小，他为云倾有这样一个朋友感到欣慰，但江浸月的问题，他却无法回答，也许云倾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吧，也许云倾还在…… 北辰想着想着不敢想了……难道云倾是因为自己那天晚上说的话而伤心吗？ 现在他和云倾的关系很微妙，甚至有点复杂，北辰有时候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竟然会有云倾喜欢自己的想法存在…… 北辰一时想的呆了，被江浸月连喊了好几声才醒过来。 “我问你话呢？” “哦，哦，什么呀？”北辰神游了几圈，早已把江浸月的问题给丢到大海里喂鱼了。 江浸月白了北辰一眼道：“还说我的眼残了，我看是你的脑袋残了才对，我刚才问你，你觉得云倾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的！”江浸月趴在北辰耳朵上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北辰被江浸月震得揉着耳朵回答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啊，整天就知道吃！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每天都这麽开心吗？” 江浸月噘嘴不乐了，扭着脸道：“你才只知道吃！我开心怎么了，我乐意开心，谁规定我不准开心了？难道活着不是为了开心吗？” 北辰愣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被江浸月的回答惊到了。这不能怪他，他一直在一条充满坎坷的路上走着，他以为只有这一条路，但走着走着，半路突然有人告诉他，其实抵达终点还有另外一条路…… 北辰没有反驳江浸月的理由，这是江浸月对生活的看法：简单，快乐，美好。 北辰向往，但他已不可能拥有！他不可能忘记自己的血海深仇，更不可能忘记别人对自己的蔑视与嘲笑。 他想变强，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两人在台阶上又等了好一会，云倾才从朱雀大殿里走出来。 江浸月高兴的一跃而起上前搂着云倾的胳膊道：“师父跟你说什么了？” 北辰抬眼去看云倾，正好迎上了云倾看自己的目光，但这目光仅仅只是短短的一接触，就各自跳开了…… “师尊没说什么，他只是让我和你好好准备一下去荆州送信！”云倾淡淡道。 “真的吗？”江浸月简直难以相信。 “真的！” “太好了，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去送信……” 北辰看着江浸月高兴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他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却找不到答案…… 如果没有一点渴望的话，怎么会有失落？ “云倾，我饿了，我们吃饭去吧？” “你跟不跟我们一块去？”江浸月捂着肚子又问北辰道。 北辰笑了笑道：“不了，我还要回去喂小狸吃的！” 这只不过是北辰的借口罢了，小狸什么时候让他喂过，如果小狸要北辰来喂食的话，恐怕早做饿死鬼投胎了！ 江浸月撅了撅嘴道：“哼，你这主人当得倒是称职，走了啊！” 北辰笑着挥了挥手，初秋的风带着一丝淡淡的伤，轻轻吹起了他额前的发….. 看着云倾和江浸月走远之后，北辰慢慢向栖凤阁走去，被江浸月一说，他也觉得有点饿了，但是现在饭堂早就没中午饭了，身无分文的他只能去树林找点鲜货充饥了……